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甘歆的第一件大事就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




　　“你好，甘小姐，我是苏博晖先生的主治医生。他的病情有一些变化，我需要跟家属当面聊一下，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一趟？”电话那端的女声礼貌又官方地问道。




　　“我吗？”甘歆莫名其妙接到电话，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电话会打到她这里。




　　“是的，甘小姐，请你尽快到医院来一趟，我会在办公室等你，苏先生的病情我需要跟你交代一下。”女医生十分确定的说道。




　　“好吧，我下午过去。”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甘歆还是应下了，挂了电话就去重新安排工作计划，好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甘歆到了医院的时候，苏博晖的主治医生正好接到了一个紧急病例上了手术台，要等手术结束才有空见她。




　　“那手术大概什么时候结束呢？”甘歆坐在医生办公室里问道。




　　“不确定，手术台上的时间说不准的，顺利的话一两个小时，不顺利的话一天也有可能。”胸前挂着实习生吊牌的医学生推了推眼睛回答她。




　　甘歆听完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等医生啊。




　　“你没必要在这里等，可以去看看病人，多跟他说说话什么的，家人的陪伴与关心对病情有一定的正向作用。”实习生硬邦邦地开口，说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甘歆，说话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起来：“医生回来了我过去告诉你。”




　　甘歆微微笑了一下，礼貌地点头道了一声谢，出了门在走廊里慢慢走着。




　　家人的陪伴与关心对病情有没有正面影响，甘歆不清楚，不过她要是没事跑到苏博晖面前，气死他的概率可能会更大一点。




　　哦也有可能是先气死自己。




　　甘歆在心里默默想着，但还是决定去看看苏博晖。




　　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孩子看待，但那点亲缘总还是摆在那里。




　　况且，她在苏家待了几年，苏博晖也没让她少吃短穿的，那几年苏城效益不好，也没影响到她的日子，至少在物质生活这一点上，苏博晖确实没有亏待过她。




　　虽然，也仅此而已。




　　但甘歆还是领这份情。




　　走到病房门口，甘歆又忽然不想进去了。




　　正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本该是阳光灿烂给屋子染上一层光彩的时候，病房里却紧紧拉着窗帘，把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只在床头留了盏小灯，整个屋里都是暗淡阴沉的感觉，让人看着就不自觉感到压抑。




　　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久，甘歆才呼了一口气，敲了敲门推开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苏博晖一个人，他正闭目睡着，胸脯处微弱的起伏着，生命的衰败感非常明显，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呼吸听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和流畅。




　　甘歆轻手轻脚地四下看了看，苏宁和陈兰都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又走回来，小心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既然医生现在没空和她谈，那本来为此空出来的时间段也该安排点别的事了。




　　甘歆在手机上简单地处理了一些周助理发来的文件，屋里的昏暗让她一直看着屏幕的眼睛很是不舒服，甘歆不禁揉了揉眼睛，正好该处理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甘歆索性关了手机发呆。




　　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屋子被窗帘遮挡的严实，也看不清外面的天色，甘歆隐隐觉得有几分饿意，这才意识到或许已经不早了。




　　她的胃病由来已久，不过最近在梁秦的食补温养下，倒是将养的不错，每天都按时按点规律饮食，胃的感知也变得规律了很多，竟然还能有了报时的能力。




　　“呼……”甘歆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个医生快做完手术了没，甘歆看了看门外的走廊，然后决定还是给梁秦发个信息，今天的晚饭她怕是不能准时去吃了。




　　“你很像她。”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悠悠的男声，沧桑古老的像是从什么历史的缝隙里飘出来的，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




　　甘歆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把手机挡在了前面，一双大眼睛犹豫着四下察看。




　　“尤其是眼睛……咳咳……”




　　这回甘歆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正是病床上的苏博晖。




　　她站起身来，往病床边走了两步，又折回身去开了灯，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在病床前面。




　　并不是甘歆要闹脾气，实在是她不知道自己开口该说什么，苏博晖这句话甘歆非常清楚是什么意思，她还能像谁？肯定是妈妈呗。




　　甘歆不说话，苏博晖也不说话，这对父女从来都不是什么能好好交流的对象，这种时候更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好久，甘歆才率先打破了沉默：“医生让我来听你的病情状况。”




　　“嗯，”苏博晖应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合适，又补了一句：“怎么样？”




　　“不知道，还没见到人，医生去做手术了。”甘歆汇报公事一样说着。




　　“嗯……等了很久？”




　　“还好。”




　　“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医生没确定时间。”




　　“嗯……”




　　短暂的官方的对话过后，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甘歆手背在后面一下一下拽着衣角，觉得自己如芒在背一样的尴尬。




　　“先去吃饭吧，回头再听也一样。”苏博晖忽然说道。




　　“啊？哦……好。”甘歆应了一声，也不多说话，默默往外走去。




　　出了门才想起确实到了晚饭时间，又重新进去问道：“你的晚饭怎么办？”




　　她问完才想到，苏宁和陈兰每天照顾他，一定会给他解决的，或许现在人不在屋里，就是回去准备晚饭了。




　　“医院会有人送过来。”苏博晖淡淡地回答她。




　　“从哪送？”甘歆没太懂他的意思。




　　“医院餐厅。”苏博晖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问题有些毫无意义。




　　“她们呢？”甘歆疑惑地问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她话出口才觉得太指代不明，又补充道：“兰姨和苏宁她们……”




　　苏博晖却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