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夜灯将人影拉得很长，印在落地窗的面孔有着深邃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诡笑，男人将酒杯靠近嘴边，咽下去一口红酒，醇香可口，喉结滑动，泄漏了他贪婪的占有。

　　“阿嚏——”顾以陌揉了揉鼻子，顾妈妈帮雨生换了尿片，而后说道：“你当心别感冒了，穿着睡衣走来走去的，你可别忘了，这荣宅还有个少爷在，可不是女人的天下。”

　　顾以陌沉着脸，心虚地说：“没，没事，荣少爷是不会来后院这种地方的。”

　　顾妈妈丝毫没有察觉女儿的异样，自顾自地嘀咕：“真是奇怪了，没想到荣夫人这么年轻，而那荣少爷居然这么俊俏，啧啧啧，我看这荣宅确实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顾以陌故作镇定地说：“荣夫人是荣家的二夫人，嫁进荣家也不是很久。”

　　“这么年轻就守寡，你说……”顾妈妈是三姑六婆，免不了是嚼舌根，顾以陌翻了翻白眼，暗忖刚刚走了淑媛，现在老妈也开始八卦起来，以老妈这种三姑六婆的性子，看来劲头不比淑媛少。

　　“妈，我告诉你，是很认真地告诉你。”以陌煞有其事地说：“在荣家最忌讳就是议论夫人少爷的事情，被辛叔听到一定会被骂的，再还有，他们的事情我们没必要追根究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并不代表别人也觉得奇怪，反而说三道四地成了小人。”

　　顾妈妈笑着说：“我随口提了一提，你也别在意，最多就是在这房里跟你聊一下，若是出去，我根本就不会说什么，我知道，说多错多，倒不如不说，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到我们攒够了钱，就可以离开了，那个时候我们想怎么样生活就怎样生活，辛苦也是短暂的。”

　　顾以陌松了一口气，莞尔说道：“我就知道妈妈最明事理了。”

　　“对了，雨生是跟着你睡还是……”

　　“还是跟着你吧。”顾以陌说：“现在只有我和芸姨照顾小姐，芸姨年纪比较大，我基本上揽下晚上看护的事，所以……”

　　“那成，你自个儿小心点，还是我带着雨生。”顾妈妈上了床，目送女儿离开自己房间。

　　顾以陌关上门，打算去自己房里换套衣服再去婴儿房；这时候大概晚上九点多，那荣少爷听说回家了就在书房，以陌踌躇不定，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书房先见一面少爷，可是见了面又担心少爷对她……

　　“哎呀，想什么呢。”顾以陌捂着脸，好在是夜晚，没人看到她羞红的模样，可是想一想就忍不住心跳加速，怎么办？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不知不觉中，以陌到了前院，她先上去婴儿房，至于荣少那里，还是能躲多久算多久，反正也不见得他真的要对自己怎么样，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

　　如是安慰自己后，顾以陌心怀坦荡地进入小姐房间；刚开门，不料里面开着灯，以陌瞳孔放大，自然是看到令她小鹿撞撞的男人。

　　荣少放下酒杯，侧身斜睨顾以陌，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你不打算去赴约，所以我特意先来这里。”

　　被说中了心思，顾以陌惧怕地垂首：“我，我是担心，担心小姐，所以……”

　　“嗯，担心小姐是情理之中的事。”荣少转身倚着窗口，慵懒一笑，睇着顾以陌暧昧地问：“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是将母亲接来荣宅，那么说，我们的约定即刻生效。”

　　顾以陌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谨慎地说：“荣少爷，其实我……我以为你是说着玩而已，因为荣少爷身边不缺女人，像我这样乡下姑娘，要身材没身材，要容貌没容貌，这一点还是你自己说的。”

　　“嗯，确实如此。”荣旭双手插进裤袋里，踱步向前地说：“我反而更好奇的是，为什么郁野对你念念不忘，所以我想，你身上应该有吸引人的地方。”

　　“郁先生？”顾以陌眨了眨眼，不解地说：“郁先生跟我之间也没什么。”

　　荣旭在顾以陌跟前站定，撩拨她的秀发，嗅着属于她的芳香，淡笑说道：“好比山珍海味，吃多了同样腻味，偶尔有一盘素菜，会觉得特别可口。”

　　“我是菜？”顾以陌瞪大双眼，不悦地反驳“荣少爷，我可不是素菜。”

　　“哈哈哈。”荣旭饶有兴致地笑道：“不错，你可不是素菜，你是彻头彻尾的辣菜。”

　　顾以陌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时，荣旭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以陌毫不设防地向前倾入对方的怀中。

　　“啊！”

　　“嘘——”荣旭的手指压住以陌的嘴唇，炙热的气息萦绕两人，一根手指似乎传递了他身上的热量，所以以陌才会经不住地全身燃烧，才会飞红了双颊，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荣，荣少爷，这里是小姐房间……”

　　“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必须出现在我的卧房，如果你不赴约，后果自负。”荣旭邪笑地说：“今晚上，暂且饶了你。”

　　荣旭松开手，顾以陌陡然间没有感受到他的温度，却被一股凉意潜入体内，不知觉地一抖，将她惊醒过来；恍然回神的顾以陌回头一看，荣少却不见了踪影，房里静悄无声，他走得彻底，仿佛就没来过。

　　***

　　“顾妈妈……”郁野咂舌惊呼：“顾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妈妈回头看到是郁野，老熟人了，自然满心欢喜。

　　“小野，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郁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偶尔也会住在荣宅。”

　　“啊，你是荣宅的人？”

　　“不是不是。”郁野说道：“我姐是荣家的人。”

　　“你姐姐？”顾妈妈想不到谁是郁野的姐姐，难道是芸姨？不太可能，首先是年龄不符，再还有哪有姐姐那么平凡，弟弟却生得这么俊秀。

　　“顾妈妈，我去过你家，可是你不在，没想到你居然来荣家做事。”郁野套近乎地说：“这么说来，你和以陌就能在一起了。”

　　“嗯嗯，这就是我最开心的。”顾妈妈拉着郁野的手，一直走到后院，那里是佣人聚集的地方，芸姨和其他女佣正在聊天说笑，突然见到贵客郁先生，立马变得严谨，毕恭毕敬地站好。

　　“郁先生。”芸姨走上去，笑着打声招呼。

　　“看来大家都认识你。”顾妈妈心里犯嘀咕，既然都不是他的姐姐，那谁才是小野的姐姐呢？

　　郁野张望地问：“咦，没见到以陌？”

　　“以陌在自己房里照顾雨生。”芸姨说。

　　“啊，连雨生也……”郁野心一沉，觉得这不是好兆头，荣旭究竟玩什么花样了。

　　郁野匆匆忙忙地走掉，留下顾妈妈一个人冥思苦想，芸姨没想到顾大嫂居然跟郁先生挺熟络的，于是走过去笑着问：“顾大嫂，你和郁先生好像之前就认识吧？”

　　“嗯，认识。”

　　“难怪了。”芸姨眼神瞟了又瞟，意味深长地拉开嘴角的笑意；顾妈妈觉得芸姨的态度有别的意思，便想追问，可是其他人涌过来，芸姨也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以陌……”郁野没头没脑地闯入房间，正喂奶的顾以陌吓得尖叫；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然而听到以陌的尖叫声，郁野才慌里慌张地退出去；好在有孩子挡住胸口，否则就曝光了，可是顾以陌还是很介怀，她穿好衣服，气急败坏地冲出去，对着郁野骂道：“你，你个大男人，进女人家不敲门的吗？”

　　郁野苦着脸，委屈地说：“我，我没注意，我只想马上见到你，所以才会……”

　　“见我？”顾以陌护着前胸，蹙眉又问：“找我有事吗？”

　　“有事有事，很大的事。”郁野煞有其事地说：“我觉得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还是尽早离开荣宅。”

　　顾以陌一怔，不解地问：“为什么？”

　　“荣旭他……”郁野拿不出实际证据，只好委婉地说：“不如这样，我养着你和雨生，你就不必这么辛苦来荣家做奶妈了。”

　　“你养我？”顾以陌翻了翻白眼，走进房间撇嘴说道：“真是谢谢你了，我估计你郁大少爷自个儿现在还没个正经工作呢，如果不是靠家里，你能养活自己吗？既然自己都养不活，你如何养活我和雨生？”

　　“你凭什么说我不能养活自己？”郁野较真地说：“我虽然没有在医院实习了，可是我正在努力找工作。”

　　“你能做什么？”

　　“我……”郁野咬着唇，愤愤不平地说：“那你也要给我时间啊，给我时间我能证明我不是你说得那样没用。”

　　顾以陌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便软下语气安抚地说：“这样吧，你不是说你喜欢摄影吗？趁这个机会，你去摄影棚做小工，从最底层做，学得东西也比较多。”

　　“我可以找人合资自己搭建摄影棚，没必要去别人那里做小工。”

　　“你的钱是父母的，你先赚了第一桶金再来找我吧，小朋友。”顾以陌拍了拍郁野的肩膀，无奈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