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自古便是流放罪臣的偏远荒芜之所，昔日秦有为江国公门下最得意的门生，十年前齐楚之战后，秦有便和江国公分道扬镳，也不知为何本身以他家世才学假以时日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自从被江国公逐出师门后，秦有便逐渐远离政治中心，可后面不知为何又被皇上安排来了南海，此处虽地偏，但他得罪江国公后，还能为一方太守，倒是意料之外的。”




　　听着岛主如此说，顾醉眠更加确信当年齐楚之战必有隐情。




　　“他来此后，似乎还与江国公有所联系，每年必通上两封信。可就在今年始，两人通信更加频繁，南海主岛，地广人稀，有一名叫红沙岛的岛屿鲜少有人住，今年三月起秦有就到处挖壮丁将人送到此处，从六月起他又派人搜罗十二至十六的年轻女子，同样也送至红沙岛。”




　　壮丁和年轻女子，这秦有和江国公打得什么算盘。




　　净萧何得知这个后，神色有些凝重，上辈子他明明察觉到了异处却不曾顺腾摸瓜，还是后来他浪迹江湖时无意遇到一个女子才得知事实真相。




　　那时他以虽平定了所谓的倭寇，但父亲怕他冲动，便让别人误以为他成了病秧子，也就是在此之后，他开始按照顾醉眠曾说过的想法，他游走于齐国各地，后来走到了南海旁的一座小镇，他无意救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衣着暴露艳丽，净萧何下意识以为是哪家青楼逃出来的，但那女子道谢时的举止显然是大户人家，所以净萧何又以为她是家道中落，可女子接下来的话震惊了他，也让他直接回了兰陵，这一际遇使他对齐国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官更加鄙夷，也促使他想救出顾醉眠。




　　“多谢世子。”那女子看到净萧何的佩剑便知他身份。




　　净萧何想着人已救下便想离去，却没想到那人却拔下发钗朝他刺来。




　　救了人还要被自己救的那个人从背后捅，这世上的道理是这样的吗？



　　净萧何眼底划过失望，随即便直接一章将女子击飞，那女子却仰天长啸：“净萧何，今日我杀不了你，但南海所有的女子不会放过你，南海的百姓不会放过你。”




　　南海？他不是已经平定倭寇还他们安定的生活了？这事必有隐情，只是这女子受他一掌命不久矣，念及此，净萧何迅速来到女子身旁给了注了一记内力，这可让她续命片刻。




　　“原因。”净萧何问她。




　　“原因？你和秦有狼狈为奸，还问我原因。”女子面色狰狞，仿佛想起了可怕的往事一般，看见净萧何疑问的眼神，她摇摇头，也罢，反正被抓回去也是死，今日不如在他面前吐露所有。




　　“净萧何，你当年来平定倭寇，你又可知这倭寇皆是南海无辜百姓，是秦有捉了壮丁炼制火药，捉了年轻女子，训练她们供那些达官贵人享用，而已却听信他们，直接用你净家军镇压了南海百姓，素来听说镇北侯忠于皇家忠于齐国，那我想问你，你是以何种心情镇压了你们净家军应该守护的齐国子民。”




　　狂风咆哮，似是有一场雨要下，天气昏暗，那女子用手捂住胸口，她大声吼出事实，她在黑暗中，走不出来，一直都在黑暗之中。




　　“世子啊，世子，我本也是有爹爹疼娘亲爱，我从小学的便是琴棋书画，以后如何相夫教子，不说家世如何，也算书香门第，你可知我如今多大，你又知我伺候了多少恶心的男人。”




　　净萧何难以置信，不说倭寇吗？他明明调查过，那群倭寇里还藏了罪臣。空中传来闪电和雷声，他的心好像掉进了乌云密布的云海之中，压抑，恐怖，喘不过气来。




　　“世子，我如今不过十六，我没有嫁人，我没爱人，可我却有了不下百个男人，这就是我们这些所为倭寇应该有的命运吗？”女子恶狠狠地说，身上越来越疼，她重重地吐出一口血来，净萧何见状想要给她捂住，却被女子无情推开。




　　许是大限将至，女子声音越来越小，她慢慢已经平静下来了，雨点落在了她的身上，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说出：“你今日救我，可见你是善良，但当年你来南海，我们是保了你能来解救我们，可惜那封关于事实的信，递给了你，却被秦有毁了，你没能打开，你也没有追查真相，什么是真相呢，民心便是真相。”




　　女子说完，便放下了手，也许她曾拼尽全力想要逃脱，最后才发现，只有死亡才能将她拯救。




　　净萧何被她死前一番言语震撼了，现在想来南海倭寇之事，的确疑点重重，当时他解放路北沙岛后就离开了，秦有有些言行奇怪，但他查过之后又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就班师回朝，如今看来却是遗漏了一点，当年调查，全是建立在有倭寇存在的前提下进行的。




　　“师兄？你神色好差。”净萧何听见顾醉眠在叫自己，他回过神来，心中思绪万千，仿佛有万斤重的石头压着。




　　“没什么。”净萧何闭目摇头，那日他为那女子埋葬，他想起了不久前，他也为师父和同门们埋葬。




　　国不是国，当权者不是当权者，民亦不是民。




　　顾醉眠瞧师兄脸色极差，额头又生汗珠，不明所以，只好给他递了一个手帕。




　　净萧何深深地看了她一样，心里有些庆幸，庆幸这次改正的机会。




　　“然后呢。”顾醉眠见净萧何在一旁闭目养神于是又问岛主。




　　“那壮丁抓来是为制造火药，那年轻女子是为玩物。”岛主脸色沉重，他不清楚净萧何是否和秦有站在一起，但既然朝堂派了人来，他也要抓住这次机会，他要为北沙岛所有齐国普通百姓负责。




　　“火药？玩物？”顾醉眠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是南海太守应该做的事吗？这南海倭寇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千真万确。”南海神尼在一旁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