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诺涵借给她的三万块她一年后就还清了，接了各种各样的兼职，在某个俗气网站一个月写好几本书去赚钱。直到李浩今年上小学，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那样颓废下去了，她不抹去七年前的阴影，她就只能够永远做那些体力活。




　　七年前，父母在公司那一闹，让刚刚毕业的付茜瑶不仅被公司开除，还被同行封禁，她一度不敢再跨入金融行业。




　　一直以来，都是做着服务员的工作。




　　可她知道，她要赚更多的钱，就得不断进修，换个行业，只要不是金融就好，她要自修设计专业，她喜欢设计，也希望这成为她的事业。




　　咖啡厅的工作是杨诺涵的老公介绍的，一个月三千多，虽然有时候是累了些，可是比起她刚到这里的那段日子，她算是知足了。




　　这些年她存了一些钱，但是却不敢动，因为那是李浩的教育基金，晚上经常六七点才下班，她还要赶去上夜校。




　　店里面的人知道她的情况对她都很照顾，没有特意为难她，所以她干活也从来都不会有抱怨，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都会去干。




　　平时大家已经足够照顾她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尽管只是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




　　“先生，小姐，这是你们——”




　　她低着头，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桌的人到底是谁，直到她端着他们点的东西上桌的时候才知道，那一桌坐着的人是王一烨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王一烨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脸上表情一滞，看着她微微皱着眉。




　　付茜瑶很快就恢复如常，对着王一烨眨了眨眼睛：“请慢用。”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将身后的视线留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方薇看着眼前皱着眉的王一烨，不禁勾了勾唇：“怎么？这小姑娘你认识？”




　　王一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听到方薇的话才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初，随意地应着：“嗯，老同学。”




　　他看着桌面上的咖啡，只觉得内心有些烦躁。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茜瑶，12号桌。”




　　付茜瑶点了点头，挥开刚才王一烨的眼神，端着托盘往12号桌走过去。




　　“赵志明，你敢走试试！”




　　“啊——！”




　　她端着托盘，还差几步路就到12号桌了，却没有想到突然窜出一个女人，幸好她反应迅速，不然托盘上的三杯拿铁都要报废了。付茜瑶刚想开口说话，那个女人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怒道：“你瞎了啊，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的？要是烫了我的衣服，你能赔得起吗？”




　　她工作那么久，也不是没有遇过这样的客人，这样的情况她知道怎么样做才会让自己不吃亏。




　　她低着头，将脸上的所有表情都隐在底下，低低地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我——”




　　“对不起了，实在是对不起！”




　　女人直接就将那滚烫的拿铁往她的身上一泼，她的动作太快，付茜瑶根本就没有猜到她会有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




　　滚烫的拿铁顺着那微薄的衣物渗进皮肤，疼得她眼眶都红了，她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说：“小姐，这杯咖啡是12号那位客人的，请您赔钱，还有，我身上的烫伤，也请您负责。”




　　她一字一句，看着那个女人没有半分的退缩。




　　女人不禁冷笑，看着她轻蔑不已，问：“赔钱？不就是钱？我有的是钱！”说着，抬手从包包里面伸手掏出一大叠的钱，当着她的面就直接摔在付茜瑶的脸上了。




　　“去医院！”




　　付茜瑶刚想弯腰将那些钱捡起来，手腕突然被人捉着，看到来人是王一烨后，脸色微微一僵，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抬起来，就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箍着她手臂的手有些用力，她只觉得有些痛，但是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王一烨将视线从她身上一转，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双眸一凝，说：“有钱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地侮辱人，这位小姐麻烦你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的律师会来处理这件事情。”




　　说着，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什么样的反应，拉着没有再开口的付茜瑶往外走，大步流星的，走得又急又快，付茜瑶要小跑才能够追上他。




　　他的动作很粗暴，带着隐隐的怒气，直接就将她塞进车里面，付茜瑶微微吃痛，却不敢叫出声。




　　“咣！”




　　车门的声音被他关得很大，震耳欲聋的，付茜瑶坐在那里，身体微微一颤。




　　车厢里面一派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王一烨将车子开得很快，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地张了张嘴：“那个——”




　　王一烨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面带着几分怒意：“有什么问题吗？”




　　“我还在上班——”




　　公然翘班不是她这样的好员工干的事情啊！




　　他对着她冷冷地勾了勾唇，问道：“然后呢？”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意识到王一烨在生气，闭着嘴不再说话了，只是扭开头，看着车窗外的街道。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多痛，一下车，肩膀上的伤口被牵着，她才感觉到疼痛，眉头一皱，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身侧的王一烨低头看了她一眼，紧皱着的眉头间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深褐色的眼眸盯得她头皮都发麻。




　　付茜瑶不敢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捉了捉衣服的下摆，抿着唇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进了医院。




　　王一烨走在她的前头，也不管她，挂了号后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跟着。”




　　付茜瑶抿着唇不敢说话，只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腿那么地长，一步几乎等于她的两步，她只能一边跑一边走地追着他。




　　付茜瑶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在王一烨一米八几的身高面前，她就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的今天，她在他跟前仍然是那样的距离，只不过七年前她尚有飞蛾扑火的决心和勇气，而七年后，现实生活让她知道什么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像她和王一烨一样。




　　钻石和泥土。




　　垂在身侧的手不断地收紧，肩膀上的疼痛依稀传来，却仍旧抵挡不住心口深处的钝痛。




　　她没有注意到王一烨到底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整个人直直地就撞上了他的肩膀，鼻子被撞得有些难受，就连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嗡嗡嗡”的沉闷：“对不起。”




　　王一烨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冷，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拖了进去。




　　扒开衣服上药的时候才发现被烫得有些严重，肩膀前的一大块基本上都在发红，护士的动作小心翼翼，却还是不能够让她少痛半分。她坐在那椅子上，王一烨就在她身后站着，看着护士一点点地给她上药。




　　她只能咬着牙，闭着眼睛将所有的难受都盖在眼皮底下。




　　换药室里面的气氛有些沉闷，王一烨看着眼下紧紧闭着眼睛的女生，哦不，应该是女人，他几乎都要忘了，七年的时间，她已经长成一个女人了。




　　巴掌大的小脸紧紧地绷着，即使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但是他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微微闪动着的眼睫毛出卖了主人此刻的难受。




　　他突然记起有一次运动会，付茜瑶被迫参加了短跑，在中途的时候突然之间摔倒了，整个膝盖是惨不忍睹的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