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亮回头看了一眼，麻布女人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样，脸色丝毫不变。

吕亮跳下了马车，然后就看到了眼前高耸的塔楼。

这里是城市中心的凯旋广场。

广场的地面十分整洁，有着细微的纹路，这是洛伦帝国南部的特产，云纹石。

这石头十分坚固，从卢克索一世解放斯科特城算起，凯旋广场已经度过了两个世纪，这些云纹石仍然也光洁如新，能倒映出人影。

钟楼位于广场正中央，大概有一百多米高，巴洛克风格的塔楼呈现出钟乳石的颜色，四面外墙上绘制着浮雕，各种神话生物栩栩如生，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占据了半个塔身的黑暗女神，她身穿长袍，看不清面容，却又散发着微光。

主塔下面还有三座矮一些的副塔，让吕亮想起了……火箭发射器？

摇摇头，将怪异的想法甩开，身后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吕亮紧握着钢笔，感受到了一股血脉相连的亲切，刚刚看到钢笔时，这种感觉就在吸引着他。

让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钢笔与自身的秘密。

不过按捺住冲动，他反复提醒自己：

你是一个邮差，吕亮。

你是一个邮差……

马车里，黑暗包裹着麻布女人突然开口：“那支笔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一支普通的钢笔而已，至少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新奇的结构，或许是卡斯奇某个工匠的作品吧，毕竟他们信仰的工匠之神也喜欢鼓捣这些东西。”芬恩取下了单片镜，正在细心擦拭。

“那个孩子很诚实，女神告诉我，可以相信他。”

“哦？你们女神降下了神谕？”芬恩有些好奇。

“没有，不过我能感觉到……吞魂乌贼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上报吧，这种生物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吕亮今天分到的信件集中在四区，也就是钟楼所在的广场附近。

一百多封信件分发完毕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三声钟响传来，吕亮想起斯宾塞的话，决定今天就不去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吕亮今天拿到了三个银币的小费。

其中一个银币在中午已经换成了两个香喷喷的肉饼，填饱了他的肚子，还剩下两银币零八便士。

银币的购买力大致相当于一百块，和便士的兑率保持在一比三十左右。

回到锈水街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面包店还开着，这家面包店的主人姓奥森，一对中老年夫妇，这栋三层小楼就是他们的产业，一楼面包店，二三楼出租。

“奥森太太，给我来一打白面包！”

吕亮冲着柜台里喊道，将一枚银币放在柜台上。

老妇人胖胖的，穿着黑色长袍，外面围着围裙，正在磨石薯，石薯粉做成的棍式面包正是吕亮的主食。石薯比石头还硬，没办法直接吃，唯一的优点就是产量很大，所以价格便宜。

奥森太太看到吕亮后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吕亮，你是发财了吗？”

“我今天去凯旋广场附近送信，拿到了三个银币的小费！”

“那可真是好运气啊！来，你的白面包，找你十便士。”

吕亮接过油纸包好的袋子和一大把零钱，满足感由心而生。

白面包十分松软，面粉里加了鸡蛋，一打面包有十五六片，吃起来格外香甜，不过价格比棍式面包要贵很多。

吃了两片面包后，对棍式面包再也提不起食欲。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吕亮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枚金币、六枚银币以及二十便士。

吕亮拿着那支贴身携带了近十年的钢笔，仔细打量着。

这是一支很老式的钢笔，通体黑色，笔帽和笔夹部分镀金，平时他保养得很好，但时间太长，笔壳上有很多细微的划痕，笔夹的前端已经磨成了金属的银白色。

笔夹上还能看到两个淡淡的中文，“英雄”。

自己穿越还把这支笔带过来了？

吕亮思索着。

钢笔握在手上，就好像它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感觉十分怪异。

难道是什么特殊能力？

回想起自己明明看不懂文字也能明白含义的羊皮纸，各种奇怪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滚。

翻出笔记本，吕亮又开始记录今天的事。

从自己的经历来看，作为邮童的前身，也就是吕亮.艾利克斯，应该在昨晚的遭遇中已经魂飞魄散了

在马车上的时间很短，但和芬恩的短暂交流却让他收获了很多信息。

先写了一个大大的D圈起来，这个代表梦界，吞魂乌贼就是从这个位面过来的，很危险，然后是吞魂乌贼，写了两个鬼画符一样的中文代替，还有灵智体……

昏黄的小巷中，四周的建筑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天空十分阴沉，如同蒙着一层灰布，远处有着若有若无钟声。

身体一凉，吕亮发现自己再次站到了红雾街69号门口！

模糊不清的感觉从四周的景物上传来，不管是大门还是院墙。大门漆黑，但是却没有了那种让人发自心底的恐惧。

这是梦？

吕亮的视线却不自主地移向了门边……门边墙上有一个邮箱。

这个邮箱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它十分清晰，方形的金属箱子，上面有一些暗沉的锈迹。

不过吸引他的并不是邮箱，而是……

邮箱里的东西！

吕亮想起来了，那封信！

那封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信！

它正躺在邮箱里，它也是让自己回到这个梦境的原因！

吕亮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看看那封信里写的什么。

当这个愿望升起时，邮箱的锁孔自行旋转，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然后，邮箱的门自己打开了。

一个白色的信封躺在邮箱底部。

紧接着，信封漂浮了起来。

“红雾街69号，谢菲尔德先生亲启”

看到这行字后，吕亮心底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形象，身形消瘦，胡子拉碴，头顶有些秃，眼眶深陷。

这就是谢菲尔德先生了。

然后，信封在半空中自己打开了，一张折叠的信纸慢慢伸展开来。

“尊敬的谢菲尔德教授：

请务立刻必停下仪式！

我在翻阅图莫兰帝国的文献时，发现之前寻找真名的工作中，有一个致命的失误。

老师你正在研究的真名，指向的并不是灵界，而是梦界！

而根据之前对笔记的研究，不管是灵界还是梦界的九位中，都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真名，所以这个真名可能会招来高序列梦界邪兽，请千万不要以此真名尝试仪式！

我已经将笔记藏在安全的地方，等甩开麻烦的守夜人之后，我会再次联系您。

——您的学生，安东尼敬上”

梦境到此为止，吕亮也惊醒了过来。

怔怔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为什么自己能看到信？这信的内容是真的吗？

灵界又是什么位面？九位又是什么不能提到名字的大人物吗？

……

一连串的疑问在吕亮心头盘旋。

良久之后才吕亮看向了手上的钢笔。

睡觉前他明明把钢笔放在枕头边上，醒过来时钢笔却在手上。

“难道和你有关吗？”抚摸着钢笔，吕亮喃喃自语着。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头有些沉重，没过一会儿就躺在床上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钟声将他唤醒的。

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清晨这一声钟响格外清晰。

大概出于要将人从睡梦中吵醒的目的吧！

今天早上格外的饿，吕亮多吃了一片白面包。

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向邮局。

作为程序员，吕亮有严谨的思维逻辑，这两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信息实在太少，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也都来自于吕亮.艾利克斯的记忆。

一个底层社会的孤儿，能接触到的信息过于有限。

不过邮差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能轻易放弃。

而且作为邮差，还有很多便利。

至少在这个身份的遮掩下，自己可以满大街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