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好，以后这种话就闭嘴吧。”楚遥难得有点置气，甚至崩了个白眼给甘歆。




　　甘歆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没低落一会，就被楚遥强硬地带出急诊室塞到了车里，楚遥坐进车后座，甚至没等司机过来，自己动手摔上了，哐的一声响加上楚遥冷的能掉冰碴子的脸色，司机看了一眼决定自己不上前找存在感了，默不作声地走到驾驶位上坐下，甘歆这么会审时度势的人，自然也是乖乖地缩回自己的角落里。




　　其实楚遥之所以有点动气的原因，甘歆是大概有些明白的，就像从前知归也曾在崩溃失落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一样的不接受。




　　可作为当事人，当时的那种情绪却是真实的否定自己，因为对方实在太好了，好的让她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很难跟上他的脚步，于是便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跟那个人站在一起。




　　“楚遥，”甘歆忽然弱弱地叫了一声，楚遥本来不想理她，甘歆却伸出手去拽着她的衣角，像只小猫咪一样的示好，让楚遥也没办法再冷漠下去。




　　却还是坚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故作冷声冷气地问她：“干嘛！”




　　甘歆看她终于愿意理自己，当即便又冲着楚遥笑一笑，但很快就赶紧正色起来，生怕楚遥又因为和刚才同样的原因再气起来，傲娇少女也不好哄呢。




　　其实楚遥早已把她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却没心情跟她计较，反而还有一点点的欣慰，至少甘歆意识到不应该这样，以后就会慢慢改掉吧。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甘歆下一句话就让楚遥直接又有了无语的感觉，她说：“阿秦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楚遥以为梁秦也曾说过甘歆不够好，当即便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着她打断她道：“这种男人还对他念念不忘做什么，还把自己弄了一身伤，蠢死了……”




　　甘歆被劈头盖脸一通说，却根本看不出生气的意向，反而还有点呆头呆脑的瞠目结舌，看的楚遥倒是难得开始怀疑自己说的过分了，过了一会甘歆才稍微恢复过来，楞楞地反驳她说：“不是那样的……”




　　楚遥还觉得她执迷不悟，却只听得甘歆继续说道：“阿秦说的是跟你刚才一样的话……”




　　车子里的空气忽然就陷入了难言的沉寂里，隐隐飘荡着尴尬的氛围，楚遥怔怔地看着甘歆，好一会才移开眼睛，却也没有回答，倒是眼睛从后视镜里狠狠看过去，吓得司机赶紧收回眼神，一副自己只顾得上看路开车的样子，生怕楚小姐恼羞成怒让他死在当场。




　　甘歆作为让楚遥尴尬的罪魁祸首，自然比司机更害怕，于是赶紧闭上眼睛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在楚遥看过来之前急忙做出一副伤重难撑闭目养神的样子，成功逃过楚遥的眼神杀气。




　　无人应答无人参与，这件事便在一片安静里悄然翻身，和尴尬一起逐渐散去。




　　“阿秦，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我不够好，然后就不喜欢我了？”甘歆趴在桌子上，故作不经意地拨弄着梁秦桌上的裁纸刀。




　　梁秦手下飞速签着文件，闻言身子一滞，然后立马又恢复过来，在签字的间隙里头都不抬地从她手下拿过裁纸刀，顺手收在了抽屉里，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小歆要听真话吗？”




　　甘歆失了刻意为之的玩具，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己的情绪，再加上梁秦这样意有所指的一句问话，更是慌得不成样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才缓缓点头轻声说道：“嗯。”




　　“我从来没有喜欢你。”梁秦忽然神来之笔一样一句，片刻间就看见甘歆的一张俏脸煞白一片，他赶紧把后半句说出来：“我永远爱你，心肝。”




　　甘歆一时没反应过来，脸色还是那样难看，神情看着都有几分恍惚，还是梁秦放下签字笔起身把她一把揽入怀中，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梁秦说了什么，气鼓鼓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可非但没有解气，还因为梁秦西装的厚实反而还咯了下牙，于是甘歆更加气呼呼地瞪向罪魁祸首，看的梁秦实在心痒，忍不住便低头在她唇上流连一番。




　　许久之后，甘歆一如既往失去了气愤的能力，乖乖地被梁秦抱在怀里，俏脸绯红眉目含情，梁秦一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一面柔声问她：“小歆怕我讨厌你吗？”




　　那是自然阿，甘歆愈发坚定接吻会让人失去理智，连阿秦也没能逃脱这个魔咒，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呀，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嘛，她埋在梁秦怀里，无声地点点头。




　　梁秦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尤其是当他发觉这种前后大相径庭的话会带来甘歆什么可爱的反应，以及自己能收获什么样的福利后，就更是热衷于此道了，以至于后来他自己都很难掌控这种话出现的时机了。




　　比如说现在。




　　“我现在就很讨厌你，我讨厌你总是不自信，我讨厌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我讨厌你竟然会觉得自己不好，我讨厌你总让自己委屈。”梁秦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认真。




　　然后他把鸵鸟一样埋在自己怀里的甘歆拉出来，俯下身子同她直直对视，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心肝，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那天后来梁秦说了什么，甘歆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只觉得那双眼睛，那双直直跟她对视的眼睛，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沉迷，好像这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人别的事，只有他们两个，如同初见那惊鸿一瞥一样。




　　于是，她无心再听他的情话，此刻这些深情表达都是多余，只有她的爱人阿，目光灼灼坚定而温柔地看着她，这样的画面，是甘歆记忆里唯一能被完整记录下来的信息，至于别的？都不重要了。




　　往后余生，只要想起今日的画面，她就觉得自己可以始终坚持这份爱，甘歆在心里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