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一跛一跛的身影有些瘆人，白芙上前捏了捏卫风的手，卫风看了白芙一眼做出知会的神情。




　　“这床挤挤倒还可以，哥哥，我们早些休息吧。”白芙故意扬起声音，挤眉弄眼的逗他。




　　卫风吓得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将那床上的草拿下来些，在地上打个铺盖就好。”




　　这要是让沈凌霄知道了，下的指令怕就不是杀了他这么简单了。




　　“那哥哥你小心地上虫蚁。”白芙脸上神情转为严肃。卫风点点头。




　　屋子中的西窗正好对着月亮，没有帘子遮挡，皎洁的月光直接照在卫风脸上，但是他呼吸平稳，看来很快的就进了梦乡。




　　月亮一点点向西边沉，云彩遮住月光，卫风的脸上出现一片阴影，但是并不只是云彩的影子。忽然卫风一跃而起，抽出身上的剑击落那人手中的刀，斜着一划将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身前那人完全没想到卫风竟然还清醒着，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发出“丁零”一声响，那人见卫风是个练家子，赶紧跪下口中叫着“好汉饶命”。




　　这时白芙也醒了，见只是一般小贼，微微撇起嘴。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沈凌霄派来的追兵。”




　　“看来只是路上普通的山贼。”卫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们进到院子中时就看到柴房中有人影闪动，似乎是在从房间里向外监视着他们，白芙两人就留个心眼。




　　“大侠，饶命啊！我就是普通人家见二位从京城来，想必身上有些之前东西，于是起了歹意。而且就做过这一次，没想到第一次就碰到两位武功高强的大侠！”那人哭哭啼啼。




　　“一次？”卫风眼神凌厉，将剑刃向前靠了几寸。




　　“两次，两次，我从前真的没有怎么做过！”那人吓得屁滚尿流。




　　卫风行走江湖多年，这种痞子见多了，脸皮厚得很，手中还可能有人命。




　　“那老妪是你什么人？”白芙问他。




　　“啊，她是我老娘，我娘俩孤苦伶仃，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因此才出此下策。”




　　“行了，别装了。”又是那阵沙哑的声音，老太太已经出现在门口，手中仍然端着一盏油灯，“我这个儿子是个泼皮，但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你们就暂且饶了他吧。你们打探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一点，你们过来上前院，那里亮堂点，我跟你们说说。”




　　卫风和白芙听后相视一眼，卫风收起自己的剑，跟着老妪走了，地上那人连声道谢。




　　房子前院着实要比后面的小房间要亮许多，白芙两人进去时，老妪已经坐在床上给自己填了一只烟袋，拿着抽起来。那个年轻人身形猥琐，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屋。




　　“你们说的杀人案件不知是不是我前几日撞到的那件，就在村东头梁谷山下。那日我侍弄完自己那两亩庄稼趁着月色往回走，走了没一会在山脚下听到一群马蹄声。”老妪吐出一口烟气，“我还以为是去京城的加急信件，但是没一会突然一声马叫响起，接着是人在地上滚落的声音。我赶紧往前跑看是不是谁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这时又是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声，吓得我躲到树后。只见一个身着灰衣黑斗篷的男人被一圈黑衣人围着，那圈黑衣人各个身手了得，但是中间那个人武功更是非凡。”老妪摇摇头赞叹。




　　卫风听的十分着急，他想知道现在沈临秋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哪想着老太太像个说书的一样，讲的这么详细。




　　白芙看到他脸色不悦拉了拉卫风，这老太性格古怪，若是惹她不高兴，保不准她就不再理他们了。




　　老太太没有发觉他们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但是那个中间披着斗篷的人仿佛之前就受了箭伤，于是终于渐渐体力不支。”




　　白芙的心紧紧揪住，她甚至想请求老妪别再说下去。但是逃避终究是没用的。




　　“灰衣人中了数刀，躺倒在地上，没了动作，我离得远也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只是若是普通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多半是没气了。但是那人却强撑着倚着树坐起来，黑衣人们看着他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威胁了。看他挣扎，拿剑捅了进去。”老妪的手颤抖着似乎有些不忍。




　　卫风手边的桌子顿时崩裂，刚刚被卫风扶着的那只桌角已经化为粉末。白芙的指甲也没入肉中。卫风脸色铁青：“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老妪被吓了一跳，“那些黑衣人们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将灰衣人驼走了。我躲在树后不敢出声，等到那些人离开很久才胆战心惊的出来。之后也没去仔细看，径直回家了。不过你们要是过去或许还能看到一些痕迹。”故事讲完，一袋烟也差不多抽完，旁边的年轻人接过烟袋又往里填了点烟丝。




　　“那您可否记得具体地点在哪里？”卫风问道，声音中充满着的仇恨。




　　“就是梁谷山山下，那里有个破旧房子，现在是荒废了的，再往前走一百步，在老榆树那，好找。”




　　“多谢。”白芙感到自己用尽浑身所有力气才得以说出这两个字。




　　“没事，看来那人对你们颇为重要，只是不要报太大希望。”老妪眼神深沉，似乎已经看透了两人的来历。




　　卫风再次谢过后，天也有些微亮。




　　“你们现在若是出发，骑马不出几个时辰就能到那。”




　　白芙和卫风两人告辞后一路奔向那地，路上天渐渐亮起来，但是还并未多亮就开始落起雨点来，着实不负它阴雨城的名字。




　　两人此时的心中都是悲痛，一路上卫风脸色阴沉，两边的咬肌一直狠狠的绷紧。他们全然不顾找地方躲雨，只是尽力在雨中驱马奔驰，似乎想让雨水洗刷掉失去老友的悲伤。




　　雨开始越来越大，两人终于看到了那个破旧房子。两人默契的下马，一起步行默默向前走。他们在树下站定，树上有些刀剑砍痕，白芙蹲下手上抚着最深的那个印记，她的指甲中满是木刺，但是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血从白芙的指尖渗出，脸上流的已经不知是雨还是泪，她想起曾经淡淡茶香，终于忍不住，抚着树干大哭出声。




　　“明月楼！”白芙的怒吼被雨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