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又是开心的呢？



　　这话顾醉眠自然不能说出口，因而她只是回一个浅笑，“阿娘在凉州的日子，笑容都变得多了，他们说你郁郁寡欢，我是不信的。”




　　“知我者，你也。”德贵妃带着她逛着，无非是一些地方特色，虽说是自己的家乡，但已经二十几年未见，那份乡情早已淡薄，凉州已经没有什么她认识的故人了，“我家族不过是个小族，早就死光了，当年剩了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小辈也被杀了。”




　　“人总归是要死的。”顾醉眠其实也安慰不了什么，她其实才是那个最不能接受死亡之人。




　　德贵妃何尝不知她呢，“你还安慰我，真是个傻孩子。”




　　她本意是带顾醉眠逛逛塞北风光，但实在是两人都没有什么兴致，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晚上睡觉前德贵妃问：“你能在这儿呆多久呢。”




　　“我想呆很久很久。”




　　我想是我想而已。




　　很久又是多久呢。




　　她们都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太清醒所以很难过，顾醉眠不过呆了两日就肚子启程走了，接下来她和孙众已经不同道了，而她也在谢运的掩护下从官道回了洛阳，这之间不过七日，她消失了七日，竟然也没人发现。




　　不失为一件奇怪的事，后来顾醉眠才知道，是因为顾遥知已经和江楼月挑明了，江楼月无暇顾及自己，加上有不少人为她打掩护，所以她消失的七日根本就没有被人发现。




　　“姐姐，你都不知道最近洛阳太不安全了。”一回洛阳小玉就开始滔滔不绝，有她在，顾醉眠不会错过任何重要的信息，“皇上开始实行连坐法，现在人人自危，顾相都已经在明面上支持平王。”




　　顾醉眠听闻第一反应就是顾遥知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这也不能怪顾相等人，实在是皇上近期颁布的律法都太严苛了，而且他好像性情大变，只要他不开心就必见血。”小玉绘声绘色的表演让顾醉眠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江楼月这样也好，只是顾遥知也支持江煜？直觉告诉顾醉眠，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我要去找一下江煜。”




　　小玉立刻阻止了顾醉眠，“姐姐，你这个时候去可能不太合适。”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平王正和顾相一起用午饭呢。”




　　顾醉眠皱眉，“他们已经走的这么近了？”这可不是个好事，顾遥知狼子野心，只怕他是想借助江煜之手来得到整个齐国。




　　但顾醉眠也不傻，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决定出门碰碰运气，在江煜的必经之路上来一场偶遇。




　　“我陪你一起？”时闻寒建议，但顾醉眠拒绝了，“大哥，你只需要保证自己安全就行，比较我们现在可是一条命呢。”




　　“好。”时闻寒的声音温润如玉，顾醉眠点点头就出门了，她连穿了一身沧浪色的衣裙，清澈自然似是而非。




　　果不其然见到了江煜，“姐姐，姐姐。”江煜小跑过来，“听说你病了，现在可算是好些了？”




　　“好多了。”顾醉眠一点也不看向江煜后面的两人，顾遥知和他的好夫人。




　　“姐姐，你生病的日子可算是是错过许多大事，你不知到哥哥他颁布了多少律令，还有顾相已经将他的侧夫人扶正了，顾夫人已有了一月余的生孕。”




　　顾醉眠打断了他，“那你呢，你怎么样？”




　　她这个话让两个男人心里都被划到，一个是血痕，一个则是惊喜。




　　血痕自然是顾遥知，她以为顾醉眠打断江煜是因为他将银杏扶正的事，但不是。




　　惊喜自然是江煜，他以为自己和顾醉眠一直以来的关系都只是一厢情愿，是顾醉眠好心才不拆穿，谁知顾醉眠竟然下意识的关心他，被人关心是江煜许久都不曾体验过的幸福，他出生母亲便血崩走了，幼时又失去父亲，启帝于他君臣大过亲人，江煜实在没想到被顾醉眠这样问候一句，哪怕她是无心的，但江煜也只当是有意，是特意。




　　“我很好的。”江煜声音有些小哽咽，这让顾醉眠有些动容，说到底他也不过刚过十五，是个小大人而已。




　　“那就好。”顾醉眠回道。




　　江煜笑说，“姐姐是来找我吗？”




　　“是啊。”江煜随口一问，没想到顾醉眠坦然回应。




　　顾遥知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的情意绵绵，“平王，既然你有事，那么本官先行告辞。”顾遥知骄傲得像一只高贵的孔雀，他用力地拉着银杏的手离去，空气中若有若无来了一句：“哼。”




　　不过他气他的，顾醉眠和江煜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情请姐姐去平王府上小坐？”




　　“好。”




　　四人分道扬镳，往南往北，看似互不干涉。




　　等进了平王府，江煜四处招呼顾醉眠生怕怠慢了她。




　　“江煜，没事的，我们先坐下。”顾醉眠看着他洁白的脸然后说，“你想做皇位吗？”




　　江煜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吹了一口热气说：“没有，我一开始就对他不感兴趣。”




　　“为了什么。”顾醉眠追问。




　　“为了活命。”江煜将杯子放下淡淡说：“江楼月不能容忍，他从小就没有体会过温暖，所以他没有学会善良，如果我不拼，迟早会死。”




　　“他们都说你读圣贤书，你写诗做文章，虽有不少是媚俗，可我读过你的一些冷门文章，你对齐国的大好河山很是向往，你写江南的烟雨，你写庐州山河，你写洛阳古情，你的笔，你这个人又怎么是贪生怕死之辈，你的文风告诉我，你拥有宁死不屈品质，弟弟你知道吗？你诗词里出现最多的是松柏，松柏不畏寒，松柏常青啊。”




　　江煜很是感动，“姐姐你是真的心疼我啊，我们都是苦命人不是吗？你从凉州回来应该知道了先帝的谋划，所以我注定要走上帝王之位，而你注定要成为将军保卫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