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作者:李长之 著
发布时间:2021-03-15 17:25:50
字数:1828
一
理想的政治,必须有哲学基础。柏拉图说,如果不是哲学家做皇帝,至少也须已经做了皇帝的人学习哲学。现在各个国民已经得到皇帝阿斗的地位了,那么,就应该赶快做柏拉图所说的第二步——学习哲学。
我们现在所急需的是要把中国彻底现代化。敌人打击我们,不也是因为见我们现代化快要完成了,而眼红,而妒忌吗?我们的吃亏,不也就因为我们现代化得不早吗?我们的牺牲,说简单了,不是也就在争一个“完成现代化”的自由和时间吗?什么是现代化?简言之,现代化乃是西洋化。详言之,便是由西洋近代科学、技艺、思潮、精神所缔造之整个文化水准,从而贯通于今日最进步的社会组织、政治机构、生活态度之一切的一切,我们中国都能迎头赶上之谓。
然而文化是整个的,枝叶重要,源头更重要。西洋哲学就是近代西洋文化一切成果的总源头。我们要现代化(也就是要西洋化了),对于西洋哲学的认识,遂有一种特殊的需要。
培根(F.Bacon)说,要利用自然者先须服从自然。我说我们对于西洋文化亦然。这就是说,要利用西洋文化以完成我们的现代化时,却先须服从西洋文化。所谓服从,就是虚心而彻底地去了解。
对源头倘若还不能虚心和彻底,则枝叶的吸收,必至徒劳。这都是在今日而介绍西洋哲学时所不能不顾及的一点特殊意义。
二
但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的读者也是中国人,所以我写这本书不能不采取中国人的立场。虽然所说的是西洋哲学,但我凡想到和中国相关的地方,也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但我并非特别去比附这方面,正如我不想特意避免这方面。
宋人说:“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德者厌,无德者惑。”(《程氏遗书》)我认为这是写一切通俗书的标准。我写这本书时,心上是常有这句话的影子在浮现的,至于做到做不到,自己却不敢说了。
本书之成,很感谢罗志希先生,方东美先生,宗白华先生,洪范五先生,唐君毅先生,他们或者给我指导,或者给我启发,或者予我以参考书籍的便利。尤其是方先生和唐先生,我向他们讨教的时候太多了,假若没有他们的助益,这本书恐怕写不成。这好意使我永不能忘却!
最后,我不能不说明我之习哲学,获益于吾师冯芝生先生者至多,即本书体例,于援引处不敢苟且,一点一滴亦往往注明,这也是受了他那部《中国哲学史》的影响而然,亦谨于此致我甚深之铭感。
二十九年深秋,最后胜利在望之际,长之记于嘉陵江畔
|例言|
一、本书因限于字数,故着眼在大处,近代哲学几叙至黑格耳[今译为黑格尔,德国19世纪唯心论哲学的代表人物之一。——编者注
]而止,这是因为著者认为此后哲学不过是康德、黑格耳哲学之继续发挥,新的哲学体系尚未完成。故普通人对于空间上距离小的东西往往看得大些,实则对于时间上距离小的东西何独不然?历史却是求真的,不能以这种幻觉的大小为大小,所以本书便并不过分把现代放大,而对于古代,则期望还它一个真正大小了。这也就是本书之好像详于古而略于今处,但在著者是有用意的。
二、本书大致采自法人韦柏[今译为阿尔弗雷德·韦伯(1868~1958年),德国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和文化理论家。——编者注
](A.Weber)《哲学史》(HistoryofPhilosophy),并参以他书而成。凡所引用,悉标出处。其未加注明者,即多系著者自己的见地;其未加引用符号者,即多系著者自己的辞藻。
三、所有外国人名、地名、书名,大部依商务出版之《标准汉译外国地名人名表》,除确系音译错误者外,不加更改。中国人对于译名常常缩短,实不敢苟同。凡此等处一律照词典中所注之音补足之,期能一见译名,即可略得原名之仿佛。
四、凡一般读者所不熟悉之人名、地名、书名,皆附注原文,甚或不止一次,以便读者检索原文西书。
五、年代以公元纪年为主,特有时附以中国年代,以便与中国文化演进相比较。或附或否,悉以其事关系整个文化史大小,或有无比较意义而定。
六、专门名词有加括号者,有时为醒目,有时为避免与上下文连读,有时表示其在某家哲学中有特别意义,读者读时自可了然。
七、书末附一简单书目,且略加按语,备读者循序探索,以求深入。书目以实用为主,倘所列各书一一读过,自然会跟着更有许多书要读的。至于本书草成时所实际参考者,均见注中,不另列。
八、文中附注亦有时系辨析哲学问题之某点,不止注明出处,其中抑或有值得思索者,读者幸勿跳过。
九、本书之成,费时不过月余,疏谬处必不甚少,深望贤达指正,不胜感盼!
[导论]
哲学史像一般哲学教育的功效一样,可以使人少所武断,多所保留,亦即对知识更爱好些,更虚心些。其次,它扩大了人的视野,使人多所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