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归倒是有了几分开心，苏家这种烂摊子，她都想给甘歆解决，现在甘歆竟然这么硬气了，纪知归简直是老怀欣慰。




　　但她没欣慰多久，甘歆就用事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甘歆把手机握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却还是接起了电话。




　　纪知归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举动，恨铁不成钢地起身出去了。




　　“喂？”




　　甘歆接通电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兰对她算上心了，恶毒后妈的故事也没在甘歆身上上演过，甚至有时候甘歆还会隐隐觉得这个守了一辈子家庭的女人有点可怜。




　　可是那句兰姨，她现在真的喊不出口，苏宁做的事够让她受伤了，苏博辉还加了最后一把火，甘歆现在对于苏家没有丝毫好感，就算是迁怒吧，可她的丈夫她的女儿犯的错，她一起来承担也无可厚非。




　　一语成谶。




　　甘歆只是随便一想，却没想到她竟然阴差阳错地正好碰上了。




　　陈兰这通电话，确实是为了她的丈夫女儿而来。




　　“小歆，是苏宁做错了，你爸爸也有不对，可是终究是一家人，你难道非要看着我们走投无路吗？”




　　“就算……就算没有一家人的情分，这么多年一个屋檐下生活，哪怕是陌生人你也不忍心吧？”




　　“小歆，兰姨求你了，你放过我们吧，苏家只有你能救了，何必……何必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呢？”




　　“你背靠着南裴那样的大树，又攀上了梁总这样的高枝，跟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计较什么呢？”




　　陈兰在电话那边哽咽着，虽然断断续续却也一直不停在说，言辞间满是甘歆恶毒心思迫害她们一家的样子，从前的温婉端庄一点不见踪影，甘歆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呢，明明也是个看不清现实自以为是的烦人角色。




　　不过幸好，她自己看得清。




　　所以甘歆开口就是几乎是不留任何情面的拒绝：“你求错人了，我什么都没做过，何谈放过你们？”




　　她以为自己表达的够清楚了，可陈兰显然不觉得。




　　甘歆这样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她，陈兰的语气明显变得激动起来：“你确实没做，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把你那张脸摆出来，自然会有人上赶着为你做什么，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就算被逼得活不下去，为了哄甘大小姐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甘歆本来没打算要多难看地撕破脸，可陈兰这么一番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话却着实恶心到了她，甘歆有一瞬间倒真希望他们这一番境地全是她手腕得当造成的呢。




　　“你跟你那个妈妈一样，长了张妖精一样的脸，也确实是个妖精一样妨害着家里，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就摊上了你们，大的害完了小的又来……”陈兰怨妇一样失心疯的话并没有因为甘歆的低气压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到无法收回的地步。




　　“你说什么？”甘歆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打着颤，她从前无限同情过这个女人，为她的委曲求全，为她的爱而不得，可现在只剩下恶心和心凉。




　　陈兰也忽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急忙道歉道：“小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了，是我口不择言，小歆，苏家……”




　　可甘歆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妈妈害着你什么了，明明她才是两情相悦的那个人，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反而你横空出世，你霸占着她的名分霸占着她的丈夫，享受着她用一辈子换来的那个男人的愧疚，享受着她退让给你的家庭，她害着你什么了？”




　　甘歆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对着她从前总觉得可怜的陈兰，说出这样近乎恶毒的话：“你过得不幸，是因为你爱上的男人不幸，他无能他软弱他摇摆不定，他想要两全其美又没那个本事，才导致了你的悲剧，跟我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某种意义上，我妈妈才是受害者，是你们婚姻的踏脚石，你们俩谁的手也不干净。”




　　甘歆愤愤地说完，她可以不在意陈兰怎样污蔑自己，可涉及到妈妈，绝对不行。




　　陈兰在电话那边一时有些沉默，不知是甘歆的话当真伤到了她，还是因为从没见过甘歆这个样子而没有反应过来，可甘歆并不打算给她这个反应的机会。




　　“对了，至于我，更谈不上害你们家了，相反，应该是苏家拖累我多一点吧。”




　　“没有我，苏家不可能有今天的事业，要是只靠你丈夫经营，甚至会连以前的高度都维持不住，不然他也不会娶你了不是吗？”




　　“还有，南裴的大腿我不是第一天抱上了，要想对你们家做点什么，早就做了，没必要特意等到现在，你也说了，你们小门小户的，根本不值得我费心挑时候。”




　　“自己做了亏心的事，才怕别人回过头来清算，别以为你亏待了别人，别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回来，那是你们苏家的家教，和我没有关系。”




　　甘歆从来没说过这么重的话，她一直觉得自己没脾气的，没想到今天却火炮筒一样发了这么大脾气，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兰想必更接受无能，自她开口便一直缄默，任由甘歆说了这许多，甘歆说完还不解气，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电话里却只有呼吸声。




　　忽然听到那边苏博辉似乎叫了一声陈兰，陈兰离远了应了一声，甘歆忽然只觉得没意思，索性挂断了电话。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也没有什么继续牵扯的必要，甘歆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语速太快没缓过气来。




　　她只是觉得心凉，替自己，也替妈妈。




　　也觉得不值，为了妈妈。




　　她想着，泪珠不禁就滚出来，甘歆忽然屈膝起来抱住自己，尖尖的下巴搁在膝盖上，身体蜷成了一团，手机扔在一边，这次是真的不想看了。




　　甘歆不想哭，可泪珠自己落下来了，她跟自己置气一样用力抹去，一抬头却正对上纪知归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