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场看浮沉

作者:曾一 著 发布时间:2020-09-01 11:52:47 字数:6450
  十里洋场看浮沉

  ◎上海的前世今生

  近代以来,上海人一直是中国一个非常特殊的群落。上海的古迹没有多少好看的,到上海旅行,领受最深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上海人。他们有许多心照不宣的生活秩序和内心规范,形成了一整套心理文化方式,说得响亮一点,可以称之为“上海文明”。一个外地人到上海,不管在公共汽车上,还是在街道间,很快就会被辨认出来,主要不是由于外貌和语言,而是这种上海文明。

  ——《上海人》

  走进上海,情不自禁会被满眼的霓虹刺伤眼睛。过去,上海曾是华丽的“十里洋场”,现在,它又是璀璨的“东方明珠”。上海的历史,总是就近地引诱着你,使你不得不去尽可能地了解它。余秋雨先生在一次活动中说:“近年来上海的经济发展全球瞩目,但文化地位没有提升,仍站在一个小角落里,格局小而趋于琐碎。”在这里,他将上海同一些诸如纽约、巴黎这样的国际文化中心乃至中国**、中国台北等城市作了比较,指出上海成为全球文化中心城市的条件、潜力俱在,可惜文化现状却不尽如人意。

  为何今天的上海,文化地位与经济地位不相称?余秋雨先生指出上海文化近年来愈发陷入地域文化、信息文化的迷雾以及一种“求稳、怕惹麻烦”的心理迷雾中,不但距离文化中心尚远,反而连自身的文化形象都变得愈发模糊。

  曾经,“海派文化”是一面旗帜,代表了一个时代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然而,这座在短短百年内书写了太多传奇色彩的城市,还太年轻了,登上历史舞台才过百年的它,承载着太多无法担负的厚重。易中天教授在《读城记》中将上海定位为“滩”,说它是中西两大文化浪潮冲击而成的产物。其实,把上海说成是中西两大文化浪潮冲击而成的产物实际上是抬举上海了,至今,历史感的匮乏仍是上海人心中剜不去的一道伤疤。上海的城市发展史同西安、洛阳、南京、北京等历代的大都市相角逐,显然有些势单力薄,只需上溯至1840年,便可粗略浏览上海的全貌。如果没有海洋经济的到来,上海也只不过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城市。历史上它归属松江府直辖,仅仅作为一个江海畔的边陲小镇。所以,西方文化对上海的影响比中国其他地方更深一些。上海作为欧美文化在中国最早的落脚点,当全国各地都还在“之乎者也”时,上海滩已经有了“洋火”、“洋货”。在明朝中叶时,上海人还一度为自己有个“小苏州”的称呼而自豪,而现在,全国诸多城市争着自诩“小上海”。

  许多人都认为上海是一座商业味道极为浓厚、市场经济非常发达的城市,却似乎少了些文化底蕴的积淀。余秋雨先生认为,文化的特点就是不能从表层来看,文化都是潜伏在深处的。上海现在所出现的景象与它在灾难的岁月里生存的潜伏密切相关,我们要寻找它潜伏了什么。

  上海是有文化的,它既受到西方思维模式的影响,也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缔造。尤其是在20世纪30年代,无论电影、文学、戏剧、艺术等方面,上海在全国都是独领风骚的。很多接受传统文化影响的人都在上海逗留,造成传统国学与西方文化的大汇集:鲁迅、巴金、张恨水、张爱玲、胡蝶、阮玲玉各种文化名人层出不穷。上海的出版业在民国时期可谓是首屈一指,直到20世纪中叶还是全国的出版中心。但是现在,更多的出版社都居于北京了。余秋雨先生说,“人们一谈上海文化往往想到海派文化,这就讲浅薄了”。现在上海人所痴迷的“海派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一种怀旧文化。有一些上海人有着深深的恋旧情结,这既是对往昔辉煌的向往,也是对上海情趣的迷恋。

  从上海的城市历史来看,上海本地人主要是指浦东、宝山、南汇、嘉定、松江等地的原住民。“上海人”这个概念存在的时间也只有百年左右,所指的范围包括原住民与上海开埠后从江苏、浙江等地区迁入的移民,其中尤其以苏北和宁波的移民人数最多。

  改革开放后,各地的移民纷纷拥入上海,他们被称为“新上海人”。另外,以市区和乡土来说,上海人还可以分成两类,一是市区上海人,也就是原来的城市户口民众,一是郊区上海人,主要是原来的农村户口民众。市区上海人是由之前的移民形成的。郊区上海人则是原本的上海人或松江府人。上海从江苏省独立为直辖市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而上海各郊区县则是在1958年才从江苏省划归到上海市的。在上海郊区,通常将上海市区称为上海。

  因为历史和文化的原因,上海人的价值观和中国传统的价值观完全不同。他们崇尚自由竞争,实力至上,对一切事物都用实用主义的思维方式加以考量。而且,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上海人也普遍比一般中国人高出不少,这或许是因为上海是中西文化的交汇之处,海纳百川地自然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地域文明,虽然异于传统的中原文化,但也带着江南文化的古典细腻。张爱玲曾这样形容上海人:“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炼。新旧文化种种畸形产物的交流,结果也许是不甚健康的,但是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智慧。谁都说上海人坏,可是坏得有分寸。上海人会奉承,会趋炎附势,会浑水里摸鱼,然而,因为他们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

  上海人的习性、上海人的品质都凝聚在上海文化这个大的范围之内,上海人城府很深,并且带着一丝高傲和漠然。余秋雨先生关于上海人的人格结构及上海人的人格特点的论述,对于中国现代的文化礼仪走向,以及和谐社会的构建无疑有着很强的启示作用。如果上海人可以将自己地区性格中的缺点改掉,而其他各地区人民也可以引以为戒的话,那么和谐社会的到来也就不远了。上海人有一个特点和现代意义上的公民习惯十分接近,那就是不讨论他人是非,不暴露自己隐私,使自己和他人都可以拥有一定的安全距离。关于这个习惯在学术领域中的养成,余秋雨先生说得非常明白:“在文化学术领域,深得上海心态的学者,大多是不愿意去与别人‘商榷’,或去迎战别人的‘商榷’的。”

  余秋雨先生在《古本江先生》中谈道:“就一座城市而言,最好的文化建设是机制,是气氛,是吐纳关系,是超越空间的策划能力和投资能力。”上海在对待外地人上似乎显得有些小气。在上海,“外地人”这个概念,显然含有贬义,或者含有对其文化不以为然的意思,直接地表现了上海人的一种文化优越感。的确,上海人的优越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所有人全都一样,彼此不分你我,那又何必要区分本地、外地?事实上,上海人确实通常是在表示鄙夷时才会用到“外地人”这个概念的。现在在上海大街上走的最多的人倒都是一些外地人,所谓“新上海人”,他们在上海占了巨大比例,余秋雨先生说“他们以后可能很成功”。

  有关上海话的争论一直炒得很热。有人认为上海人就是以这个来和全国人民划清界限的。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方言,四川话、河南话、陕西话,就连北京也有。上海人在一起时只说上海话,这和其他任何方言区的人见了老乡都会说方言是一样的习惯,方便亲切,不值得诟病。当然,上海话也的确难懂、难学,这在客观上确实将上海人和外地人清晰地区分开来,成就了一部分事实上的“排外”功能。

  上海人通常讲的上海话,是属于流行于江南的吴语。上海话的历史不过才七百多年,远远不及苏州话和松江话的历史,但是上海话是一种极富特色的方言。它有新旧交杂语言跨越度远、南北融会语言宽容度高等特点。在20世纪30年代,上海话达到了它的黄金时期。上海的作家们将意译或者音译的很多英文单词,用到自己的作品中去,通过当时上海非常发达的各种平面媒体进行传播,然后又被普通话吸收。但是近二十年来,由于普通话的强势与对普通话的过度依赖,上海话的造词能力严重衰退。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上海各学校统一用普通话授课,在学校里,无论课内课外都不得使用上海话。政府在媒体传播方面也几乎取消了所有上海话的栏目。现在许多上海儿童已经不能全部使用上海话来和他人沟通了,甚至还出现了全然不会讲的情形。

  上海话的处境严峻,有可能会是中国主要方言中最早消失的一个。近年来,上海舆论界掀起一股“保卫上海话”的浪潮。如果上海话一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保护和发展,相信不久以后,它就要成为历史文化遗产,留在上海人的记忆中了。

  余秋雨先生在《河畔聚会》中说道:“有不少城市因高傲而作茧自缚,冷眼傲世,少了那份热情;而更多的城市则因宽容而扩充了污浊,鼓励了庸俗,降低了等级,少了那份轩昂。一个人可以不热情、不轩昂,一座城市却不可。这就像一头动物体形大了,就需要有一种基本的支撑力,既不能失血,又不能断骨,否则就会瘫成一堆,再也无法爬起。热情是城市之血,轩昂是城市之骨。”从上海人和上海话来看上海文化,觉得用“海纳百川”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其实上海的文化底蕴并不像一些人想的那么肤浅,在它的背后,只是没有容纳这么厚内涵的时间而已,而且“海纳百川”作为一顶大帽子,上海已经戴了许多年,压力亦如从前。作为一个临海的城市,上海市标上一直飘扬着上海人乘风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激情。只有拥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掌控时代的能力,高瞻远瞩的境界,才能够得上“文化”二字。

  或许,余秋雨先生的提醒不无借鉴意义:“并不是说石库门,越剧、沪剧、滑稽戏不好,但是在守住现有文化的格局上,上海应该想想如何创造影响力更大的文化。都说上海是‘海派文化’,但是真正的上海文化代表,他们的成功恰恰是因为超越‘海派’,走向了更大的格局。”

  ◎上海文明首创者

  我认为上海文明的肇始者,是明代进士徐光启,他可算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上海人。

  ——《上海人》

  坐在徐家汇天主教堂里,你会深深地陷入这片静肃的时空弥漫中。这里是上海天主教集会最大的场所。如果说上海这座历史不算悠久的城市,在近代和当下都具有海纳百川的气度,是中西文化的交融点,那么它的文明渊源都可以从徐家汇找到。

  徐家汇最早是几条河流交汇的地方,直到晚明,徐家汇仍是江苏的一个三等县城,上海郊区的一个普通村落。它在明末开始名闻遐迩,进而发展成为中西方文化的交融点,如代表中西文明的近代交通大学、复旦大学、天主教堂等诸多物事都会聚在这里,经历了一个从自然地理向人文地理特征过渡的阶段;然后它又顺着淮海路扩展到近代老上海外滩和当代新上海陆家嘴。这一切说起来,不能不归功于上海文化的开山鼻祖——徐光启。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当时前所未有的上海文明的高度。

  在传世的画像(明代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徐光启消瘦憔悴的脸庞,以及眉目间透露出的深深忧虑。1562年,徐光启出生在上海的一所老宅子里,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婴孩将官至一品,光耀千古,成为古代历史上最有名的上海人。徐光启一生忧国忧民,这与他贫困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徐家由农而贾、又由贾而农,家道三起三落,而徐光启正好诞生在这第三次中落后的谷底。为走出贫困、光宗耀祖,徐光启走上了漫漫的科举之路。当年他去应乡试时,必须要自己担着行李在江边冒雨而行,而他母亲在家中竟至断粮。徐光启19岁便中了秀才,但直到他42岁那年,才中了进士,这条科举之路整整持续了23年。进入仕途的徐光启也不是一帆风顺,此时的大明王朝已经风雨飘摇,外有满洲后金虎视眈眈,内有武装叛乱此起彼伏。徐光启夹在中间曾几度被“下课”,还遭阉党打击,受到“冠带闲住”(免去官职,但保留官员身份和相关待遇)的处置。

  但是,这个精明的上海人在仕途上也算是一个“得济者”了。余秋雨先生认为他“非常善于处世,并不整天拿着一整套数学思维向封建政治机构寻衅挑战,而是左右逢源,不断受到皇帝重用”。但是,从客观的角度说,徐光启能留名千古,并非因为他官大。

  从徐光启的生平来看,他继承了古代文人学而优则仕的传统,而且做到的官职不小,相当于明代宰相的位子。但他并没有满足于这些,他满怀报国热情,将毕生的精力和学识投入到各种他能够(至少是希望能够)有所作为的领域。余秋雨先生在《上海人》中这样评价他:“开通、好学、随和、机灵,传统文化也学得会,社会现实也周旋得开,却把心灵的门户向着世界文明洞开,敢将不久前还十分陌生的新知识吸纳进来,并自然而然地汇入人生。不像湖北人张居正那样为兴利除弊深谋远虑,不像广东人海瑞那样拼死苦谏,不像江西人汤显祖那样挚情吟唱,这便是出现在明代的第一个精明的上海人。”

  徐光启一生所做的重要事情有以下几个方面,其中,练兵造炮和组织编纂《崇祯历书》是他投入心力最大的。

  作为中国的科学家,徐光启提倡农学,引进番薯,所编著的《农政全书》,对于那时处于农业经济时代的中国封建王朝的作用,不啻信息技术对于当代社会,而且这本科学著作都是经过他亲身实践而写出的。徐光启最大的成就要数他在主持历局期间,召集来华耶稣会士修订编纂了堪称欧洲古典天文学百科全书的《崇祯历书》。《崇祯历书》及其所依据的天文学理论,奠定了后来中国近三百年天文历法的基础,成为此后两百多年间中国的官方天文学体系。直到今天,我们所用的农历也还是以《崇祯历书》为基础的。

  在惠泽后人的科学成就上,徐光启还具有中西融通的本领。余秋雨先生在《文化以沟通为业》中说过“中华文明之大,相当一部分取决于它的普及企图和传播力量”。徐光启和利玛窦合作翻译的《几何原本》正体现了这一点。《几何原本》是中国第一本科学著作,虽然徐光启和利玛窦合作的只有前六卷,但对中国人的世界观,由单纯的代数式时序认知,转变为复杂的时空连续性认知,起了极大的作用。徐光启在这本书里给“几何”下了定义,即研究点、线、面、体的学问。这句话在原书里是没有的。他还发明了点、线、面、平行线、直角、钝角、锐角、三角形、四边形等术语,都为后人沿用下来。从此,“几何”才成为一门真正意义上的学科代名词,逐渐演变成为我们今天理解的数学概念,并且这一专有名词还东传到日本等国。同时他还将一些其他的测量算法书籍也进行了翻译,这些在当时封建家长制的明朝都是极其难得的。

  实际上,徐光启也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军事史中第一个提出火炮在战争中应用理论的人,称其为一名杰出的军事家也不为过,因为他为练兵一事长期投入了极大的精力。除了一直向朝廷呼吁练兵、守城、造炮等事,还积极联系引进西洋先进的火炮技术。1619年,徐光启亲自拟定了《选练条格》,亲自考核挑选士兵,开始操练。但因朝廷官僚机构腐败、军饷不充足等原因,致使他亲自练兵的努力付诸东流。

  深受儒家传统思想影响的徐光启,有着自己的信仰,他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礼,成为天主教教徒。在历史上,欧洲基督教曾三度入华,最终让“西教”在中国士大夫阶层中生根的是意大利籍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徐光启并不是由利玛窦洗礼的“西教”信徒,却是与利玛窦合作翻译“西学”经典名著的第一位中国天主教徒。徐光启全力倡导如果中国要保持先进与文明的地位,就必须“易佛补儒”,而要振兴中国文明,就要承认四海之内皆有圣人。依他看来,“泰西”宗教和科学相结合的意蕴,就可成为改造当时学与术的楷模。

  徐光启只能算是一个边缘文人,并不能代表中国文化人格的典型。余秋雨先生称“徐光启至死都是中西文化的一种奇异组合:他死后由朝廷追封加谥,而他的墓前又有教会立的拉丁文碑铭”。中西合璧在他身上可以说得到了一种极好的诠释。

  明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71岁的徐光启在北京去世。去世前夜,他已由内阁三辅的东阁大学士晋升为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在当时看上去他似乎应该算是一个“福寿双全”的人。可是,临终前家人发现他所剩银子不足十两,盖在身上的是一条被暖壶烫了窟窿的旧被子。御史报告给皇帝,说徐光启“盖棺之日,囊无余资”,请皇帝“优恤”。于是皇帝追谥徐光启为“文定”,所以徐光启也被后人称为文定公或徐文定公。现在徐光启墓旁边的文定路就是因此命名的。

  徐光启身为高官,不敛财,不纳妾,清正廉洁,竭尽一生精力企图富民强国。他主持修订历法,历时三年,仅用银870余两。就在他去世的当天,他自知不治,上疏交代清楚了修历局的钱粮等交接事项,其清正廉洁,朝野共叹。兰德曼说过,人是文化的存在。人格是文化存在的形式之一,这其中就有着尊严和耻辱的蕴涵。

  徐光启生前就已被中外人士尊称为“徐上海”,去世之后更是受到了中外历史学家的长久称道,理由就在于他对晚明中西文化交往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美国学者莎朗.佐京曾说:“谁的城市,谁的文化。”也许一个都市的文化就是一个个平凡人的体现,而那些留下历史记忆的人物总会代表着一个文明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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