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她。”莫负春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态度，雾中却表现得有些为难。




　　接着莫负春把雾中带到另外的地方，她告诉雾中，“如今我在府里已经露面了，而江楼月知道我是顾醉眠的师姐，所以这个女人留不得。”




　　雾中这才明白莫负春的用意，以往莫负春大大咧咧但不失分寸，今日她这么一出原来是为了顺理成章地解决掉水仙，雾中赞叹道，“莫姐好心思。”




　　其实雾中也明白，水仙在顾遥知眼里不过是第二个银杏一样，装作深情给旁人看，让人觉得这才是顾遥知的软肋。




　　只是两人还不能完全做主，于是雾中只好打发水仙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同那两个婢女如今看着还在优待，实际已经被软禁起来。




　　晚上直到月亮出来后顾遥知才醒过来，他睡得够久，头昏昏沉沉的，“老五，叫厨房送点饭菜来。”




　　“是。”老五应声离去，不过短短几秒，门就被推开了。




　　“这么快就来了？”顾遥知有些诧异。




　　“是我。”莫负春出声。




　　顾遥知本还在喝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后，他抬头一看，果真是莫负春，“你来了。”




　　“本来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在九华派的你，后来又因你要来齐国卧底，于是我便自告奋勇跟着你，但你我之间从来也不是主仆，更不是上下级。”莫负春的话让顾遥知有些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莫负春接着说：“有些话雾中不会说，老五等人更不会管，但今日我以九华派同门的身份，我以长辈的身份劝诫你，顾遥知你不要忘了初心。”




　　“初心。”顾遥知笑起来，他的笑意寒意十足，“当初她费尽心思要同我断了，她误会我，她认定那道折子是我递上去的，她认定我同从前不一样了，她将所有的过错怪罪我身上，然后轻而易举地原谅江楼月，你告诉我，这是爱吗？”




　　没有青丝的顾遥知居然下意识的原因就是顾醉眠。




　　顾醉眠才是顾遥知的初心，从始至终，从一而终。




　　“江楼月的过错？”莫负春问，“是他下令诛杀九华派还是当初灭了你兰陵净氏，你明明知道这三年以来她都在找证据，她用各种方法搅得江楼月不得安生，后院她同江楼月日日吵架，前朝她不知道靠情报和武林势力多次搅乱各州府的运作，只是江楼月一直都防着她，因而她所作所为一一都被化解，这些你在东顾时都知道的，血海深仇，她怎么会忘。”




　　顾遥知该怎么和她解释，顾醉眠忘记得不是这些，她忘记的血海深仇是上辈子江楼月对顾醉眠的强占，囚禁，侮辱，欺骗。




　　“罢了，这些她忘不忘都不重要。”




　　莫负春被气笑了，“那你告诉我，什么重要。”




　　“顾醉眠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她的能力做不到，只要江楼月一日是齐国的皇帝，她便一日都不能成功。”顾遥知说。




　　“所以你想扶持江煜是这个原因。”莫负春问道。




　　顾遥知点点头，“是也不是。”




　　他又补充道，“若我能扶持江煜上位，那我何不取而代之，若我能取而代之，又为何不能做这天下共主。”




　　好大的口气，但莫负春没有被吓到，因为二十年前，顾遥知的父亲曾今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他父亲的下场，虽然是为国捐躯光荣战死，但他的野心带领他走向了灭亡。




　　“顾遥知，你还是不要……”




　　顾遥知打断了莫负春的话，“你不要再劝我，我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世，已经注定我不能忍耐，不能随波逐流。”




　　莫负春沉默了，她从前就没能劝得动顾溪清如今又怎么能劝的了顾遥知。




　　“那好，那个女人，叫水仙的，我容不下她。”莫负春又打起来另外一个主意。




　　顾遥知淡定地说：“你多虑了，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而且她来这儿也是受人所指，我不得如他所愿，用来偿还这么多年来他的恩情。”




　　碎尸万段的报复对江楼月而言，都算是轻的。




　　两人争执刚结束，老五就带着饭菜过来了，莫负春也就没多待。




　　她有些烦闷，于是就踏月出门，临走前撞上了雾中，莫负春再一次追问道，“他当真没有任何异常？”




　　雾中沉默会儿，他想起圣姑娘那日之事，顾遥知走出来后就对顾醉眠没有执念了，而他对追问圣姑娘的事也似乎是忘记了。




　　“没有。”这是雾中的回答。




　　他并不知道顾遥知和顾醉眠的过往，他或许知道顾醉眠对于顾遥知而言很重要，但是顾醉眠的的确确给顾遥知带来了许多伤害，雾中用自己的私心替顾遥知做主了。




　　莫负春盯着雾中的眼睛看了许久，但雾中是多年的暗卫出身，莫负春从他眼神里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只好作罢。




　　“希望你今日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的，雾中你要记住，在同伴面前，说真话才不会在日后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莫负春说完就离开了，这一路过来，每个人都不好受，都不好走。




　　她带着裴安之的尸体走了许久的密林，她遇上许多山贼，黑道高手，但她都没有退缩不前，她也没有害怕惊恐。




　　莫负春对于裴安之的死久久不能释怀，但再不能过去的事，随着时间也会慢慢忘却，她以为她不会记得这个时常和她拌嘴的少年，但是莫负春失望了，她错了，她直到现在还记得裴安之的脸，他的语气，他的嘲讽。




　　如果裴安之死后还能再说几句话，那他一定会说：



　　“哎呀，莫负春你不会在为我哭吧。”




　　“没想到你莫负春居然会伤心，还是为我。”




　　“莫负春死一点儿都不可怕，小爷我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裴安之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他害怕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莫负春哭。




　　其实他死之前，嘴巴一直在动，他盯着莫负春好像要说什么，但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疼痛已经让他发不出声音了。




　　莫负春看得懂唇语，他在说：我喜欢你莫负春，我舍不得走，我不想走。




　　不怕死的小将军，会因为喜欢一个女子而不舍得离开。




　　莫负春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她甚至比裴安之大了十六岁，即便看着和他是同龄人，但莫负春没办法告诉自己，没办法回应裴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