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歆愕然地怔在当场，脑子里却没忘记另一件事，好半天哑着嗓子问道：“毒……毒呢？”




　　“毒是从消化道进入身体的，医生说通俗来讲就是吃下去的。”




　　不知怎么的，甘歆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急切地开口：“那天我心里太乱了，没有动茶室的茶水和点心，他是不是因为那些……那毒本来是有人给我准备的吗？是不是我连累……”




　　“不是。”贺知远示意她冷静一下，“医院的化验结果显示，毒素来源于白粥。阿秦出门前在家里吃了一碗海鲜粥，那天他急着去见你，但那段时间他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有人打着临阵磨枪的名义给他递了一碗海鲜粥。”




　　“是……是谁？”甘歆几乎无法问出口，梁秦那段时间住在梁家，因为之前的事梁家整日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能在家里递给他一碗粥的人，不是梁家父母就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佣人，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亲近到他根本不会疑心的人，而他接下来咽下去，才发现他信任的人为他奉上的是一道催命符。




　　贺知远似乎也很难开口，他黑着脸，不知是厌恶还是憎恶，沉声吐出一个称呼：“梁夫人。”




　　甘歆大惊一跳，险些要在长椅上坐不住，喃喃问道：“怎么……怎么会？她们是亲母子啊……舅舅说梁夫人薄情无义只在乎自己，但我没想到她连阿秦也能……”




　　贺知远看起来也很难接受，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停止，又继续扔出一个惊雷：“梁夫人的狠手不止这一件，这三年里她和阿秦的斗法一直没停。三年前阿秦醒来以后，没多久也离开了A市，他是被迫离开的，为了不让梁夫人找到他。但梁夫人一直没有停止打探他的消息，没少从公司下手逼阿秦出来，借着点点名义的时候就更多了。”




　　甘歆想起前几天发着高烧被送到思齐公寓的梁点点，不禁心惊问道：“点点说他被关到没人的别墅里……”




　　“就是我们刚出来的那间。”贺知远淡淡回她，“梁夫人把孩子扣在那里，逼阿秦露面拿自己把人换回去，阿秦本来也有一些问题要当面问清楚，于是就将计就计答应了，按计划他会全身而退，何岑他们会在约定时间去接人，谁想到……”




　　“谁想到……梁夫人竟然捅了他一刀。”甘歆怔怔呢喃，“为……为什么呢？世界上的妈妈不是都会很爱自己的孩子吗？怎么会有母亲几次三番要置孩子于死地呢？”




　　“梁夫人和你妈妈认识，这个你知道，但她们的关系可能和甘盛先生讲述的不太一样。”贺知远皱眉评价，“甘阿姨已经成了梁夫人无法释怀的执念，为了这个自欺欺人的执念她……做过的可怕的事太多了……”




　　“阿秦他还……”甘歆眼中已经闪烁着泪花。




　　“不只是阿秦。”贺知远垂下眸去，忽然又抬头盯着她问道：“三年前你被绑架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那场绑架来的突然又意外，甘歆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搞清楚状况，但那件事的意外之喜是让她和阿秦的感情更深厚了，而后续的处理梁秦也做的很干净，因此也并没有给甘歆留下太深阴影。




　　只是贺知远怎么会忽然重提起这件事呢？甘歆忽然想到什么，震惊地小嘴都不自觉微微张开，难道……




　　“那也是梁夫人地手笔，她煽动了一个被你拒绝过的男人，为他提供了你的路线和苏家小区的进入许可。”贺知远肯定了她的猜想，并补充道：“苏家的破产也是梁夫人出的力，阿秦本来只是想做个样子，后来却发现已经覆水难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有点问题，他不知道可以信任谁，只有何岑他们还可以放心，所以找出内鬼进行的很慢也很难，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排除到剩下几个人选，但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中毒受伤了，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确定这一切都是梁夫人动的手。”




　　甘歆已经说不出话了，贺知远却是长远地叹了口气说道：“甘歆，这些事情本来应该由阿秦亲口告诉你比较好，但我越俎代庖先开口了。如果让他自己来，那么他应该会把自己的那些伤和付出一笔带过，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做了多少。”




　　“我确实该知道……从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我竟然……竟然一直没有体贴他……”甘歆快要哭出来了，她光风霁月的阿秦啊，到底再暗无天日的痛苦里挣扎了多久，她却恍若未闻……




　　贺知远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起身打算离开，却又回头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你们的未来，这是我唯一的忠告。梁夫人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的伤害和损失有目共睹，但我还是想劝你不要因此迁怒阿秦。”




　　“这样有些过分，我知道。”贺知远自嘲地笑了下，对他而言这种为难别人要求善良的事确实很难启齿，但他还是开口道：“毕竟那些事情并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办法选择他的母亲。而且……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选好了战队，你们两个人中间，他从一开始就只倾向于他要保护的人了。”




　　甘歆仰头看着他，在贺知远不得到回应誓不罢休的眼神里缓缓点点头，轻声道：“我会的……”




　　贺知远这才笑一笑，迈开步子打算离开这里。




　　甘歆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猛地站起身来喊道：“我想问一下，怎么不见徐萧？”




　　这个问题甘歆好奇很久了，她再次回到A市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徐萧，甚至在和万荣的合作里也连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似乎早不在万荣了，这对于一直穿一条裤子的梁秦何岑等人来说并不正常。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被梁秦派去做什么隐秘的事情，早已经离开万荣了，二是……他离开的不仅是万荣，还有情同手足相伴多年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