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醉眠是午夜一过便回了东宫，江楼月捉摸不定她的行踪，又不敢打听，这几年来凡事在顾醉眠身边的暗卫皆被她废掉了武功，偌大一个齐国竟无人敢跟踪她。




　　江楼月又爱又恨，但这桩婚姻本就是他强求的，想要圆满谈何容易。从前他处于强势方万般不情愿也都如他所愿，如今顾醉眠才是攻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是真相大白，若是她能顺着他点，也就帮她查他父亲之事，可惜他们之间相隔太多。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后悔，如果当初他甘心做一个守护者，对她的好她又怎会视而不见？可惜江楼月是江楼月，固然能重来，他也只会强娶。




　　每到初一十五顾醉眠便会回逍遥居，这不是秘密，每次她午夜回来时，江楼月必在门口等他，这也不是秘密。




　　一碗热汤逐渐变冷，那个人来了就走，一点眼神都没给留，这么多年在他的心里划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很冷，是自作自受。




　　“太子妃请留步。”云超又一次看不下去，顾醉眠照旧不给他眼神，她看都不看他们，直接转身回海棠院。




　　“小玉，你把热汤给太子妃带过去吧。”云超将热汤递到小玉面前，但小玉如何敢收，小玉如何会收。




　　“大人莫要为难奴婢了。”小玉恭敬地行礼，不接这汤。




　　云超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江楼月拦下了，江楼月接过碗来狠狠地丢到地上。




　　碗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半夜更显大声，顾醉眠有些感慨：东宫里的碎碗加起来都怕是抵得上十口之家十年的供给了。




　　这夜疼得不止是顾醉眠，还有江梨。




　　江梨的叫声贯彻整个寺庙，后来还是有个胆大的宫女受不了才敢在早晨禀告皇后，皇后原是礼佛不假，不问世事不假可事关江楼月，事关齐国皇室血脉，她得了消息，确信江梨怀孕不假，顾醉眠踢她一脚不假，才招了顾醉眠入宫。




　　顾醉眠特意换了一身朝服，但她打扮艳丽，不似贵妃，倒像是俗女，只是她自身气质压住了违和的妆容。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江楼月盯着她，三年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最厌恶什么样子的女子，她偏偏要往那方面装扮，何苦，何必。




　　“嫌我丢人？”



　　“你明知不是。”



　　顾醉眠踏上马车，等到了凤仪宫，她见到了虚弱的江梨，她向谢皇后请安，江梨要站起来向她请安时却被谢皇后拦住。




　　江梨回到座位上，她眼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太子妃，你可知罪？”谢皇后并不叫顾醉眠起来，她看着眼前的太子妃，真不知太子是被她灌了迷魂汤还是什么，这样的女子也配做未来的国母吗？




　　“若是因为侧妃中饱私囊被儿臣发现而小惩大诫，恕儿臣不能认罪。”



　　谢皇后听到中饱私囊后微微蹙眉，凤眼转身看着江梨，江梨一脸认错，这可怜状倒是不好再责罚什么。




　　“你不知侧妃已怀孕？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不分男女都是尊贵无比。”



　　怪不得她敢请谢皇后为她撑腰，原来是仗着肚子里有孩子。呵，这就是江楼月所谓的爱吗？每日做的深情又给谁看呢，江梨还不是怀孕了，好在她对他只有恨意，从没有期望。




　　“儿臣自然不如孩子尊贵。”顾醉眠自嘲，这孩子未出生便有得了很多喜欢，她呢，父母为国捐躯，困死云梦泽，奸人带走了顾家军，最爱之人死于皇家阴谋，她自然是不如这孩子的尊贵的。




　　“母后，纵然太子妃不揣这一脚，儿子也要不能让他存在。”不知为何江楼月来到了顾醉眠的背后，他将她扶起。




　　这话并不能洗去她的怨恨，倒是江楼月的一言一行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仔细想想，这几年，他不似从前阴狠，话也不多，衣着习惯，众人皆知的关系，让顾醉眠想起了一个人好久不见的人。




　　是她疯了，地上肮脏的泥土怎么配和天上明月比较。




　　“你疯了，儿臣没疯，不过是效仿母后罢了。”



　　当年启帝初登皇位，宫里有一美人先怀了孕，谢皇后知道了直接赐了藏红花，自古便没有妾在妻子之前生子的。




　　“你。”谢皇后万万没有想到江楼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她气得顺不过气来，一旁嬷嬷赶紧请太医，谢皇后拦住了，说“罢了，让江梨搬回去，派人好生养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母后。”江楼月不依不饶，似笑非笑地说：“儿臣说了不能留。”



　　“太子您明明答应过我的。”江梨吓得哭倒在地上，江楼月明明答应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这可是她日后的筹码，不能就这么算了。




　　“母后，求您为妾做主，母后请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江梨慌张地将江国公都搬了出来，江楼月平生最恨别人用江国公让他转变心意，江国公这些年虽帮了他不少，可他也替他圆了不少事。




　　终究是我为主，他为臣。




　　“拖下去。”太监们听见太子命令便将江梨带走了，给她喂了早就备好的药。临走时江梨绝望地看了一眼江楼月，他张张嘴，并未出声，但她却清楚地看见了，他说：是你先越线的。




　　那又怎样？江梨真是恨呀，明明顾醉眠得了万千宠爱还不珍惜，每月总要找她麻烦，便是拿了府中银子那也是为了打点关系，明明她一直在帮他。




　　江梨对顾醉眠从原先的厌恶到了如今的仇恨，她全然忘了当初她借宋玉之手害了江文君，这事别人不知，但顾醉眠在那之后早就查了出来，江楼月也是之情的，但是碍于江国公。




　　又是江国公，这人她必要除掉。




　　江梨的叫声都传到了大厅，顾醉眠不想听到，江楼月察觉到了便带着她离开了。谢皇后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你可真狠。”一出宫门，顾醉眠便对着江楼月摇头，江楼月在她眼里看见了嫌弃，厌恶，憎恨，就是没有日思夜想的爱意。




　　“本殿不狠，你就不是太子妃了。”



　　这次率先离开的人江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