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赵文琦 著
发布时间:2018-05-21 22:22:41
字数:7784
红叶漫天,尽管已是初秋的黄昏,天气也仍然燥热。我坐在街头的酒吧里,隔着宽大的玻璃看到外面红叶凋零,堆积成床。
“费警官,好久不见了,快,里面坐。”声音突兀地传进耳朵,让我感觉很不爽。
回头,便看到了一个身影,高度在一米八至一米九之间。我一米七多,而且是坐着的,所以只有仰起头才能真切地看见他的面容。那男子四十多岁,身穿宽大的深黄色风衣,头戴一顶褪色的草编礼帽,浓眉大眼,肚子微微前挺。他径直走到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手里捏着一颗烟卷,不说一句话,似乎心情很不好。
“费警官,您,您要喝点什么?”酒吧的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我年龄相仿,他略微有些紧张,但还是笑眯眯问道。
费警官坐直了身子,并没有回答,他转过头来看向我。我敢肯定他是有意的。因为我们目光相对时,我很明显地看到了他眼中的询问。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可是我的视力很好,因此他嘴上浓密的胡茬和眼睛里充斥的疑问我能看得一清二楚。我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费警官并没有回应我的友好,而是眼神凌厉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表情异常严肃。我耸耸肩膀,并没有因为他是警官而感到浑身不自在。我是两年前从部队退役的,本来在地方消防上班,后来觉得单位约束太多,有些受不了,索性辞职和几个朋友合开了一家军用品公司,谈不上效益好坏,主要是让自己有个事做。现在公司基本已经上了正轨,我也不用每天起早贪黑,闲余时间就多了起来。我原本就个性懒散,这样也落得自在。不过闲归闲,但军队上学到的本事一点也没有落下。退役时给的证件也一直没有离身,虽明知道没什么用处,但已成习惯,更多的可能也是一种怀念。
若论退役前的官衔,我与这位费警官孰高孰低还不一定。若论身手,他虽然体型庞大,但肚子也颇具规模,大概来两个,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我转过头去看窗外,天色有些昏暗。微风吹动时,树影婆娑摇曳。远处走来两个女孩,她们穿着露脐装和短裤,调笑着从我所在的窗子前经过,然后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对着我挤眉弄眼。我伸出手来打了个招呼,她们又神秘地笑着走了过去。
我再转过头去时,费警官已经打开了一瓶和我一样的啤酒。他正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放下酒瓶后,他又摸出烟吸了起来。我看着他,自己也摸出一支烟来,点着。
窗户外面变得越发昏暗,路灯闪过一丝微黄的亮光,紧接着整条街都慢悠悠地散发出了昏黄的灯光。吧台前的小伙子站起身来,“啪”地推上了电闸,随即,酒吧的小灯被打开,世界一下子变得蒙眬,似乎别有一番韵味。
酒吧里依然只有我和费警官两人。我不太喜欢这种迷蒙的灯光,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
“关掉灯!”忽然,我听到费警官大声喊道。从进门到现在,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有些沧桑却很浑厚,语调生硬,没有丝毫质疑和商量的可能。
我惊讶地看着他,又转过身看向了吧台的小伙子。那小伙子显然也是一愣,然而他并没有说话,一反手又“啪”的一声关掉了电灯。
凭直觉,我感到这个费警官有心事,这让我原本就有的一点好奇更加厉害了。
退役到如今已有两年时间,一开始我在消防队挂职,薪水还不错,但工作实在是有些无聊。后来辞职做生意,赚了些钱,这让我完全不用为了生计发愁。我正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公司可去可不去,又没有家庭的束缚和压力,时间和精力哪个都不缺,平日里也就难免放荡一些。独自一人在外,晚上一般在夜店唱歌、喝酒、看节目,白天蒙头大睡,黄昏就独自在红叶街的旅人酒吧里待着,正如今天一样。
这种消遣的日子总归不适合我,无聊之际我找到了新的爱好,那就是坐在旅人酒吧的大玻璃窗前欣赏来来往往的不同人的姿态,然后猜测他们的身份和生活习惯,自娱自乐。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变态,不过却感觉这样做很有意思。周而复始,我渐渐掌握了一些观人的本领,偶尔也会感觉自己像一名侦探,这让我度过了一段很长的无聊时光,但我乐此不疲。
现在的费警官显然符合我的口味。我当即思维运转起来猜测着,按照常理,他的心事无外乎两种:一是来自家庭,二是来自工作。既是警官,估计他很少会待在家里,如此苦恼应该不会是家庭矛盾的原因,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案子,我的兴趣被高高提了起来。
我随手打开一瓶啤酒,又喝了起来。
透过眼前的玻璃窗投进来的路灯灯光照亮了不足三分之一的桌子,除此之外,酒吧里黯淡无光。我没有转过头去,但是能感觉到那个费警官依旧在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抽着烟。
看来他的心事很重,我心里想着,同时更加期待事情能有所发展。
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半的时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进我的耳朵里,让我一惊。
脚步声如此细微和轻巧,绝非常人。
我用眼角的余光轻瞟了一下,隐约间一个黑影从门口闪了进来,顿了几秒钟后,径直走到了费警官的身边。酒吧里烟雾已经很重了,他能准确走到费警官那边,看来他的视力也非常好。
“队长,我来晚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可是我的听力很敏锐,所以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他们的话,当然也就听到了费警官重重放下酒瓶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后,我又听到费警官问道:“怎么样了?”
那人在黑暗中摇摇头,低声说道:“几个人全部带回来了,而且很配合,可是毫无进展!”
“很配合?”费警官皱着眉头问。
“确实是这样,”那人说,“甚至,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隔了几秒钟,我听到费警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重新拿起酒瓶,大口大口地喝着,忽然,他低声吼道:“搞笑,妈的,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好好查查他们几个,看看到底是哪个浑蛋,我还就不信了。”
那个黑影没有说话,他在费警官身边坐下来,却没有像费警官一样喝酒。
“喂,我说你行不行,要不然去把那姓肖的叫过来试试吧。”费警官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我却感觉他是在刻意压抑着自己。
黑暗中,一阵轻微叹息,后来的那人说道:“你也知道,姓肖的并不是我们的人,让他参与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而且,这件事情非常诡异,他也不一定能找出什么来。”
费警官仿佛恶狠狠地瞪着他:“不妥个屁。你要是能给我找出是哪个浑蛋了,我还用在这里发愁吗?管他是人是鬼,我先给他一梭子。”
那人吸了一口气,等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能找出一些线索的。”
“给你时间?”费警官咕咚咕咚喝着啤酒,“还应该?我给你的时间还少吗?这才一个月,已经死了两个了,是不是还要等到再死几个人你才破案?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也该下课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们,那个黑影转过头来四处看了看。我假装看着窗外,喝着啤酒,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可是我对他们的谈话越发感兴趣了。
“队长,我觉得这件事情确实,”那人咳了两声,“我说确实有些蹊跷,不会真的,真的是那个东西吧?”
“去你妈的,这你都信了?我就不信这个邪!哼,你怕了?我告诉你,这绝对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别叫我知道是谁!要是找出来是哪个浑蛋,看我弄不死他!”
“不是我怕了,队长啊,我觉得这事情,唉,算了,那么多人亲眼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个黑影抖抖索索地用手在额头上擦了一下。
气氛有些沉闷,直到我手中的一瓶酒喝完,那边也还是沉默着。费警官不停地喝着酒,酒吧里的烟雾也越发浓了。
“小罗,你见过那个侦探吗?”过了一会儿,费警官突然出声,“就是那个姓肖的小子!”
原来那个黑影叫“小罗”。他没有说话,但我估计他在摇头。
费警官接着说:“这样吧,你回头打听一下,找一找这个人。直觉告诉我,他能够帮我们。”
黑暗中小罗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不屑地说:“队长,我听说他就一毛头小子,谁知道行不行,而且他愿不愿意也说不准。”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费警官说道:“这只是你认为的吧?你去打听打听,找到这个小子,然后我来和他谈。”
黑衣小罗好像很不满,嘟囔了些什么,最后才说:“知道了。”
“我这里有肖侦探的一些资料,你去找找,一定要找到他!”费警官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摸索了两下,然后递过去一些东西。
小罗低声笑了下:“好的,看来你都决定好了,连他的资料都收集了啊。”
“哼,我们自己要是能找出真相,还需要这样吗?给,收好这些资料,回去仔细看看,我听说他经常出没于酒吧、歌厅,你注意查查。”
“知道了,队长!”
“嗯,”费警官的语气明显有些好转,“你要记住,越快越好,他的样子好像比较特别,听说总穿一件黑色风衣,长刘海儿,中等个,人挺瘦的。”
“队长,你喝多了!”小罗仿佛感觉到对方的异样,轻轻说道。
费警官叹了口气,把酒瓶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大声喊道:“喂,小子,你喝够了没有?”
来了,躲不过了,看来看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
酒吧里再无其他人,他自然是在对我说话。我假装望着窗外,并没有理睬他,但是心中却开始起伏不定。因为听完费警官的话以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你喝够了没有?”他又问了一遍。我转过头去,他们两人同时看着我。这时候我略微看清了那个“小罗”的模样:人很瘦,平头,很精干。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就往酒吧门口走去。
“等等。”小罗开口叫住了我。
我站住,转过身问道:“请问,有事吗?”
小罗看了费警官一眼,对我喊道:“你过来!”
此时我已经走出了那片亮光,眼睛微微适应了黑暗,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我皱了下眉头,装作有些胆怯地问道:“干,干什么?”
看到我没有动,小罗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比我略低一点,但是从他站起来的过程,我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很流畅,身体协调性也很好。这绝对不是一般人的身体素质,而是习武多年才会有的特征。
他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怔了下,并没有说我的名字,因为我认为这完全没必要。我问道:“你要干什么?”
他的嘴角往上翘了翘,说道:“你不用知道这些,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我笑笑,低声说道:“凭什么?”
大概我的表现让他很诧异,他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就凭这个——!”他说着忽然手上一用力,猛地滑向我的手肘。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是典型的擒拿手动作。我马上一斜身,并反手一剪。他的力量明显不如我,手臂被我反绑在了身后。我的反应还算机敏,擒拿格斗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资本,即使退役了也不曾落下。
“你,你要干什么?”他有些吃惊,低声吼道。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我想那个费警官肯定是坐不住的。
果然,他站了起来。我注意到他站起来时脚下打了个趔趄,看来他的酒量挺一般的。费警官嘴里喷着酒气,手里捏着半截烟卷,大声喊道:“喂,喂,干什么?干什么?”
我注意看着费警官时,小罗扭动了两下胳膊,竟然从我的手里逃了出来。我微微有点诧异,但还是站着没动。小罗捏了两下胳膊,咧咧嘴低声嘟囔着:“劲儿还挺大!”
我以为费警官会耐不住性子大声责问,可惜,这次我没有猜对。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小罗,你干什么?”
小罗没有说话,拧着眉回望着费警官。
费警官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和小罗站在一起,说道:“小兄弟,身手不错嘛!”
我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接着问:“战士?武警?”
我一怔,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些什么,笑了笑。
费警官招了招手,说:“我是B市刑警支队的队长,来吧,小兄弟,过来聊聊,你在哪里服役?”
刑警支队队长,看来比我预想的身份高一点,不过也不是很离谱。我瞅了一眼他身旁的小罗,伸出手说:“我叫莫顿,久仰,费警官!”
“哦哦,军民本是一家亲嘛!”费警官伸出手来哈哈笑着握了手,他的手很肥、很烫,看来他酒量果然很差,“这是支队的罗风,可是我的智囊呢!破过很多大案的,来吧,小兄弟,都是自己人。对了,你在哪里服役?”
我掏出退役时给的证件晃了晃,但是没有打开就收进了口袋里,然后说道:“不了,费警官,我还有事!”
费警官好像还要说什么,顿了下,又伸出手:“那好吧,小兄弟,有缘再见吧!”
我笑着走出酒吧,夜晚的风很舒服地吹在身上,我脑海中回味着费警官和罗风的话。那个“姓肖的小子”,我想,我应该认识他,我要去找他!
我穿过几条街道,远处的伊人酒吧出现在了眼前。伊人酒吧和刚才的旅人酒吧完全是两种风格,这里空间很大,晚上人声鼎沸,座无虚席,音乐震撼,舞蹈煽情。
此刻,这里刚刚开场,人还不是很多,但也不少。我是这里的熟客。从人群中走进去的时候,我一直在四处张望,期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特殊的身影。失望的是,我一直没有看到。我走到吧台前说:“嗨,晚上好!”
吧台的英俊小伙子抬头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我:“好啊,莫大哥,有几天没看到你了!”
我呵呵笑着要了一瓶啤酒,随口问道:“这两天见我那余兄弟了吗?”
“余兄弟?”小伙子想了想,“哪个余兄弟?我不知道啊!”
我大概描述了一下,其实所谓的余兄弟,我也不过见过几次面,喝过几次酒而已。我之所以现在想要找他是因为有次我和他一起喝酒时,他曾经介绍过他的一个朋友给我认识,而他的那个朋友,正好符合费警官描述的“姓肖的小子”!
“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他啊,可是,莫大哥,你不知道吗?”
这次我倒诧异了:“知道什么?”
“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小伙子凑近点,小声说,“前段时间他好像被警察抓了,听说是杀了人。”小伙子又离远了点,顿了下又说,“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这样啊,”我微微有些失落,还是继续问道,“对了,你还记得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人吗?那个总是穿一件黑色风衣的人。”
说这些的时候,我还略略四处望了望。
费警官描述肖侦探的样子时说“好像很特别”,这个词看来很恰当。小伙子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好几次,离我的距离也远了一些。
“莫大哥,你,你想要知道什么?”
他紧张,我的期望反而更多,看来他是记得那个人的。
“没什么,我也就随便问问,他最近也没有来吗?”
小伙子好像有了戒心,他犹豫片刻,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这里每天来的人很多。”
我耸了耸肩膀,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但是我读懂了他的意思:那个人最近一定来过。
我找了个角落,独自喝着酒,眼睛却一直在人群里寻找,一直到大半夜散场,我也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过了几天,我对那件事情的兴趣渐渐淡化了,但我依然没事就去伊人酒吧喝酒看节目,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他——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很特别的男子,不过这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酒吧的靠里端,那个角落比较阴暗,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发现。
我提着酒瓶走过去,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说:“兄弟,你好!”
黑色风衣,长刘海儿,偏瘦,他抬起头来看我时,长刘海儿遮住了他狭长眼睛的一半。他略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和我说话,看样子他对我的印象不是很深刻。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举起手里的酒瓶晃了晃,独自喝了一大口。他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并不反感我这样唐突地坐下来,只是自顾自喝着啤酒。
“抽烟吗?”我点了一支烟,也递给他一支。他接过了,可是并没有点火,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中。我又递过打火机去,他摆摆手,并没有接。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酒吧的节目演到一半,夜已经很深了,酒吧里气氛空前高涨。我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整个晚上他都低头喝着酒,好像满腹心事;而那支烟也一直捏在手中,并没有被点燃。
看来他确实很特别。我凑近了一些,问道:“兄弟,你是姓肖吗?”
他扭过头来,斜斜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有点惊讶,不过又很快平静下来。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他忽然笑了笑,然后点了下头。
“啊,真的是你!”
我心里一阵窃喜,有些激动,又问道:“那,那你是侦探?”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带着不屑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不过我完全不在意这些,我等着他回答我的问题。他没有说,却反问我:“你这是调查我吗?”
“不,不,”我赶紧并摆了摆手,“肖先生,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你很感兴趣而已。”
“哦?”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很纯粹,然后饶有兴趣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有什么值得感兴趣的呢?”
我不知应该如何说起,举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喝了几大口。
“我们以前一起喝过酒的,”我说,“那次和小余一起……”
我原本以为听到小余的时候,他会有些反应的,可是事实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我一度以为这些事情他早已经忘记,便大概讲了一下,然后说:“肖先生,我们虽然认识过了,但是你应该还不太了解我。我叫莫顿,是一名退伍的士兵,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为了让他相信我,我拿出了口袋里退伍时发的证件。
他没有接过去,只是略略扫了一眼,虽没有太大的吃惊,但是态度没有之前那么生硬了,他爽朗地笑了笑:“莫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肖先生,我只是对你感兴趣,更确切地说,我对你的职业很感兴趣。”
他耸耸肩膀,说道:“对我感兴趣可不是什么好事,莫先生,你说是吗?”
“对,也是。肖兄弟,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你真的是侦探吗?说实话,我对这些很感兴趣,能讲给我听听吗?”
“没什么好讲的,混口饭吃,”他耸耸肩膀,盯着手里的酒瓶,慢悠悠说道,“不过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愿意听你讲述你在军队的那些事情。”
“那好啊……”
夜里两点,我回到家,回想一下,我和肖兄弟在酒吧里聊了近三个小时,我相信他对我的印象不错。我比他大半岁,我叫他肖兄弟,他喊我莫兄。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也住在城北的红叶街上,只是我们在这里素未谋面而已。
肖兄弟挺健谈,也许他和我一样,只是对感兴趣的人这样。我和他显然挺投缘。就这样,我给他留了电话,并相约下次在旅人酒吧见面。
两天后,我接到了肖兄弟的电话。我走进旅人酒吧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坐着了,而他坐的位置,恰好是我每次来坐的桌子。
“肖兄弟,难得哦!”我笑着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此时正是正午,天气阴沉着而凉爽。
肖兄弟还是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长碎发,长刘海儿,他看了我一眼,举了举手里的酒瓶。酒吧的老板看到我来了,马上仰起一张笑脸,拿过一瓶酒来为我打开。显然,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把酒瓶放到我面前,笑着说道:“莫大哥,好久不见你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坐了下来。他识趣地走开了。我和肖兄弟喝了些酒,我问道:“肖兄弟怎么今天想起我了?”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不能不承认,他的笑确实很纯洁,根本让人想不到他是从事侦探工作的,他说:“没事就不能和朋友喝喝酒吗?”
“啊,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能让肖兄弟称为“朋友”也应该是很不错了。
“不过今天还真有一些事情,”他看着我,忽然眨眨眼睛说道,“有兴趣吗?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事情一定很刺激,而我又天生喜欢寻求各种刺激,更难得的是他说“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不管是他真心还是顺口说的,我都感到很高兴。“好啊,只要肖兄弟不觉得我碍事,我求之不得。”我说完递过去一支烟。他捏在指缝中,并没有点燃。
他笑着说:“不,莫兄,你不会碍事的,而且我相信你能帮我。”
“那就最好了。”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我和肖兄弟走出来,然后就一路闲逛。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隔世的感觉。走了一会儿后,我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肖兄弟。”
他并没有看我,目光直视着前方,好像一直在想着心事,我以为他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但他忽然转过头来说道:“其实名字根本不重要,那仅仅一个代号而已,你叫我肖兄弟不是一样吗?就好像我称呼你莫兄一样。”
我听了心里怪怪的,随即想想也没错,就笑了笑说是,但他接着还是说道:“我叫肖子谦。”
“嗯,”我点了下头,心里暗想:叫什么名字,确实也不是很重要,不过,他的名字挺不错的。紧接着我们就走到了一处大楼前。
“我们,这是……”我看到门口挂着刑警大队的牌子,忍不住问道。
肖子谦笑笑,径直走了进去。我忽然想起前几天在旅人酒吧碰到的费警官还有那个罗风。看来,肖兄弟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啊。很可能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一阵窃喜,紧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