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月，齐国就像变了天，这位年纪轻轻的，在位政绩显赫，官龄甚短的大理寺卿变成了齐国最年轻的丞相，一时之间宾客盈门，就连太子都亲自登门祝贺。




　　因着突生变故，顾醉眠想着自己不能再耍性子，否则会被识破，就收拾东西回到了东宫内，江楼月实在情绪不高，就连顾醉眠也很少见。




　　要说除开当事人外，最喜又最忧的江梨。




　　“钱嬷嬷，江政这样的结局远远不够为母亲赔罪的。”江梨恶狠狠地说，如今因着江楼月的纵容，加之顾醉眠实在不得人心，她早在东宫立足，何况江国公嫡女不过是个虚名。




　　“是啊，他作恶多端，如今只是不准外出，这算什么惩罚。”钱嬷嬷跟着附和。




　　大家都清楚，启帝是对江国公留了情面，毕竟人越老越念旧，尤其是对一个将死之人。如今启帝身边的旧人已经不多了。




　　大明宫内，这几日的折子启帝又开始自己批了起来，劳心劳力下，他不免多咳了几声。




　　“皇上，这么辛苦做什么，您倒是让太子多孝敬您啊。”木公公赶紧给启帝递上一杯清茶，启帝接过又咳了起来，他重重的的咳嗽，有一股血痰掉入清茶里，木公公眼疾手快地收起茶杯，“老奴知错，老奴该死。”




　　“哪里是你的错呢。”启帝表情不变，今日之时已经见怪不怪。木公公又给他上了一杯清茶，启帝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一饮而尽。




　　“皇上，太医到了。”日常给启帝请脉的太医来了，他背着一个药箱，沉重，老旧，里面背着启帝所剩不多的生命。




　　其实启帝炼的不是什么长生不死的虚无缥缈的丹药，他只是用这个为借口，炼的是续命的丹药。




　　“回皇上，药已经炼好了。”太医将药递给木公公，木公公手下后立于一旁，为启帝研磨。




　　“朕还有多久。”启帝开口。




　　“皇上寿比天高。”太医自然不敢开口说真话。




　　“你也会骗人了，说真话。”




　　“您若是不用药，须得虚弱一年至三年，若是用药，可保荣光，只是不足半年。”太医颤颤巍巍将事情说出。是选择虚弱的一至三年，还是健康的半年，启帝心里早有答案。




　　太医走后，木公公又服侍他批完最后的折子，“朕去看看德贵妃，不用跟着。”




　　“是。”木公公收拾笔墨，桌子上的药瓶刚刚被打开过，一旁的碗中留有药味。




　　从大明宫到紫宸殿不远，路过凤仪宫就是了。启帝自顾自走着，路过凤仪宫时，一秒也不曾停留，谢皇后好似感应到什么，往外面走，只看见一个瘦弱的背影，他好像瘦了。




　　凤仪宫恢复了从前，谢皇后又开始信那些从未保佑过他信徒的佛，所以佛真的能渡人吗？人又怎么能知道答案呢。




　　启帝徒步走到紫宸殿时，德贵妃正坐在庭院里纳凉，天可真是越来越热呀。




　　“皇上怎么来了。”私下德贵妃从不向他请安，她慵懒地坐着，细细品尝内务府上贡的水果。




　　“朕在想啊，要是换做平常人家可是养不起爱妃了。”启帝半开玩笑半认真：“想你，所以来了。”




　　“臣妾知道，皇上一直都很喜欢臣妾。”德贵妃顺势靠到启帝身上，亲手喂他吃水果，“皇上臣妾最近可累了。”




　　“爱妃累什么。”启帝捏捏她的脸蛋，宠溺一笑。




　　“皇上将后宫之事全权交给臣妾，臣妾每日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您还是让皇后娘娘去管吧。”德贵妃撒着娇，换成别的妃子早不知开心到哪里去了，偏偏她薛爱绫一门心思推给皇后，启帝假装为难地说：“真给皇后？”




　　“皇后娘娘本就是您的妻子，哪有让我全交给臣妾的道理。”德贵妃娇嗔道，别人也许会以为她是以退为进，但启帝知道，阿绫是顾及到了谢运。




　　“那就按你说的办。”启帝笑笑，将德贵妃打横抱进房内。




　　圣旨传的很快，谢皇后自然知道德贵妃为何要这样做，她对着眼前的牌位，“到底还是沾了你的光。”




　　这么多年，薛爱绫对谢灵灵的报复仅限于夺走她的宠爱，让皇上不关心江楼月，其余她是半点也没有伤害自己最爱人的姐姐。这位姐姐，薛爱绫也曾真心当姐姐对待。




　　启帝和德贵妃在房内躺了一天，紫宸殿烧了一天的热水。夜晚时候，两人躺着反倒睡不着了，“去看看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德贵妃的动作可要诚实得多，两人起身简单穿着一番去了外院看万千星辰，今日老天爷也是十分配合，每一颗都很闪耀。




　　“是啊，星星不好看，你最好看。”启帝一脸爱意。德贵妃笑笑，鲜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候，她说：“星星才好看呢，没有人会拒绝天上繁星。”




　　“嗯。”启帝没有反驳她，只在心里说：我也不会拒绝你。对启帝而言，德贵妃一人可抵无数星辰。




　　“阿绫等你……你以后想做什么呢。”启帝突然开口问这个，倒是让德贵妃有些不知所措，从前她恨谢皇后，恨启帝，不想他们好过，可是如今她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了，谢皇后近日遭遇并没有让她开心，她在想，如果启帝死了，她真的会开心吗？




　　“我不是会一直陪着陛下嘛。”德贵妃的答案并不诚心，因而启帝又问了一遍。




　　“陛下真想要一个答案？”




　　“嗯。”




　　德贵妃想想，对上启帝的眼睛认真地说：“臣妾想回凉州，虽是齐国边境，但若是死在家乡，臣妾才算没有遗憾。”




　　“好。”启帝答应了。




　　德贵妃并没有当真，她一个后妃又怎么能不入妃陵，启帝这话她只当玩笑。




　　“阿绫放心，不过什么时候，朕都会护你周全。”启帝心中已有决策，他早就安排好了，若是他走后，放任阿绫在后宫，只怕太子早晚会找她麻烦，即便自己留有圣旨，可是太子会遵守吗？他必须在死前为阿绫安排好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