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城揖盗

作者:流浪的军刀 著 发布时间:2023-06-23 13:13:16 字数:15010
  

  指挥妇孺迅速收拢着一切必不可少的生活物资,裴伟斜挎着一支刚刚拿到手的自动步枪,满头大汗地吆喝不休:“锅带一口就可以了!这不是出去旅游野营,犯不上锅碗瓢盆都齐备!”

  “毛毯!带上足够的毛毯。男人怎么都能凑合一下,能保证女人和孩子每人一条毯子就行!”

  “你们几个快点儿——别朝着毛毯卷儿里头夹自己那点儿体己钱了!只要人能保证安全,多少钱赚不回来啊?!”

  与所有忙碌不休的妇孺相比,男人倒是显得轻松异常,全都聚拢在郭怒身边,仔细地观看着郭怒摆弄手中的那支自动步枪,将郭怒教授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在心里。

  前路漫漫,且有太多不明危险隐藏其中。虽说有唐国铭等人作为最强战力来保护大家的安全,但每多一支枪参与战斗,或许自保的能力就能再大一分!

  站在山洞口外看着正在忙碌的裴伟等人,唐国铭一边将一枚反步兵定向雷布设在山洞前的一团灌木后,一边按下了通信器按钮:“炒肝,你那儿看到什么了?”

  回头看了看正在山洞前布设反步兵定向雷的唐国铭,在一处制高点上担任着警戒任务的顾维肃应声答道:“一切正常,完毕!”

  再次按下了通信器按钮,唐国铭一边将一枚美式手榴弹改装成了绊发式诡雷,一边开口说道:“大工,你那边怎么样?”

  从一个已经空了大半的作战背囊中摸出一块加装了急造压发引爆装置的塑­10炸药,哈尔巴拉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平放在了一块薄薄的石板上,再将一些拇指大小的碎石盖在了炸药上方,这才腾出空来回应唐国铭的问话:“山谷的几处入口都已经布置了足够数量的急造反步兵子弹雷和急造诡雷,足够抵挡步兵的密集冲锋!”

  唐国铭:“诱饵呢?”

  回头看了看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呈掎角状态设立的两支自动步枪,哈尔巴拉自信满满地应道:“用我们缴获来的武器还有从郭怒和鲁辛手里淘汰的温彻斯特防卫者霰弹枪,构筑了十二道绊发式火力拦阻线,足够让冲进山谷中的武装人员难受一小时了。”

  唐国铭:“突入山谷的车辆呢?”

  哈尔巴拉:“这个不归我管吧,雷公?”

  几乎是紧接着哈尔巴拉的话头,包雷的声音也在通信器中响了起来:“那你抢着答话干吗?头儿,我设置了一些土木结构的反机械突击障碍,同时还设置了一些针对车辆的爆炸物。对付那些皮薄馅儿大的丰田皮卡车肯定没问题,但遇见轻装甲车辆,估计效果就不那么好了!除非大工乐意,把他那具单兵多管火箭弹发射器捐献出来!”

  冷哼一声,哈尔巴拉在设置好了最后一处诡雷之后,猛地站起了身子:“做梦去吧!一旦在撤离的道路上遭遇敌军轻装甲车辆,没了火箭弹发射器,我们就成了皮薄馅儿大的靶子了!想要收拾轻装甲车辆的话,你不能把那些RPG-7火箭弹用上?”

  通信器中沉默了好一会儿,包雷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那些玩意儿得留在半路上用——咱们就这么几支枪,万一遭遇到大规模的步兵冲击,没点儿大范围杀伤武器,根本扛不住!”

  只一听包雷的回应,哈尔巴拉顿时心领神会:“那我给你做个抛射装置?这肯定比你直接投掷强!”

  包雷:“求之不得!”

  耳听着包雷与哈尔巴拉的对话,唐国铭也在山洞前设置好了最后一处反步兵定向雷。扭头看着那些正在手忙脚乱练习着装弹与挶枪动作的男性农场人员,唐国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且不论职业士兵的养成需要经过多少磨炼,就算是常规的新兵训练,至少也得三个月时间,才能让那些初入军营的年轻人多少有几分军人的模样。

  可眼前的这些人,早已经过了进行军事训练的最佳年龄。因为职业需求与生活艰难,不少人也早已经养成了各种各样的痼癖动作。即使是给他们一支枪,最多也只能做到个开枪壮胆、撞大运杀敌,几乎不能作为可靠的武装力量来使用。

  但现在……已然是别无他法了!

  或许是看到唐国铭脸上有了些许担忧,已经招呼着妇孺收拾完所有生活用品的裴伟大步走到了唐国铭面前,伸手将一支香烟递给唐国铭:“唐队长,抽支烟解解乏吧。”

  朝着裴伟勉强露出了个笑脸,唐国铭伸手接过了裴伟递来的香烟:“老裴,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的话,让大家准备出发吧。”

  摸出个防风打火机,裴伟为唐国铭和自己点燃了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这会儿,怕是也不差这一支烟的工夫了。唐队长,你是不是……觉着心里不踏实?”

  略一犹豫,唐国铭微微点了点头:“老裴,这也不用瞒着你——我们只有五个人,如果我们的行动速度不够快……”

  惨笑一声,裴伟用力抽了一口香烟:“唐队长,你就别给我们留面子了。这要是只有你们五个人,这些部族武装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打不过就脚底抹油呗。可你们还得护着我们这些拖油瓶……老的老、小的小,就算是有数的几个男人,拿着枪也就是装装样子,给你们帮不上一点儿忙……”

  伸手拍了拍裴伟的肩膀,唐国铭低声说道:“老裴,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这事情你就不用想太多了。我只要求一点——路上一切行动都得听我们指挥,绝不能有任何超出我们命令的动作,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用力点了点头,裴伟回头看了看已经聚集到一起,正准备朝山洞外走来的那些农场人员,同样压低了声音朝唐国铭说道:“唐队长,我可以对你提个要求吗?”

  有些诧异地看着裴伟,唐国铭应声说道:“你说。”

  裴伟:“咱们要是能一路平安地到达中国大使馆,那当然是最好了。可万一要是有个意外情况……男的你就别管了,把女人、孩子都护着带走就成!咱们虽说不管用,可豁出去了替你们挡一会儿追兵,总还是……能凑合的!”

  深吸了一口气,唐国铭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一脸期盼神色的裴伟:“老裴,这要求可就过分了——咱们必须一起回到中国大使馆,一个都不能少!”

  因为暴雨肆虐,原本就不平坦的道路变得愈发泥泞难行。挤在两辆丰田皮卡车上的裴伟等人,只能提心吊胆地随着车辆缓慢前行摇晃着身子,一双双眼睛还得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车辆周遭的动静,着实辛苦异常。

  车辆行进的速度几乎只比寻常步行快了少许,除了驾车的哈尔巴拉与包雷,顾维肃与潘冠全都快步走在车辆两侧,时刻警戒着车辆两旁的动静。

  像是牵着两头耕牛的农夫一般,唐国铭用两根结实的绳索拴着被反绑了双手的喀塔与吞拿,在车辆前方担任着引路与前出侦察的职责。或许是因为早就习惯了在雨季的泥泞中徒步行进,被反绑了双手的喀塔与吞拿足足走出了十公里,脸上却依旧看不出一丝疲惫的神色。反倒是时刻提着精神警戒的唐国铭有了一丝疲惫的感觉。

  微微喘了口气,唐国铭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力抖了抖手中攥着的绳索:“停止前进!”

  顺从地蹲在了泥泞的道路两侧,喀塔与吞拿严格依照唐国铭的命令,保持着两人之间至少间隔五米以上的距离,甚至连眼神也没有片刻的交错。

  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绑缚着的个人信息终端,再又仰天接了一些雨水咽下,唐国铭这才扬声朝着喀塔叫道:“离你们的前出侦察基地还有多远?”

  朝着道路斜侧方的雨幕晃了晃脑袋,被反绑了双手的喀塔大声答应着唐国铭的问话:“朝前走一公里后有一条岔路。顺着岔路走出五公里,就能看到我们的前出侦察基地。”

  轻轻按下了通信器的按钮,唐国铭扬声说道:“炒肝,我会在个人信息终端上标识出目标地点的大致方位,你进行前出侦察!”

  通信器中,迅速传来了顾维肃的应答声:“明白!我现在脱离车队护卫序列,完毕!”

  才刚在个人信息终端上输入了目标地点的大致方位,唐国铭已然看到顾维肃迅速冲入了雨幕之中,片刻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回头看着两辆早已经超载的丰田皮卡车缓缓向自己靠近,唐国铭高举着手臂,朝着驾车的哈尔巴拉打出了“缓慢接近”的作战手语,这才迈步走到了蹲踞在泥水中的喀塔身边:“确认你说的都是实话?”

  浑身上下都糊满了泥水,喀塔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两三步远的唐国铭,用力点了点头:“我说的都是实话!”

  耳听着身后车辆缓缓驶近的动静,唐国铭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说实话是一种美德,但有时候必不可少的说谎,也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都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喀塔看向唐国铭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愕然与惊惧:“你想要我与那些即将围攻帝王山谷的人通话,诱导他们的行动?”

  唐国铭:“你能想到最好,也省了我耗费口舌。”

  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喀塔大声叫道:“不……我绝不能这么做。一旦他们在进攻帝王山谷时发现情况与我说的不相符合,他们会迁怒于我的部族!”

  看着满脸激动的喀塔,唐国铭冷声喝道:“你以为你能有其他的选择?”

  坚定地摇了摇头,喀塔应声叫道:“绝不!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猛地挥动着手中的自动步枪,唐国铭狠狠地一枪托打在了喀塔的肩胛骨上:“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惨叫着倒在了泥水之中,被唐国铭打碎了肩胛骨的喀塔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痉挛,但一双眼睛却是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小心地观察着唐国铭的反应。

  稍稍抬高了持枪的双臂,唐国铭冷声朝惨叫不断的喀塔叫道:“你真希望下半辈子本色扮演一名残疾人?!相信我,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断裂的骨骼长成不可逆转的畸形!”

  强忍着肩胛骨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喀塔猛地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唐国铭:“你们逃不掉的!”

  微微耸了耸肩膀,唐国铭应声说道:“能不能脱离危险,这是我们的事情。能不能好好活下去——至少是在今天活下去,这取决于你的表现!约定通信时间、约定沟通关键语句,这些用来进行反胁迫通信的手法,实在是太过普通了,对我们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眼中的惊异神色一闪而过,喀塔犹豫片刻之后,方才阴沉着面孔看向了唐国铭:“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再有最多两小时,如果没能接到我的电话,他们会立刻兵分两路,同时前往帝王山谷与这座前出侦察基地!你们逃不掉的……”

  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唐国铭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有了你的配合,那些前往帝王山谷的武装人员会被拖住至少一小时。没了你的配合,帝王山谷的武装人员兵分两路,也会减低我们的压力。对我来说,怎样都是有利的局面。对你而言,生存还是死亡,这的确是个问题!”

  扔下了满脸惊惧与痛楚神色的喀塔,唐国铭大步走到蹲在道路另一侧的吞拿身边:“喀塔和你,只能活下来一个,这取决于你们谁更能配合,明白吗?”

  眼睁睁看着唐国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喀塔的肩胛骨,吞拿很有些畏惧地看向了唐国铭:“你想要我做什么?”

  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唐国铭低声说道:“不管等会儿喀塔说了什么,你要全盘否定喀塔说的所有内容。在此之后,你会被拘禁起来,等你部族中的人来解救你。”

  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吞拿躲躲闪闪地看着蹲踞在地、疼得浑身颤抖的喀塔:“你方才说……我和喀塔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瞬间明白了吞拿话中含义,唐国铭伸手拍了拍胸前挂着的戈博搏击刀:“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亲自执行!”

  眼中蓦地闪过了一丝凶戾之色,吞拿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保证做到你要求的一切……”

  几乎是在吞拿话音刚落时,通信器中也传来了顾维肃的声音:“目标区域安全,可以让车队过来了。我在目标建筑外正南方向制高点担任警戒,完毕!”

  阴沉着面孔,查佐狠狠地将叼在嘴角的香烟吐到了地上,再狠狠地一脚踏灭了烟蒂。

  作为俄勒芬部族的武装人员首领,在比绍联合酋长国的部族叛乱发生后,查佐连一分钟都没有耽误,立刻率领着手下的俄勒芬部族武装人员,洗劫了处于俄勒芬部族势力范围内的两座小城。可连续劫掠了两天下来,所有参与劫掠的武装人员却基本上没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常年出现大规模武装骚乱的国家,几乎每一户居民都已经有了避险意识和足够的避险手段。

  每每冲进一户虚掩门户的主家,家徒四壁的景象也只能让那些满怀希望的武装人员抱憾而出。每每抓住几名滞留在居所中的居民,可那些居民身上除了一件满是虱子的衣裳之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穷搜几日下来,查佐暗自估算了一下,居然发现自己发动的这两场劫掠,连车辆的燃料费都没能赚回来,生生做了一趟亏血本的买卖!

  也就在此时,比斯特部族的号令,不由分说地传递到了查佐的手上。仗着人多势众、武器装备也比俄勒芬部族精良不少,比斯特部族的号令从来都不容周边的小部族讨价还价。

  遵从着比斯特部族的号令,查佐都没来得及带领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返回部族领地,就命令部族中连热兵器都没配齐的虾兵蟹将,前往中国人开设的农场进行第一波劫掠。

  结果让查佐欲哭无泪——第一波劫掠被那些从来都很温和的中国人迅速击溃,俄勒芬部族甚至还因此折损了好几名部族成员。

  都没等气势汹汹率领武装人员赶到农场外围的查佐发动第二次进攻,紧随而至的比斯特部族武装人员已经毫不客气地抢先朝农场发起了突击,而查佐却再次被派去追踪强行突出重围的那些中国人!

  雨夜追击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仗着车辆的续航能力,那些从农场中逃离的中国人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甩掉了查佐与其他一些小部族武装力量的追击。换而言之,查佐辛苦了好长一段时间,却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在这处被比斯特部族指定的屯兵点,等待着比斯特部族下达的进攻帝王山谷的命令!

  一想到几番辛苦之后依旧干瘪的钱袋,查佐顿时焦躁得连喉咙里都在冒火。烦躁地回头看了看守候在电话机旁的俄勒芬部族武装人员,查佐闷声吼道:“那些比斯特的家伙还没来电话?”

  有些怯懦地朝着查佐摇了摇头,守候在电话机旁的武装人员低声应道:“还没到约定的最后时间,我们只能等着。不光是我们……太多的人都在等着!”

  伸手捏了捏口袋里已经干瘪的烟盒,查佐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比斯特的家伙就像是那些阴恻恻的鬣狗,每次都会在狮子费尽辛苦得到了猎物之后,死皮赖脸地仗着人多势众,抢夺鲜美的猎物,却连一块残渣都不给狮子留下!”

  赞同地叹息了一声,守候在电话机旁的武装人员应声附和道:“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比斯特的那帮家伙找到个有钱的老板,给了他们足够的武器,甚至还帮着他们训练。如果没有那些人帮着比斯特部族做这么多的事情,恐怕我们的部族都能……”

  阴沉着面孔,查佐狠狠地将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所以我们得学得聪明点儿!”

  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守候在电话机旁的武装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那台锈迹斑斑的电话机猛地响起了刺耳的电铃声。

  大步走到了电话机旁,查佐一把抓起了锈迹斑斑的电话:“我是查佐!”

  电话机中传来的刺耳杂音里,喀塔的声音显得并不清晰,但多少能听清话语的内容:“查佐,晚上八点,你们首先发起进攻!记住了,用上你所有的兵力,不能让任何一个中国人逃离帝王山谷!”

  再次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查佐粗着嗓门儿应道:“所有的兵力?我们一共也才五十多人,弹药也并不够我们好好打上一仗!”

  电话机中传来的声音,明显地带上了几分恼怒的意味:“这不关我的事!如果帝王山谷中的中国人从你进攻的方向逃离,那么你和你的部族,都要为此承担责任和相应的代价!”

  蓦地瞪圆了眼睛,查佐粗着嗓门儿朝电话机吼叫起来:“别想吓唬我!比斯特已经占了太多的好处,每一次的猎获都是你们先拿,甚至连残羹剩饭都不会留给其他人!大不了我不干了,俄勒芬部族也不干了!你们自己去完成一切吧……”

  像是完全没听见查佐愤怒的咆哮声,喀塔的话音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语速和同样的语调:“八点开始进攻,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还没等暴怒的查佐再次怒吼出声,电话机里已经传来了短促的忙音。狠狠地将听筒摔回到座机上,查佐扯开了嗓门儿大骂起来:“这该死的比斯特杂种!他以为他是谁?树神还是野兽之神?他居然敢……”

  充斥着大量污言秽语的咒骂,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以至于那些在屯兵点中等待着出击命令的俄勒芬部族武装人员,全都加入到了以查佐为主导的咒骂中。各种各样花样翻新的诅咒之词,几乎都能让被诅咒者万劫不复!

  如潮的咒骂声中,锈迹斑斑的电话机却是再次发出了刺耳的电铃声。怒气冲冲地一把抄起了听筒,查佐大声朝着电话机吼叫起来:“你还想说什么?”

  出乎查佐的意料,电话机中却传来了个急促的陌生声音:“我是吞拿!小心些……有一些中国人从帝王山谷里逃出来了,他们抓住了喀塔……”

  听着从电话机中传来的声音,查佐直到电话机中传来的忙音响起了足足一分钟后,方才愣怔过来,呆滞着目光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武装人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眼看着吞拿声嘶力竭地打完了最后一个电话,唐国铭转眼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哈尔巴拉:“能想办法截取到所有有线电话的通信吗?”

  利落地从身后的作战背囊中找出了个个人信息终端的替换部件和一整套单兵电子设备维修工具包,哈尔巴拉飞快地改装起了个人信息终端的替换部件。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之后,哈尔巴拉已经将改装完成的部件接驳到了电话机上:“行了!我们能接收到所有有线电话系统中的通话,而且能进行短时间的通话内容储存!”

  伸手抓起了电话机听筒,唐国铭都没来得及将电话机听筒凑到自己耳边,粗豪的叫骂声已然从电话机听筒中传了过来:“我可不管那么多!我一分钟都不会耽误,如果你们不干,那么我们自己来!帝王山谷中的那些中国人可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可我们怎么能知道那些中国人在哪儿?!吞拿传来的消息说,那些中国人已经抓住了喀塔,而喀塔却在跟我们通话!那就是说……喀塔占据的那个屯兵点,已经落入了中国人的手里?”

  “所以我们得进攻喀塔占据的屯兵点,而不是傻乎乎地去帝王山谷碰运气!”

  “你们为什么不想想看?喀塔给出的指令,与我们原本约定的进攻计划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可是吞拿……那家伙一直在吞吞吐吐!说实话,我不喜欢吞拿那家伙,它就像是一只臭鼬似的,总喜欢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走你口袋里的最后一个鸡蛋!”

  耳听着那些嘈杂而又粗野的叫嚷声,唐国铭思忖片刻,再次看向了哈尔巴拉:“短时间内截断通信,并且取代他们进行沟通,能实现吗?”

  犹豫片刻,哈尔巴拉转头看向了被潘冠与包雷按在了屋角的喀塔与吞拿:“只要这俩家伙听话,应该没问题!”

  微微摇了摇头,唐国铭低声朝哈尔巴拉说道:“不能完全指望他们!把他们带出去,用方才的相互验证的方式,让他们说出一些我们需要的关键词——记得当年伦敦空战和纳粹宣传电台截击的法子吧?”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哈尔巴拉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心领神会的笑容。

  在“二战”时期,电子通信,尤其是无线电通信的加密技术,几乎还是个相对空白的阶段。在凑巧的情况下,不少平民甚至都能在调频收音机中,收到军方的作战通信内容。

  而在有心算计的情形之下,切入对方的通信进行干扰,也变得不那么为难。

  纳粹空军大规模轰炸英国本土之时,英国军方通信部门,就曾经刻意寻找到纳粹空军的通信频道,让人不断在通信频道中进行干扰性呼叫,甚至是下达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命令,让纳粹空军不堪其扰。

  同样的,针对纳粹德国的无线电宣传,盟军通信部门也想办法切入纳粹无线电宣传的频段。每当纳粹宣传部门的播音员开始进行美化纳粹的宣传时,收音机里总会突兀地冒出一句或是插科打诨、或是严厉斥责的话语,让纳粹播音员美化纳粹的宣传,成为一场拙劣得令人发指的闹剧。以至于在很长的一个时间段里,纳粹的无线电宣传被迫陷入了停滞的状况,而盟军的反纳粹宣传乘胜追击,为那些抵抗纳粹的爱国者们打了一剂有效的强心针!

  伴随着科技的进步,类似的近乎原始的通信干扰手段,几乎已经成为尘封的历史。但在这科技进步几乎停滞的非洲大地上,一整套脱离了时代的有线通信系统,却让这种已然被历史淘汰的通信袭扰手段,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毫不费力地从喀塔与吞拿口中套取了一些针对作战通信的关键词,哈尔巴拉在电话机中接二连三地打断了通话,将一些让人越听越糊涂的关键词嵌入已经十分混乱的通信之中。眼看着从电话机中传来的叫骂声与争论声愈演愈烈,哈尔巴拉猛地利用接驳到电话线上的改装部件,完全切断了所有有线电话之间的通信。

  听到从电话机听筒中传来的尖锐啸叫声,唐国铭猛地挥动枪托,将电话机砸了个粉碎,这才转头看向再次被押进屋子里的喀塔与吞拿:“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吞拿的眼中闪动的全是求生的渴望:“当然!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没有一点儿违背!”

  与吞拿那充满希望的眼神截然不同,喀塔看向唐国铭的眼神之中,却是有着明显的绝望意味,口中也是一言不发。

  伸手拔出了挂在胸前的戈博搏击刀,唐国铭大步走到吞拿面前,一刀挑开了吞拿身上绑缚的绳索,然后转身走到了喀塔面前,同样一刀挑开了喀塔身上绑缚的绳索。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潘冠翻手从腰后摸出了刚缴获来的两柄锈迹斑斑的AK标配刺刀,分别将刺刀扔在了喀塔与吞拿面前:“不管你们怎么闹,千万别离开这间屋子,除非你们想被炸上天!”

  艰难地移动着依旧麻木的胳膊,吞拿抢先将一柄锈迹斑斑的刺刀抓在了手中,目露凶光地看向了依旧瑟缩在屋角、一条胳膊依旧下垂着的喀塔,如同一条看见了腐肉的鬣狗一般微微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像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被松开了绑绳的喀塔有些虚弱地看向了唐国铭:“你们逃不掉的……即使你们能逃出比斯特部族控制的地区,你们也逃不脱更多部族的追猎!整个比绍联合酋长国,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即使你们是最强壮的狮子,也逃不过这么多饿疯了的猎手!”

  朝着喀塔冷冷一笑,唐国铭率先朝着门外走去:“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几乎是在最后走出房间的潘冠刚刚关上房门的瞬间,早已经抓住了刺刀的吞拿一刻也不耽误,怪叫着朝瑟缩在墙角的喀塔扑了过去……

  耳听着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的如同野兽搏杀般的叫声,唐国铭脸上却是沉静异常,伸手按下了通信器的按钮:“炒肝,可视范围内,能看见裴伟他们藏匿的迹象吗?”

  通信器中迅速传来顾维肃的回应:“现在我能看出来,但天黑后,只要不动、不发出声响,在没有夜视装备和红外线装备的状况下,我看不到他们!”

  “保持现有警戒阵位,以你为警戒原点,我们展开防御!等天黑之后,那些被我们弄乱了套的武装人员开始行动,我们再开始行动!”

  “明白!”

  黑夜的降临,就如同比绍联合酋长国的部族叛乱一般,来得叫人猝不及防。那些已经被唐国铭等人搅乱了作战部署的部族武装,也像是黑夜骤然来临一般,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顾维肃的视线之中。

  地平线上骤然涌出十几辆丰田皮卡车,就像是一群行军蚁。顾维肃轻轻地按下了通信器按钮:“他们来了!十五辆丰田皮卡车,其中三辆丰田皮卡车配载了0.50口径机枪。其他武装人员装备基本为AK系列武器,还有少量的RPG-7火箭弹!”

  趴在距离屯兵点只有几百米的一处小山包上,浑身上下披挂着伪装网的唐国铭同样凝神观察着那些冲向屯兵点的丰田皮卡车,低声回应着顾维肃的报告:“放他们过来,但别让他们太过轻易地靠近屯兵点!”

  “明白!”

  松开了按在通信器按钮上的手指,顾维肃挶枪瞄准了冲在最前方的一辆丰田皮卡车,默默计算着那辆丰田皮卡车的行进路线与速度。当这辆丰田皮卡车进入狙击步枪的射程范围时,顾维肃猛地扣动了扳机,朝着那辆丰田皮卡车一侧的倒车镜射出了第一发子弹。

  丰田皮卡车上原本就很破旧的倒车镜骤然间炸裂开来。在击毁了倒车镜的同时,专用于进行有生目标杀伤的箭形弹,弹体自身也骤然爆裂开来。分裂成六个锐利箭头的弹头碎片,就像是一枚小型枪榴弹爆炸后造成的破片一般,将车厢内的几名武装人员打得惨叫出声。其中一名倒霉的武装人员,更是被分裂而出的箭形弹头直接打中了眼窝,吭也不吭一声便从车厢上摔落下来!

  因为加装了经过哈尔巴拉改装的消音器,顾维肃手中的狙击步枪射击时发出的声响比一声咳嗽大不了多少。而完全炸裂开来的弹头,也让敌人无从判断子弹的来路。

  惊慌而又愤怒地大吼着,挨了一发子弹的丰田皮卡车顿时开始了蛇形规避行驶动作。跟随其后的所有车辆,也都迅速拉开了距离,将原来的一线平推阵势,改换成了弧形包抄阵型。

  敏捷地拉动着枪栓,顾维肃移动着枪口,朝着处于弧形包抄阵型中部的车辆,再次打出了一发子弹。同样击中了后视镜的箭形弹,毫无意外地再次制造了几名伤员,逼得那辆车也开始了蛇形规避动作,进而打乱了整个车队的阵型。

  依样画葫芦地朝着那些企图组成合围阵势的车辆扣动着扳机,顾维肃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打空了整整一个弹匣的箭头弹,成功地将原本还算是完整的弧形包抄车阵,分割成了三四个首尾不相顾的小车队。

  再次按下了通信器按钮,顾维肃低声说道:“车队分割完成,大工,下面交给你!”

  紧盯着被分裂开来的三四个车队从不同方向朝屯兵点包抄过来,哈尔巴拉大致估算着车辆与屯兵点之间的间隔距离,轻轻在个人信息终端上敲打起来。伴随着哈尔巴拉熟练的动作,从屯兵点建筑上的几扇窗户中,猛地响起了错落有致的自动步枪射击声。而在屯兵点顶部用矮墙围绕起来的平坦屋顶上,两枚黑漆漆的、怪模怪样的炮弹,也像是倦鸟归林一般,摇摇晃晃地蹿上了半空,再又晃晃悠悠地朝地上砸了下来。

  因为射程与射击角度的原因,那些错落响起的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并没能给任何朝屯兵点冲击的武装人员造成杀伤。但那两枚怪模怪样的炮弹,却是在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骤然炸裂开来。两团橘红色的火焰出现的瞬间,密集得如同雨幕一般的预制破片,像一群饥饿的黄蜂看见了蜜糖,劈头盖脸地打在了离爆炸位置最近的几辆丰田皮卡车上。

  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预制破片击打在金属车身上的脆响,几乎形成了一首充满着炽热与撕裂的交响乐。而那些击打在武装人员身上的预制破片,就像贪婪的老饕用热刀切割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钻入了那些武装人员的身体。

  惨叫声与车辆翻倒的声音,在广袤的荒原之上骤然而起。几乎可以媲美大口径榴弹空爆杀伤效果的炮弹,在眨眼间便完全摧毁了四辆丰田皮卡,制造出了满地的尸体与伤员!

  眼睁睁看着同伴被袭的惨状,其他三组丰田皮卡车胆战心惊地拉开了车辆之间的距离。或许是因为太过惊慌,其中两辆丰田皮卡车莫名其妙地撞到了一起。坐在车厢内的武装人员,更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动着直飞了出去,在泥泞的地面上摔得筋断骨折。

  得意地微笑着,哈尔巴拉轻轻敲打着个人信息终端上的按钮,再次从屯兵点顶部打出了两发怪模怪样的炮弹。虽说炮弹形成的炸点并没能给完全分散开来的武装人员造成任何杀伤,但在浓厚的夜色中出现的两团橘红色火焰,还是给敌人带来了巨大的惊吓。

  端挶着手中加装了瞄准具的突击步枪,唐国铭瞄准了其中一辆丰田皮卡车的轮胎,轻轻扣动了扳机。而在唐国铭扣动扳机的同时,分散隐蔽起来的包雷等人,也都纷纷朝进入射程的丰田皮卡车轮胎扣动了扳机。

  一辆辆被打爆了轮胎的丰田皮卡车不断倾覆或是侧翻,车上的武装人员被摔得七荤八素,自然而然地遵循着部族武装之间作战的习惯,开始在离自己最近的、能藏身的遮蔽物后隐藏了身形,端着手中的武器胡乱扫射起来。黑暗环境造成的目视距离缩减,让那些四散开来的武装人员完全无法进行目视判别。一时间,爆豆般的枪声几乎响彻了整片荒原。几乎每一名武装人员,都在朝着自己能看到的任何一处枪口焰开火,打得热闹非凡。

  看到所有具备作战能力的武装人员已经不自觉地开始了乱战,而哈尔巴拉操控着的那些藏于屯兵点中的自制遥控武器,也时不时地凑上几分热闹,唐国铭这才轻轻地按下了通信器按钮:“逐步回撤,与裴伟他们会合之后,迅速撤离!”

  得益于勉强还能使用的夜视装备,即使是在没有打开车灯的情况下,哈尔巴拉与包雷依旧能分辨出前方地形,操控着明显超载的丰田皮卡车以相对稳定的状态行驶。也因为哈尔巴拉在屯兵点对两台丰田皮卡车进行了相应的改装,两台车的载重能力与行进速度有了些许提升。

  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有了明显磨损痕迹的军用手表,再看看个人信息终端上显示的地形图,坐在驾驶室内的唐国铭总算是轻轻嘘了口气:“按照这个行进速度,天亮前我们应该能走到路况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公路上。这之后……就得看我们的运气了。”

  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帝王山谷方向隐隐透出的一片红光,哈尔巴拉有些不解地低声问道:“头儿,为什么我们不去再弄两台车?就眼前这个载重量和行驶速度,万一路上要是有什么纰漏,我们可就得出大麻烦!”

  微微摇了摇头,唐国铭说道:“即使我们能毫不费力地拿到运输车辆,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几个小时。再加上人员撤离和沿途遇到阻碍后耽误的时间,我们至少有一半的路程要在白天跑。就凭着我们这几个人、几支枪,风险系数太大了,我们不能做这种毫无把握的赌博。”

  赞同地点了点头,哈尔巴拉的脸上还是浮现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可就算是晚上跑……虽说按照我们现有的速度,我们的确能在天亮之前赶到阿曼城,但路上遇见那些部族武装怎么办?趁黑强行突破肯定不行,目前我们拥有的火力配置,肯定做不到一击见效。可要是隐秘潜入……我们耽误不起那个时间,肯定又会被拖到天亮了!尤其是在靠近阿曼城的地方,那些部族武装人员到处都是……”

  伸手摆弄着丰田皮卡车驾驶室内锈迹斑斑的各色物件,唐国铭猛地一用力,将积满了灰尘的车载光盘播放器拽了出来:“这玩意儿还能用吗?”

  有些诧异地扫了一眼唐国铭抓在手中的车载光盘播放器,哈尔巴拉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废了!这帮子部族武装的人根本就不会保养车辆,更别提这种娇嫩的车载附属装备了。”

  翻来覆去地摆弄着那积满了尘土的车载光盘播放器,唐国铭若有所思地说道:“能想法子修吗?”

  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哈尔巴拉很是莫名其妙地低叫起来:“头儿,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半夜的抓着这破玩意儿还不撒手了?”

  扭头朝着哈尔巴拉“嘿嘿”一笑,唐国铭索性按下了通信器按钮:“雷公,你那辆车里的车载音响能用吗?”

  通信器中迅速传来了包雷那明显带着诧异的回应:“请重复命令?完毕!”

  无奈地摇了摇头,唐国铭再次按下了通信器按钮:“查看你的车载光盘播放器情况,完毕!”

  显然还是对唐国铭的命令保持着莫名怀疑的态度,好一会儿之后,通信器中方才传来了包雷的回应声:“还能用,但车内没光盘。完毕!”

  在驾驶室内乱成了一团的物品箱中翻找着,唐国铭不断地将那些不知所谓的杂物扔出了车窗外:“希望我们运气好……找着了!”

  侧脸看了看唐国铭手中捏着的几张满是污迹的光盘,哈尔巴拉仍旧是一脸惊讶:“头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伸手拍了拍哈尔巴拉的胳膊,唐国铭抬手指向车辆前方一块相对平坦且无太多积水的石质地面:“停车!给你十分钟时间,把两台车的音响系统收拾好。还有这几张光盘,试试看能不能用!”

  没等哈尔巴拉把车停稳,唐国铭已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朝着车厢上躲在雨布下的裴伟吆喝起来:“老裴,下车,有个活儿得你来!”

  飞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抱着一支AK自动步枪的裴伟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唐国铭点了点头:“有啥事,尽管说!”

  伸手从作战背囊里摸出了一支伪装油彩,唐国铭抬手指向了车厢内已经站起了身子的郭怒与鲁辛:“给他们几个当过兵的都抹上,凡是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要抹上,让他们看起来像是黑人就行!”

  犹豫着接过了唐国铭手中的伪装油彩,裴伟看着从车上跳了下来的郭怒与鲁辛说道:“抹成黑色没问题,可他们看着怎么也不像是黑人啊?就说那头发……这地方的黑人要不是光头,要不就是卷毛,他们这头发……”

  翻手拔出了胸前挂着的戈博搏击刀,唐国铭伸手将戈博搏击刀拍在了裴伟手中:“那就凑合给他们剃个头!”

  话音落处,包雷驾驶的那辆丰田皮卡车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饶舌音乐。充斥着粗口与叫骂的音乐声中,哈尔巴拉很有些恼怒地揉着耳朵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这帮家伙听的都是些什么音乐?除了骂街就是骂街,听得叫人心里都堵得慌!”

  笑嘻嘻地朝着哈尔巴拉点了点头,唐国铭大声叫道:“这就对了!只要两辆车上都能放这种音乐,咱们说不定能混过去!”

  略一愣怔,哈尔巴拉顿时明白了唐国铭话中的含义:“头儿,你是说咱们都伪装成黑人?然后明目张胆地一路开车回阿曼城?可路上要是遇见死心眼儿的部族武装人员一定要查验怎么办?咱们可都只会那么几句土著方言,估计蒙不过去。”

  眼睛蓦地一亮,裴伟急声朝唐国铭叫道:“土著方言我会!刚在这儿开农场的时候,我也没什么经验,想着就近雇劳力,所以用的几乎全是当地的黑人。可那些家伙实在是懒得要命,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为了能让那些人干活,我可没少跟他们打嘴仗。这一来二去的,我也就会了不少土著方言。”

  如同瞌睡时刚好撞上了枕头,唐国铭顿时喜出望外:“那我们蒙混过去的把握就更大了!实在不行的话,近距离骤然袭杀,我们的把握也比较大!”

  伸手抓了抓头皮,哈尔巴拉看向了车厢内瑟缩着避雨的妇孺:“那她们怎么办?部族武装出门游猎,总不可能随车还带着女人和孩子吧?”

  唐国铭“嘿嘿”低笑道:“就不能抓住一些俘虏吗?尤其是那些有可能很有钱的、附近部族武装几乎都知道的,来自中国农场的俘虏?”

  打开了雪亮的车灯,顶着新剃的光头,哈尔巴拉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驾车从一处缓坡直冲上了勉强还能看出路径的大路,径直朝着阿曼城方向驶去。

  在哈尔巴拉的身边,同样剃了个光头、用黑色伪装油彩涂抹了整个上半身的裴伟,很有些提心吊胆地盯着被车灯照亮的道路,战战兢兢地嘀咕起来:“这么干……真的行吗?”

  毫不吝惜地将大半瓶红星二锅头倒在了身上,唐国铭晃了晃已经见底的酒瓶子,伸手将酒瓶递给了坐在哈尔巴拉与自己之间的裴伟:“老裴,放轻松点儿!能混过去自然最好,混不过去……”

  扭头看了看抱着自动步枪坐在车厢中的潘冠、郭怒与鲁辛,唐国铭很是自信地接着说道:“真要是露馅儿,三支自动步枪在近距离打出一个扇面,足够清理掉那些靠近车辆的武装人员了。”

  伸手拍了拍方向盘,哈尔巴拉也是自信满满地笑道:“反正那些黑人临时停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熄火的习惯,这倒是方便了咱们。就算是有点儿什么突发状况,我一脚油门儿下去,撞开一条路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那些想开车追咱们的人……雷公手里那点儿好玩意儿,足够他们大开眼界了!”

  微微叹了口气,依旧是有些不放心的裴伟发狠般地将一大口红星二锅头咽了下去:“黄瓜打锣——一锤子买卖!豁出去了!”

  话音落处,唐国铭佩戴的通信器中,已然传来了顾维肃那冷静异常的声音:“我看见前方道路上的路卡了!初步判断武装人员超过二十名,道路两侧有预设工事,判断有0.50口径机枪据守。”

  伸手按下了通信器按钮,唐国铭沉声应道:“炒肝,确定你能行?”

  没有丝毫的迟疑,顾维肃的回话已经在通信器中响了起来:“我确认!我现在脱离车队,在车队通过路卡一公里后恢复通信,完毕!”

  从后视镜中看着顾维肃如同灵猫般地跳下了车厢,三两下便消失在路边的暗夜之中,唐国铭再次按下了通信器按钮:“全体进入通信静默,做好战斗准备!”

  三两下扒拉掉了通信器,唐国铭伸手拧开了车载光盘播放器的按钮,震耳欲聋的饶舌说唱音乐,立刻在广袤的荒原上响起,直震得人心头发战。

  稍稍放慢了行进速度,哈尔巴拉在车灯刚刚照射到道路中间那根充当拦阻物的树干时,松了口气:“就这么个只能当摆设的玩意儿……一脚油门儿,轻松解决!”

  话虽如此,哈尔巴拉却依旧没掉以轻心,整个身子都开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摇晃起来,口中也发出了一连串颇有节律的怪叫声。

  深吸了一口气,唐国铭猛地将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外,高举着手中的自动步枪大声吼叫起来:“比斯特!比斯特……”

  应和着唐国铭的叫喊声,原本坐在车厢中的潘冠伸腿一踢面带紧张神色的郭怒与鲁辛,也是单手举着自动步枪在车厢上站起了身子,发出了一连串怪叫声。

  彼此对望一眼,郭怒与鲁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声哼道:“豁出去了!”齐刷刷地站起了身子,与裴伟一样多少懂得些土著语言的郭怒与鲁辛挥舞着手中的自动步枪,扯开嗓门儿朝着路卡前正在聚拢的武装人员吆喝起来:“让路!你们这些鬣狗崽子!”“愿树神的藤蔓缠住你们的小腿,好让你们摔掉门牙!”

  胡乱叫嚷声中,哈尔巴拉已然将车停在了离路卡十米远近、最适合发起冲击的位置,这才从窗口探出了身子,粗着嗓门儿朝那些端着自动步枪的武装人员吼叫起来:“让开路!我们在给喀塔送货!”

  疑惑地看向了整个身子都涂满了黑色伪装油彩的哈尔巴拉,被炫目的灯光照得有些眼花缭乱的武装人员之中,一名枯瘦的武装人员皱着眉头吆喝起来:“喀塔?你们是……比斯特部族的人?”

  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哈尔巴拉伸腿轻轻踹了裴伟一记,继续大声吆喝起来:“抓到了几个值钱的家伙,喀塔让我们把这些家伙送去阿曼城!”

  应和着哈尔巴拉的吆喝,坐在哈尔巴拉与唐国铭之间的裴伟狠狠咬了咬牙关,也是扯开了嗓门儿吼叫起来:“快点儿让开,你们这群该死的鬣狗!没有了比斯特,你们这群鬣狗连残渣剩饭都吃不到!快滚开……”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着实怒气冲冲,裴伟猛地端起了自动步枪,朝着本来就有了不少裂纹的前窗玻璃狠狠地扣动了扳机。伴随着干脆而又尖利的枪声响起,车窗玻璃上顿时多出了一串拇指粗细的窟窿,刺鼻的硝烟味道,也在一瞬间弥漫整个驾驶室。

  乍然间听见枪声响起,站在路卡前的武装人员几乎是下意识地端平了手中的自动步枪,朝着停在路卡前的丰田皮卡摆出了射击的姿势。而在同一时间里,唐国铭与车厢内高举着自动步枪的潘冠等人,也全都将枪口指向了站在关卡前的武装人员。

  瞪着充血的眼睛,裴伟如同犯了疯牛病的公牛,口沫四溅地疯狂咆哮着:“你们这群生满了脓疮的鬣狗,**里蠕动的蛆虫!没有了比斯特部族,你们就连一把切肉的小刀都拿不到,更别提你们手里的武器!来吧,朝着比斯特部族的勇士扣动扳机吧!在你们的枪响之后的第一次太阳升起之前,你们的部族上空就会飞满那些长得跟你们一模一样的秃鹫……”

  几乎盖过了刺耳音乐的叫骂声中,原本举枪对准了丰田皮卡车的那些武装人员,就像是被裴伟的嚣张气焰所震慑一般,慢慢地垂低了枪口。而在那些武装人员身后,横挡在道路中央的那根树干,也慢悠悠地升了起来……

  很有些诧异地瞥了兀自大骂不休的裴伟一眼,哈尔巴拉伸手在车门上用力一拍,飞快地驾车冲过了设置在道路中间的路卡。而在哈尔巴拉驾驶的丰田皮卡车之后,由另外一名有过服役经历的农场人员驾驶的车辆,也紧跟着冲过了两挺0.50口径机枪枪口笼罩的范围……

  保持着不算太快的速度顺着道路前行,哈尔巴拉目不斜视地盯着路面上的积水坑洼,一边操控着丰田皮卡进行规避,一边很有些惊讶地开口叫道:“老裴,有你的啊?方才你猛然一开枪,我都吓了一哆嗦,生怕……”

  话没说完,方才还骂得口沫四溅、一副凶悍模样的裴伟,已然顺着座椅出溜下去,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异的长叹:“这就算是混过来了……我的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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