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青山再一次因为宋念彻夜不归的时候。

　　我果断地提出了离婚。

　　他当时正在整理卷宗，是北城最大连环杀人案的。

　　他根本无暇顾及我，只抬头说了一句

　　“你考虑好了就行。”

　　过了一会才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女儿归我。”

　　我一点儿也不想戳穿他想以女儿作为威胁手段的心思。

　　他心里居然一点数都没有，女儿他怎么可能带得走？

　　毕竟谁会要一个把白月光看的比自己重要的人当爸爸呢？

　　一、

　　予宁是在哭得精疲力竭后睡着的。

　　今晚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大日子，她必须向幼儿园的小伙伴们证明，自己有个顶天立地的当警察的爸爸。

　　因为她整日在学校里炫耀说她有一个警察爸爸，可爸爸从没有来接过她放学，大家都说她是撒谎精，于是她便在生日这天请他们来家里参加，打算一雪前耻。

　　可她爸爸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尽管在这之前的两个礼拜，她每天都得到了爸爸肯定的答复，可这天午饭过后他还是对予宁说

　　“宁宁，有个很重要的证人需要爸爸亲自去保护。爸爸现在得过去了。”

　　予宁当场就哭了，坐在地上抱着她爸爸的腿死活不让他走。

　　“可是我的同学们下午就要来了，你就等一会儿嘛，大家都笑话我是吹牛大王。”

　　沈青山指了指墙上的全家福说道

　　“咱们仨的照片都在墙上，谁敢说我们宁宁是吹牛大王啊，爸爸尽量赶在小朋友们走之前回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上次全班一起去春游你就答应我去的，结果临时又反悔，还有上上次我们去果园摘杨梅也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尽管予宁情绪崩溃地大喊着“你是全世界最坏的爸爸。”

　　沈青山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哦，他还是回头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责备我

　　“看看你女儿被你惯的！”

　　二、

　　这对女儿予宁来说无疑是个糟糕的生日。

　　尽管她打起精神招待了邀请来的小朋友，却还是在他们问到你的警察爸爸怎么不陪你过生日的时候，嚎啕大哭。

　　最终几个小孩哭成一团，家长们哄了一个小时，在我点的一大桌子肯德基到了后才堪堪止住。

　　对我来讲今天也不美好，除了要招待前来的同学和同学家长，要哄随时情绪失控的女儿，要在深夜打开电脑进行毫无人道的加班，还要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接受老公又一次毫无交代的夜不归宿。

　　我心里已经毫无波澜，在最初几年，我还试图挣扎过。

　　我会要求他尽量不要缺席重要的家庭聚会。

　　答应我和女儿的事情要尽力做到。

　　夜不归宿时要提前跟我报备，省得我担心。

　　可我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因为牵绊他的不仅有工作，还有他魂牵梦萦的白月光。

　　我跟他的婚姻从人人称羡最终走到如今名存实亡，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一直在保护他那个作为重要证人的白月光。

　　从白月光的丈夫在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手下逃脱后，妻子宋念就作为510特大凶杀案的重要关系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而作为510特大凶杀案的负责人沈青山，从那一天起，就名正言顺的开始负责宋念的安全。

　　整整四年，悬案未破，沈青山就给她做了四年的保镖。

　　我望着女儿脸上的泪痕，看着朋友圈里宋念发的依偎在沈青山身边的照片。

　　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在这样的婚姻里苟且了。

　　我自己可以忍受日复一日的冷漠，难道我的女儿要一直生活在这种氛围里吗？

　　我请了半天假，送完予宁去幼儿园我就回家了。

　　沈青山果然已经回来了，他坐在书房里看卷宗。

　　这好几年，他没有爱好、没有社交也不怎么外出，整日整夜就埋头在这个案子里，可能他确实是个好警察，但他的确不是个好爸爸或者好丈夫。

　　“我们离婚吧。”

　　他根本无暇顾及我，只抬头说了一句

　　“你考虑好了就行。”

　　过了一会才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女儿归我。”

　　我差点笑出声来“算了吧，沈青山，你哪里有空照顾予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许是警察做久了，他总是不怒自威。

　　“我可以送回我家里照顾，难道你指望你爸妈帮你带吗？”

　　三、

　　打蛇打七寸。

　　伤人自然也要戳在伤口处。

　　沈青山知道我父母都卧病在床，我那没出息的弟弟根本不管，这些年全靠我在花钱供养。

　　根本没人帮我带孩子。

　　他见我沉默了，语气也和缓了很多。

　　“如果你是因为昨晚我失约予宁的生日，我可以解释，昨天宋念发现家里门口的垫子被移动过，她怀疑有人进到她家里了，所以我从下午就过去陪她，直到侦查科排除了有人进入的可能我才敢离开。”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问道

　　“你们局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找一个女警更合适吗？”

　　他摸了摸鼻子说道“小丽昨天生理期第一天，一直嚷着肚子疼，我就没叫她。”

　　他在撒谎！

　　我上个星期在超市碰到小丽在买卫生棉，她还说刚来月经，结果家里没备用。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难道在这段关系里，我要永远做个侦探吗？

　　或者说，我要永远活在对另一半的猜忌里吗？

　　算了吧，我也没有这么闲也没这么贱。

　　“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就在你右手边的抽屉里，你看过记得签字。”

　　沈青山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打开抽屉后，惊讶更甚。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

　　“容容，我......”

　　没等他说完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沈青山特别为宋念设置的手机铃声，他说这样子不容易错过电话，毕竟宋念可是他最重要的证人呢。

　　他急匆匆地接起了电话，没说两句就准备走。

　　我站在原地没动，正好挡在了书房门口。

　　他用力把我往旁边一扯，我没站稳就摔倒了。

　　他明明看到了，可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几年了，他留给家人最多的就是这毫无留恋的背影。

　　四、

　　等他再次回家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带了早餐回来，予宁还在生他的气。

　　他好声好气地哄了许久，答应周末带她去游乐场，予宁才勉强愿意原谅他。

　　他把汤包递给我，有点讨好地看着我笑，其实他的眼睛很漂亮，以前每次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时，我总忍不住心软。

　　可这次我的心毫无波澜。

　　“昨天宋念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扭了脚，我送她去医院，医院夜里不安全，我在那守了夜。”

　　我点头。

　　门铃响的时候，沈青山起身去开门。

　　我定的接送小孩的业务员已经上门了。

　　是隔壁城市学院的学生郑远，之前来我们公司做过兼职，跟我已经很熟悉了。

　　予宁一见到是他，早饭都没吃完，背起书包就跑过去拉郑远的手。

　　“小远哥哥你来啦。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郑远匆匆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带着予宁就走了。

　　沈青山正准备回头跟我说话，这才看到我被纱布裹紧的脚，身形顿了顿，问道

　　“你脚怎么了？”

　　懒得给他半个眼神，我一瘸一拐的往书房走去。

　　他跟在身后搭了我腰一把，被我闪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是昨天我推的吗？”

　　他神色有点懊恼，声音里也带着些许愧疚

　　“我真不知道你扭到脚了，你怎么不喊我一下？”

　　怎么没喊过呢？

　　还记得前年有一次，下着好大的雨，我赶着去给客户送资料，回来的时候伞被风刮跑了。

　　我淋着雨回来的，当晚就发了高烧，我打电话给沈青山让他回来送我去医院，他拒绝了，他说正在忙。

　　还有一次是我在公园被猫抓了，社区医院说他们那边没有狂犬疫苗，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过去打。

　　那地方就在他警局旁边，我打电话想让他先去帮我挂了号，我过去好直接打。

　　他反问我，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也要麻烦他？

　　我以为夫妻间的互相扶持，在他眼里全是麻烦和负担，这样的情形在这几年里频繁的发生，多到不胜枚举。

　　他怎么还有脸，在把我推倒以后，还要来问我为什么？

　　他见我不说话，脸色有点不自然的问道

　　“刚刚那小伙子是谁？宁宁是个小女孩，这方面的人际关系一定要注意。”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无不嘲讽的说道

　　“你放心，他接宁宁的次数比你还多，他跟宁宁的关系应该比你跟宁宁铁。”

　　我不想跟他再扯别的，我把昨天的离婚协议书从抽屉里重新掏了出来。

　　“你再看一眼，看完签字。”

　　他接了过去并没有看，他问道

　　“宁宁跟你？然后你让那个男孩子每天接送他？”

　　我知道这事不说明白了，他还要跟我一直扯东扯西。

　　“那是大学生兼职，我腿崴了才叫他来的。”

　　“你搬出去，我两年内付清你一半的房款。”

　　“宁宁跟着我还是跟现在一样生活，早上我接她，晚上晚托班老师去接。有没有你这个爸爸，对她来说其实毫无差别。你信不信，我们暂时别告诉她，她根本就不会察觉我们离婚。”

　　他冷笑了一声“那就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