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魏，大名唤做“九斤”。听我家里人说讲，我们姓魏的由于名字里面带个“鬼”字，所以天生就容易惹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再加上我打小八字轻，因此啊，说句不好听的——这见鬼比见人都亲。

各位看官，别嫌我名字叫“九斤”俩字太俗，这个名字可大有来头。我这人不比常人，出生时才堪堪三斤，八字轻连带着这人也轻。

把我爷爷吓得大半夜赶车把十五里地外的刘瘸子给拉了过来，等刘瘸子过来的时候掐着手指头一算，起了个“沉”一点的名字“九斤”来镇住我的八字。

起初我父母还不同意，但是谁也犟不过我爷爷的驴脾气，九斤就九斤吧，我估摸着总比什么二狗子、狗蛋子好听。

刘瘸子还告诫我爷爷，我日后的路可难走得很。

直到后来啊，真应了这句话。我这一生走过来拐弯抹角的路，,比他妈普通人三五辈子加起来都，多,唠起来恐怕比裹脚布都长。

可这第一步啊，说到底还是从我老家开始迈出的。

我十岁那年正是年纪小还能疯的时候，按我们老家的话来说“一天打三顿都管不住淘”。

一大早上我妈拎着个扫帚在后面撵我，气冲冲的架势仿佛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似的。

“魏九斤你给我站住，刘老太太家的公鸡翎子是不是你给拔的！”

我手脚并用，生怕被我妈追上吃一顿扫帚炒肉，一边跑一边解释：“娘啊，我哪干过那事啊，那是宋晓东干的！”

说来奇怪，我虽然刚出生的时候瘦弱，但自从叫了“九斤”这个名字之后，身体就和平常孩子无异了。

一听我的辩解我妈更生气了，两步并作一步，看住机会揪住我的耳朵，大声呵斥：“小兔崽子竟然学会撒谎了，你当我没看见你昨天中午拿着咱家钳子偷偷摸摸出去？”

“哎呦，妈，你轻点，耳朵等会儿掐掉了。”

我在我妈的神威下龇牙咧嘴，却再也不敢辩解半句。

宋晓东打小和我穿一个裤子长大，明明昨天说好俩人拿钳子偷摸把村长家的大门翘点钉子换冰棍。但是鬼知道村长家的大黑狗没栓，被它追了大半天，而且刘老太太家的公鸡翎子被别人拔了还污蔑到我的头上。

我现在欲哭无泪，冰棍没换到反倒挨了一顿揍。

这时候我家的大门推开了，宋晓东的父亲走了进来。

我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就挣开我妈的手，跑到宋叔叔身边刚想诉苦，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对。

“老刘家出事了，秀英，老魏呢？”

宋叔叔一进门就神情慌张，四处打探着。

“咣当”

我妈吓得手里的扫帚掉在了地上，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叔叔急得直跺脚，看了我一眼，说：“先把老魏叫出来，这事急不得。”

我爸听到声音很快就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宋叔叔给拉走了。

我妈现在也无心再打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朝着老刘家的地方张望，嘴里面还不停念叨：“昨天老刘太太还来找我，这一个晚上能发生啥事啊？”

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妈终于坐不住了，让我一个人在家她也去老刘家看看到底出了啥事。

我不敢多说话，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平常杀猪的那股味道不一样，这股味道更像是把自己舌头咬破出血的味道。

院子里的我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快去请大夫，把人先抬出去。”

狗叫声，拖拉机发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我爸妈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俩人铁青个脸色让我心里面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魏，这到底咋回事啊？”刚一进屋，我妈就皱着眉头对我爸问道。

我爸点起来大烟锅子吧嗒了一口，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哀愁，仿佛在思索什么：“一家三口看样子像是吊死的，家里的牲畜像是被掐死的。”

我看我妈满头大汗的模样，赶紧给她弄了杯冷水。

我妈放在一边也没心情喝，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小刘娶媳妇没钱了，没钱也别想不开啊，干嘛上吊呢？”

原来啊，老刘家家里穷，刘老太太一直为她孙子娶媳妇而担心，这也就是为啥我妈听说我给老刘家的公鸡翎子给拔了要揍我的原因。

“没钱，我看可不像是没钱，谁家没钱会把一家四口人全部吊死，吊死也就算了为啥还把自己家的家畜都给掐死？”

我爸一把拿过来我妈面前的水，咕咚咕咚全部都喝了下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悚。

听完我爸的话，我妈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会不会是老刘家冲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他们一家……”

我妈还没说完就被我爸打断了：“冲撞了什么，这背后肯定是人在捣鬼，别瞎说话！”

由于我爸妈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事，所以对这方面都忌讳莫深。

但是我爸他也拿不准主意，毕竟一天夜里四口人全部上吊，家里牲畜悉数被掐死，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这件事太大村里面压不住，警察中午开着车就来了，但是查了好久也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只能草草地定为自杀。

结案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爸坐在我家大门处不停地抽着大烟锅子，他知道这一切肯定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自从老刘家的人出事了之后，我总是能够梦到老刘太太，在梦里她总是哭着问我能不能让我代替她孙子去死。

起初我和我妈他们讲也没当回事，直到两天后我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开始说胡话，我妈他们才重视起来。

“老魏，咱家九斤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药也吃了针也打了怎么还发烧啊！”

我妈看着在床上发烧的我，有些心疼。

“别来，爸，妈！”

我又开始说胡话了，在梦里我看见刘老太再一次找上我，让我代替他孙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