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枕上冰冰凉一片，甘歆这才发现自己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渗出了泪水，浸湿了抱枕。




　　她的阿秦真好，当时未曾多想，此刻想来才够清楚，他从来都是这样坚定而温柔地爱着自己。




　　可他们已经分手了。




　　甘歆把抱枕拉下来，看着天花板发呆，是阿，他们已经分手了，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不同于以往过家家一样的分开，这次是大吵一架以后的分手，阿秦也说了分手的，这次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默默抱住自己，以后或许就不会再见面了，以后再要看到他的样子或许就只能看这盘录像了吧，甘歆不禁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屏幕。




　　录像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画面里除了梁秦还出现了别的身影，对方坐在梁秦对面的椅子上背对着镜头，甘歆看不到他的容貌，身形被座椅靠背遮挡住，只能从花白的短发看出来似乎是个稍微上了年纪的男人。




　　对面的人似乎在说些什么，激动处两只手都拍在了桌子上，但屋子里却安静地悄然无声，一片寂静和画面里的激动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时间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




　　甘歆以为这是段没有录到声音的视频，还疑惑了一下纪知归为什么要在临走前交给自己这个，还一再叮嘱自己不看会后悔，难道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



　　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从苏城离开，也没有继续在相关行业工作的计划，那么她和梁秦或许此生就再真的无交集了，以后再要见到他的样子，或许真的只能寄托在这一盘录像上了。




　　深陷自怨自艾情绪里的甘歆不能自已，躺在沙发上翻来翻去，根本没有心情再放在电视上，过了半晌她才忽然想起来，既然这个视频是她能收到的关于梁秦最后的讯息，那她可得好好珍惜才对，怎么能放任它在这里自己浪费呢。




　　想到这里，甘歆开始满沙发地找遥控器，想先把影像暂停了再说，不过手忙脚乱间她不知道按到了遥控器的什么按键，画面非但没有静止，反而有了一个小喇叭的符号显示。




　　嗯？甘歆愣了一秒钟，摸出来遥控器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按暂停了，这个符号，意思是她半天看的是静音状态的录像吗？所以有可能只是她自己静音了，而不是录像自己没有声音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下一秒电视的音响里开始传出了声音。




　　“我跟你父亲这么多年交情，就算看在这一点上，你也该给我一点活路吧……阿秦，我勉强也能说是你的长辈，就当是做叔叔的求你了……”




　　竟然是苏博辉的声音，他的语气颓丧而低声下气，让人丝毫无法想象那是昔日的他，要不是甘歆足够了解苏博辉的声音，她或许也不敢把二者挂上钩。




　　知道了梁秦对面坐的来访者是苏博辉，甘歆开始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了一点兴趣。




　　尤其是看到这个样子的苏博辉，甘歆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又在一起共事了好几年，可即使是这样，甘歆也没能从这段清晰的录像里辨认出他来，苏博辉本来几乎不见银丝的华发，现在却几乎花白了大半。




　　甘歆曾经不无感慨，命运对苏博辉似乎格外宽待，连岁月也对他格外宽容，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他看起来却并没有太多时光流逝的痕迹，风华正茂气度不凡，依然还是有一波一波的女人往他身上扑，光甘歆就见了不少。




　　也难怪年轻时的他能迷的妈妈为他放弃了那么多，甘歆当时在酒桌上看着女人们上赶着往苏博辉身边凑时在心里不无阴暗地想到，皮相好真是占便宜。




　　可是现在的苏博辉和往日熠熠生辉的精致成熟形象全然不同，即使看不到正脸，整个人的气场都写满了颓废，似乎只是个人近老年的失意人，倒隐隐有了些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样子。




　　令人感慨，甘歆本以为再看到他自己会恨之入骨，或者会厌恶到不想再多看一眼，可他这幅样子，她心里却只有这样一句话，平淡地仿佛是个局外人，在看一场谢幕的戏。




　　苏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的，这一点甘歆很确信，那天陈兰打来电话时，甘歆只觉得一头雾水，却也能大概想象到苏家确实是不太好过的，不然以陈兰的性格也不会跑来给她打那样的电话。




　　当时气得反胃，只感觉自己一腔善意喂了狗，可后来冷静下来了，甘歆也去看了看苏城的股票，绿莹莹一片绿的人心里发慌，现在在看到苏博辉的样子，苏家或许比她想象中更难。




　　“吧嗒。”




　　甘歆抬头看去，一直缄默不语甚至不曾分一个眼神给对面人的梁秦终于有了动作，他把笔盖盖上，发出一声清脆，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神色冷漠眼神冰的让甘歆有些陌生。




　　“若不是你和父亲这么多年交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做在这里吗？”梁秦开口，语气比神色更伤人。




　　“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冲我来行吗，放过苏城吧，苏家几代人的心血，不能……不能就这么毁了阿。”苏博辉明显已经自暴自弃了，这样失态的话甘歆从没听他说过。




　　“呵，”他的话似乎有什么搞笑的点，梁秦听了以后不禁嗤笑一声，不过这种情境下笑出来怎么都不太符合梁秦的教养，于是片刻后他收起笑容，却不无讽刺地开口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苏城之所以叫做苏城，是南裴答应融资的附加条件吧。”




　　“南家的公司叫南城，你的公司叫苏城，是什么原因大家不都是心知肚明吗？苏家几代人的心血？呵，早毁了。”梁秦抬起眼沉沉看了他一眼，开口又是冰霜。




　　“现在的苏城，到底是谁的心血？”梁秦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电流的转换，甘歆总觉得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那是甘歆的心血，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来帮你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