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歆。”




　　熟悉的声音，但已经很久没有到过了。




　　甘歆听见背后传来的一声轻呼，她本来行走的趋势停了下来，腿迈了出去，却又收了回来。




　　她站在原地，想走却走不动，好像那是一句神语，叫她登时就不再由自己掌控，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又或许，她其实也并不想走，从内心的最深处出发，应该是不想走的。




　　这个人，她想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一直近乎自虐一样地克制着自己不要有任何可能遇到他的机会，当他真的出现了，她怎么忍心拒绝。




　　甘歆闭上眼睛，握着挎包肩带的手不自觉攥紧，用力得指甲都刺疼了手心也不敢松手，她怕自己一松懈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太狼狈了，这样不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甘歆听到他停了下来，以一个亲近而不靠近的距离，在她身后站着，沉默而坚定。




　　一如从前。




　　这个念头一出，甘歆一直坚持的忍耐再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一股酸涩从心头涌出来，直直蔓延而上，一瞬间就染红了眼角，酸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水汽氤氲里，甘歆似乎听到那人在背后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无措。




　　甘歆还未调控好自己的心情，却影影绰绰看见那人的身形，从她背后绕过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然后他俯下身子来，食指轻轻抚在她眼角，于是那还没来得及溢出来的眼泪就被在摇篮里抹去。




　　“心肝。”




　　半晌沉默后，梁秦沉沉开口，他语气里的心疼浓烈到甘歆无法忽视和错认，她终于有勇气抬起眼来看一眼他。




　　梁秦瘦了几分，本来合身的衬衫现在穿起来倒是有几分宽松了，下巴上没有甘歆想象中的胡茬，不过两个黑眼圈也足以说明问题了，他脸色并不好看，想必近来的深夜也很难熬。




　　甘歆一下就泪目了，原来他也是不好过的，可是他们怎么会走到如今境地呢，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梁秦一直无言地看着她，她的眼泪不断，梁秦的手也始终没有离开，就那样徒劳无用地在眼角出拉扯。




　　好像他们的感情一样，彼此什么都做不了，却也不愿就此放弃，可是到最后也不过是无用功，总是没有将来的。




　　甘歆咬着嘴唇，透过泪光看他，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悲伤，梁秦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忽然用力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心肝，不要这样看我。”不知是因为贴着胸膛的缘故，还是梁秦当真如此，甘歆好像停了他的声音在发颤，“你这样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甘歆闻言，本来只是几分伤感，此刻却全是真切地难过了，她拽着梁秦的衬衫，泪意止不住上涌，没一会就浸湿了他的衣服，质地上乘的面料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脸，冰冷地让人清醒。




　　于是甘歆就醒了。




　　冷清的夜里，连空气都带着凉意，即使是暖色调的小夜灯也无法给这个凄迷气氛带来丝毫改善，而甘歆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抱着本该由另一个人枕着的枕头，上面水渍清晰，一大片地图一样宣告着她在这个深夜的失意。




　　终究是梦一场而已。




　　或许是她太想念那个人了，也或许她还是放不下，甘歆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之她梦到了梁秦，梦到那个人依然温柔而坚定地爱她。




　　话都是他曾经说过的话，动作也都是他曾经做过的动作，梦境仿佛一个剪辑师，从她记忆里裁取了这些片段，又重新合在一起，再用臆想代入一张脸，真实地让她几乎信以为真。




　　连梁秦身上那件衣服都是确实存在过的，那还是甘歆买给他的，她准备了很久，又想给他最好的，又不想让他发现，于是连量个尺码都偷偷摸摸好像做贼。




　　夜里等梁秦睡着了，她就悄悄爬起来，摸索过早已放在枕边的绳尺，细致地丈量着他的身体，怕他醒来，所以连灯都不敢开，可即使是黑暗里，男人完美而健壮的身体也足够让她脸红，情不自禁地就浪费了太多时间。




　　可最后也不能算作惊喜，拆开礼物盒时，梁秦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打开那件甘歆精心挑选过材质和设计的定制衬衫，嘴角噙笑看向她，半是调笑地问她：“最近老是晚上起来对我摸来摸去，我还以为是我没有喂饱你，现在看来是因为这个吗？”




　　甘歆当时就羞红了脸，却还是丝毫不退让地辩解道：“我只是要量尺寸，才没有对你摸来摸去。”




　　梁秦闻言笑笑，换了衬衣走过来，把她逼在墙角里，带着她的手从衬衣里钻进去，他的腰线顺滑，小腹上的肌肉绷直，甘歆贪恋这种好手感，不自觉地就摸了两下。




　　等意识到时，一抬头正好落入梁秦眼中，他眼神带笑，还有几分揶揄，凑过来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还不忘问她：“好摸吗？”




　　甘歆当时就红了脸，脸颊处隐隐有些发烫，仿佛被抓了现行的小偷，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梁秦捉住按回去，就按在他紧实的腹肌上。




　　“梁……梁秦……”




　　甘歆抬头看他，几乎是磕磕绊绊才能叫出他的名字，该做的事情都做过很多次了，可甘歆还是很难不在面对他时脸红心跳，每次都好像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羞涩闪躲。




　　“嗯……”梁秦应了一声，凑着这个姿势俯身去吻她的唇，分开后他也并没有离开，依然还是那个姿势盯着甘歆的眼睛，他眼中仿佛有光，勾的甘歆不自觉就陷了进去。




　　恍惚中只听见他轻声叫她，“心肝。”




　　“你不必费心给我惊喜，你自己就是命运给我最大的惊喜。”




　　甘歆迷迷糊糊应着他，转瞬间已经被揽入怀中，梁秦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但我还是很高兴，小歆。”




　　甘歆忍不住笑出来，梁秦松开她，便看见她的神色间满是真心喜悦，仿佛是个做对了事情的小孩得到了鼓励一般，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