第一章

作者:[美]凯齐亚·弗罗斯特 著 发布时间:2020-11-18 14:16:07 字数:6432
  第一章

  梅花6:你目前的问题看起来似乎无法解决,但先别绝望,天无绝人之路。要小心他人的动机,他们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小插曲发生在五月初的一个早晨。诺伯特·泽兰卡并没有预见它。

  门铃响起前,艾薇正在注视着诺伯特,他从来没有见过它这么温柔。可诺伯特正在喂它吃早餐,所以他不太确定它眼里的爱意究竟是为他而生,还是为了早餐,他真希望是因为他。艾薇是一只四磅重的白色吉娃娃,是诺伯特的阿姨佩儿去世后留给他的。诺伯特今年七十三岁,还从未感受过他人强烈的爱意,但艾薇带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感觉,而对于一个七十三岁高龄的人而言,产生新感觉可是一件稀奇的事。

  诺伯特这辈子,只有佩儿阿姨是真的爱他——以她独特的、近乎狂热的方式去爱,他的妻子露易丝嫁给他只是为了利益,而他则是出于同情才与她结婚。但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得仿佛从未发生过。

  诺伯特家的门铃很少响起——事实上,它从来没有响过——所以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艾薇也开始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诺伯特抬起手,捋了捋脑袋后下方那半圈灰白的头发,环顾四周,希望他家干净整洁得可以见人(的确可以),同时希望门外的不速之客不会想要进来坐坐(他们会想进来的)。诺伯特的家就像歌里唱的雪绒花一样“小巧又洁白,干净又明亮”。八年前,诺伯特从水牛城退休并离开了那里。他第一次看到这房子时,房屋经纪人就向他夸耀道:“这一定是整个吉本斯角最小的房子了!”诺伯特就喜欢这一点——小小的房子,自己可以收拾得过来。

  窗外传来女性低声说话的声音,诺伯特猜门外站着的一定是两位来自教会的女士,试图闯进他家向他传道。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强势的人打交道,尤其当对方是强势的女性时,她们总是会无视他的意见。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假装自己不在家,因为那就是在撒谎。他最终还是会去开门的,只是开门后要坚定地请她们离开。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让艾薇冷静下来。它正一边发抖一边吠叫着,让人心神不宁。诺伯特对它摇了摇喷水壶,说“请安静”,这是让艾薇停止吠叫的指令。艾薇马上安静了,好像关闭了什么开关一样。它把大大的耳朵缩起来,趴在咖啡桌下,雪白的小脑袋埋在白绒绒的小爪子里。

  诺伯特扯了扯身上淡紫色的衬衫,让它看起来平顺一点儿,然后打开门。

  门外,四位已经汗湿衣襟的艺术家正站在这让人发昏的热浪中。诺伯特认识她们——他每天都能在吉本斯角的艺术联盟和画廊里看到她们,但她们此前从未登门造访过。

  门外四人的年纪几乎和诺伯特不相上下,但有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儿,她们有个名号叫“卡洛塔姐妹团”(以下简称姐妹团),彼此相识已经几十年了。姐妹团的领袖卡洛塔目前就在经营着艺术联盟。诺伯特一搬到这座城市就在艺术联盟里上课,甚至成为了艺术联盟的成员之一。他按时出席,希望能找到自己生活的节奏,也许还能发掘自己的潜能,他甚至想交一些新朋友。不过,对于这一点,他倒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新朋友。

  在明亮灼眼的烈日下,诺伯特注视着这几位不速之客。黑发如瀑布的洛林·安德烈塔;身材娇小、浑身散发着活力的玛格丽特·伯奇,她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眸;白蒂·沃尔诗顶着一头红发,脸上还有雀斑点点。白蒂总是穿得花里胡哨的,像个嬉皮士,她的眼神永远让人感到疏离又冷漠。她们的领袖就是那个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卡洛塔·摩恩:她身材纤细、风格独特、头发灰白,一双淡眉轻轻地描过。

  “早上好啊,诺伯特!”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来干什么?”诺伯特很想这么问,但没有说出口。

  在艺术联盟或者说在其他任何地方,诺伯特总觉得自己是隐形人。他希望能用“温柔体贴”的特点来吸引别人的注意,但他好像又不是很擅长这个。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体贴的事,就是每天从格洛里亚面包坊带一些新鲜出炉的科乐起司[1]小饼干分给大家。似乎没有人能拒绝这些铺满糖霜、内层夹了新鲜水果馅儿的特制波兰点心,于是每一个拿饼干的人在经过时都会抬起头看着他说:“谢谢你!”他把饼干当作和画廊客人以及艺术联盟成员聊天儿的话题,试图教他们读这些饼干的名字,“科——乐——起司,”他念得很慢,但大家只想吃饼干,压根儿不想学这些波兰字。

  一直站在门口的洛林和玛格丽特交换了眼神。

  卡洛塔把头偏向诺伯特,说:“你是要请我们进去坐坐呢,诺伯特,还是打算就这样冲着我们笑呀?”

  诺伯特习惯了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保持微笑,但最主要还是在他感到焦虑的时候。这个习惯在参加葬礼的时候可给他带来不少麻烦——葬礼会让他非常焦虑。

  诺伯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说:“太让人惊喜啦!快请进!热烈欢迎!”但那几位女士早在他说话前就进去了,而且她们就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无视他,自己说起话来。

  “唉!”玛格丽特叹了口气,就是那位小个子、很有活力的女士。“我们是从卡洛塔家走过来的!现在才五月,我就感觉已经是盛夏了!外面肯定有80℃!肯定超纪录了!要是吹不到那股让人窒息的热风就好了。”她看着房子里大开的窗户,又看看诺伯特额前大滴的汗珠,大声说着。这间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风格的房子里好像比外面还要热上好几度。

  诺伯特的社保金还不足以让他支付空调这种奢侈的东西,所以他一直过着没有空调的生活——通常来说,这对于纽约郊区的房子来说不成什么问题,但是像今天这么炎热的日子可就不一样了。

  诺伯特来回忙碌着,为他的客人们准备冰水,请她们坐下,不必拘谨。他又强调了好几遍她们的这次来访“真让人惊喜”,心里暗暗希望着要是这真的只是个惊喜就好了。

  姐妹团成员们身上的脂粉味和香水味让整间屋子弥漫着淡淡花香。

  诺伯特最后一个坐下,此时,艾薇已经无处藏身了,他将它抱到篮子里,放在窗台边,希望它能吹到一丝来自安大略湖的微风。艾薇趴在它安全的领地里,小脑袋时不时左右移动着,从高处盯着这些“入侵者”们,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诺伯特早都已经向她们介绍过艾薇了,他每次去艺术联盟都会带上它。艾薇在艺术联盟甚至有自己专用的睡觉篮,路过的人们会停下脚步,夸它“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然后拍拍它苹果般的小脑袋,这时候它就会温驯地低下头。可是,对诺伯特和艾薇而言,在家里看到这些人的感觉可真不一样。

  大家先是礼貌地寒暄了一阵,聊了聊这反常的酷热天气,赞叹一下从窗外飘入的美妙的丁香花香,然后喝了几口水,清清喉咙,卡洛塔才开始说明来意。

  “诺伯特,我们一直以为你在圣埃德蒙教堂的食品分发处当志愿者呢!”

  诺伯特把消瘦的腿一交叉,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脚趾紧紧地顶着脚上灰棕色的袜子,似乎即将“破袜而出”。他希望客人们不会注意到他的鞋底已经裂开了。

  “为什么这么以为呢?”诺伯特问道,脸色有点儿涨红,“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这倒是真的——诺伯特天生无法撒谎,除非是为了别人好。

  “你的确没说过,但是我们看见过你走进去呀!这个镇子很小的,”卡洛塔挺直了身子,说道,“我们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朋友在镇子里四处奔波。”

  诺伯特听到卡洛塔说(虽然是以间接的方式)他是她们的朋友,感到又惊又喜,但这也让他开始担忧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白蒂倾斜了身子往前凑,耳垂上的耳坠轻轻晃动着。“我昨天看到你了,诺伯特,你从教堂出来,穿过街道回家——带着一箱食物。你是去那里拿食物的。”

  “正是因为这个,”带着纽约城口音的洛林接着说,“我们才要来看看你的境况到底有多糟糕,然后帮你一把。”

  诺伯特戴着眼镜,比酒瓶底还厚的镜片后面是瞪大了的双眼。这个瞬间,他简直尴尬地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原来,这几位女士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诉他,她们知道他很穷,更糟的是,她们可能还要借给他钱。诺伯特盯着大门,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她们请走,如果弄不走她们,那么自己怎么才能金蝉脱壳呢。

  诺伯特今年七十三岁了,此前他当了四十多年的会计师,可现在他的橱柜里除了狗粮、花生酱、米和豆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仅有的食物也都是他每两个月一次从圣埃德蒙教堂的食品分发处领回来的。为了保证一周食物的多样性,每个礼拜五他都会去教堂吃一顿免费的意大利面。他总是会把那一顿免费餐里的蒜香面包打包回家,留着第二天吃。他常常不得不在购买食物和支付水电费之间做出抉择。一直以来,他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水电供应。诺伯特虽然认真地工作、生活了这么多年,但都无法买下他现在住的这个小房子。

  他已经无法瞒住自己的秘密了。他想告诉这几位女士他是一个“注重隐私的人”,以此来保护自己。但他真的是吗?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所以他也不了解自己。

  “虽然不劳你们挂心,但还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大热天还过来,现在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洛林还是不罢休:“你付得起账单吗?”

  诺伯特被她的直白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洛林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逼问道:“你付不起吧?”

  诺伯特脸上苦恼烦闷的表情似乎回答了她的问题,就连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微笑也消失不见了。姐妹团四人对他的同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在当着她们的面儿落泪之前,诺伯特还想挽回一点儿自己的尊严。

  “我这辈子已经赚了很多钱了,作为一名会计师,我只是花钱比较谨慎而已,我一直都是这样;我投资也很谨慎,我存了一大笔退休金呢——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的话。”

  她们的确想知道。

  “有多少啊,诺伯特?”玛格丽特问道,蓝色的眼眸闪着光。

  诺伯特垂下头,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在炫耀。“本来有超过两百万的,总共……”

  “本来?”白蒂想让他接着说下去。

  “本来,如果我没有……你知道……”

  四个人八只眼睛锁定在诺伯特身上,逼着他说出真相。虽然要诺伯特承认自己的无能会让他痛苦不堪,但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成为焦点的感觉又让他欲罢不能。眼前正是四个等待着他开口的人。

  “我,哦……好吧,我送人了,大概是这样。”

  四位女士惊讶地盯着诺伯特,甚至忘了眨眼,同时,身子往后直接靠在了椅背上。卡洛塔开口了:“你把两百万美元送人了?”

  “哦,当然不是一次性送的。每次给一点儿,给了好多年。”

  洛林急切地追问道:“见鬼了,你还能把钱给谁,诺伯特?”这听起来不像是在批评,更像是在谴责。

  说真的,他的经济状况如何根本不关她们的事。她们问的问题不是平常人们会问的,尤其在双方并非亲朋密友或家族成员的情况下,可是她们还是想知道答案。诺伯特脑海中浮现出“界限”一词,他犹豫了,他想让她们停止质问;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失去她们的关注。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诺伯特的目光越过坐在沙发上的玛格丽特和洛林,看着沙发后挂在墙上的一幅大型油画。画上是三个印第安人,他们正骑着马穿越大草原。画的落款只有简单的“诺伯特”三个字。

  他不想在说话时和她们有眼神接触。

  “我把钱给了比我更有需要的人,但也许我给的次数太多了。我有个侄子需要钱去读医学院。不过,当然了,他之后就辍学了,他书读得不怎么样,事实上……有一个侄女的女儿一不小心成了单亲妈妈,还没有工作……还有个邻居想自己创业,不过他也没有成功,后来搬走了……我的阿姨佩儿要在她的房子里安装残疾人配套设施,前门要加一道斜坡,再加一间特殊设计的卫生间,还要一部电梯让她能去到二楼……我想想。哦,还有一个邻居……”

  “够了!”洛林猛地举起手,姿势就像个交警,“你当自己是什么?银行?负责给助学金还是你开了一家社会服务机构?”

  如果洛林没有打断他,他还要告诉她们关于妻子露易丝的事情,但是他真的不愿意回想起这些事,更别说要和别人讨论了。

  白蒂插了一句:“要同情他,洛林,同情他,这不就是我们来这儿的原因吗?”

  玛格丽特似乎想换个话题,说:“你的阿姨佩儿,就是把艾薇留给你的人,对吗?而且以前你还受过阿姨非常多的照顾。”

  “怎么说呢,是这样的,”诺伯特都忘了还有人听他说过佩儿阿姨的事情,或者其他任何事情,“佩儿阿姨把我养大,她每次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去看她,其实就算她没打电话,我也会回去的。她家总是有地方需要修理,而我又很喜欢修东西;她的草坪都是我修剪的;我还会把她的邮件一摞摞叠好,帮她支付账单,开车送她出去与别人见面。我们很亲近的。”

  趴在窗口的艾薇突然吠叫一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然后艾薇又打了个哈欠。

  玛格丽特接着问道:“听起来很不错啊!那她有没有……留给你其他什么东西——我是说,除了这只狗以外?”

  “其实,”诺伯特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她的遗产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诺伯特眼睛瞟向窗户,一股热风从那里钻进来,扫过艾薇,吹进这闷热的客厅里。“但她没有留给我,”诺伯特把满手的汗往裤子上擦了擦,“她把所有钱都留给了我在加利福尼亚的表弟。”

  “在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玛格丽特问道,语气里流露出对佩儿阿姨满满的失望,“为什么呢?”

  “因为她以为我不需要钱。”

  洛林没有问出那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而是朝诺伯特伸长了脖子。

  “因为我总是装出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我也不想骗她的,但没办法。否则,她一定会花钱雇我照顾她,可我怎么能拿她的钱呢!”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诺伯特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

  卡洛塔抓住机会发言。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打听你的过去,”她说,似乎忘了她们刚才做的事就是在打听人家的过去,“我们来到这里,是想看看现在能帮上什么忙的。”

  “我是不会接受你们的钱的。”诺伯特睁大了眼睛说道。

  “我们也不会给你钱的!”洛林激动地回答他,眼睛瞪得比他还要大。

  接着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首先,”卡洛塔接着说,“你有试过或打算用什么办法来赚钱吗?”

  其实,诺伯特去年有尝试过赚钱,也有过很多想法,因为他的处境真的每况愈下,而且他已经退休八年了,没有人再请他当会计师了。他在艺术联盟的画框店工作过,拿着微薄的工资,但那根本不够。他觉得自己如果在吉本斯角或爱德华湾附近那些旅游者常去的商店或书店里工作,一定会很出色,但是那些店都不招人了。他也考虑过以物换物:比如说为了让艾薇的牙齿得到清洁——佩儿阿姨告诉过他,这对小型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可以帮兽医打扫犬舍、整理文件以及打电话给顾客,但是那个扎着马尾辫、娃娃脸的兽医却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事情已经由员工包揽了。诺伯特甚至想帮别人修剪草坪,但是这个市场也已经被十五岁的年轻人抢先占领了。他不得不卖掉自己的电视机和汽车,好在他发现自己也没有很需要这些东西。在吉本斯角,没有汽车,出行也不会不方便,要去爱德华湾的话可以搭公交车。在食品分发处排队时,他还听到过其他排队的人说卖血的事,卖一次血可以赚二十五美元,一周可以卖两次。这样,只要一周,他就能赚到一个月的水费了。但是诺伯特已经七十三岁了,很明显,他的血已经太老了。想卖血,年龄最好小于六十岁。另外,他的两个肾脏似乎也过了“保鲜期”,压根儿没人要,哪怕是那些正等着肾脏救命的年轻人。

  诺伯特回顾完自己的清单后,卡洛塔点了点头。“很周密、很创新,”她赞赏道,“所以你现在,怎么说呢,就是走到绝路了,你已经没有任何渠道能弄到钱了。”

  诺伯特没法儿反驳,只好挤出一个微笑。

  “这跟我们预测的一模一样。”

  诺伯特看着一张张意味深长的脸。

  “这也是我们灵感的来源。”

  卡洛塔似乎在等诺伯特开口问。

  诺伯特陷入深思。他认识这些人有八年之久了,可她们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直到今天。突然间,她们闯进他的家门,将他遮盖贫穷的面纱彻底揭开,而且还准备好要向他提供——不是钱,而是其他东西。难不成是建议?他已经习惯了向别人提供帮助——钱,只有钱。没人想听他的建议,可是当然了,他们很乐意拿走他的钱。给别人钱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因为在他把支票从支票簿上撕下来之前,人们总会把他当成重要人物对待,但在拿了钱之后,他们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发现别人有经济困难,然后向他们提供帮助,似乎已经成了他的责任。该怎么接受别人对他的经济困难所提供的帮助,他还不是很清楚。

  诺伯特扶了一下眼镜,它已经沾着汗水从鼻梁上滑下来了。

  “你说你有个主意?”他一边思考,一边说,“你知道怎么能帮我弄到钱?”

  “这就是我要说的。”卡洛塔这么回答道,显然在等他接着问。看起来,在诺伯特问那个主意到底是什么之前,她是什么都不会透露的。

  诺伯特深吸一口气,呼气。为什么他刚才会有一种要小心谨慎的感觉呢?

  “那么,”诺伯特说,“什么,哦,你的主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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