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生日那天，养父喝多上头，当众砸破她的半边脸。

　　在医院缝了十几针后，养父又打电话怒喊，

　　「赶紧滚回来做饭!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后来，我帮养母找到她的亲生父亲，对方是身价上亿的房地产老板。

　　养父顿时慌了，上门来乞求，「宝珠，回来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1

　　我妈过生日，我在全市最好的酒楼定了三桌。

　　结果，喝多上头的养父，为了彰显他在家里的地位，嚷嚷着让我妈过去表演一出下跪倒酒。

　　我妈坐着没动。

　　养父顿觉丢了面子，一把将白酒泼在她脸上，「周宝珠，老子和你说话你装聋是不是！」

　　我气不打一处来，刚要站起身，被妈妈死死拉住。

　　她低下头，用衣袖擦着脸上的酒渍，整张脸都扭成一团。

　　几桌宾客尬笑着打圆场。

　　我也尽力按捺着怒气，毕竟今天日子特殊，不能坏了心情。

　　这时，旁边一个戴着金项链的胖女人摇摇头，拱火说：「袁哥，你不行啊！平常看你在厂里雷厉风行的，怎么，连老婆都管不住！」

　　见我冷冷地盯着她，胖女人夸张捂嘴：「还有你这捡来的女儿，也一身反骨的，看她那眼神瞪的，像要杀人一样，这还得了！」

　　养父一向是个容易被人怂恿，且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

　　眼见他的好几个同事都在偷笑，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扯我妈的衣领。

　　他用劲极大，完全没手软，我妈今天第一次穿上身的红色旗袍，被他扯开了大口子。

　　妈妈的生日，可今天在场的，全都是养父请来的他的老板，同事，朋友。

　　所有人冷眼旁观着闹剧，而我用尽力气也拉不开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

　　我妈只能低声哀求，「袁志强，这么多人看着，你差不多就行了，安生吃顿饭吧！」

　　「你扫了我的面子，还想吃饭？我今天就得教你怎么做个好老婆！」

　　说完，扬手就要甩我妈巴掌。

　　情急中，我狠下心啃了他的右手。

　　剧痛之下，养父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向我砸来。

　　「小兔崽子，老子给你们脸了是吧！」

　　「娅娅！」我妈惊呼一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啪」一声，红酒瓶在她右边脸上砸开。

　　酒气混合着血腥气，顿时充斥了整间包厢。

　　妈妈闷哼一声软绵绵倒在我怀里。

　　2

　　我妈被送进了医院。

　　好好的一顿饭，最终演变成这个样子。

　　有不少酒瓶碎渣子直接嵌进她肉里，污浊血迹布满整张脸。

　　救护车上的我妈，痛得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小孩。

　　我泪流满脸，凑近一些仔细听她说话。

　　发现妈妈迷迷糊糊抽噎着：「爸妈，你们在哪，我好痛——」

　　第二天一早，被缝了十几针的妈妈刚在病房醒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养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周宝珠！怎么还没回来做饭？你不知道今晚我妈要来啊！」

　　我抢先一步开口，「你把妈妈打成这样，还想让她做饭？」

　　「周娅，死丫头，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养父声音嘶哑难听，继续对我妈叫嚣着，「你不就脸上破点皮出点血，要在医院住一辈子啊？」

　　「老子辛苦挣的钱不是给你这样耗的，败家子！」

　　妈妈神情疲惫，用力闭上眼。

　　「从福利院里带回娅娅开始，我就再没用你一分钱。这些年，我们各管各的账，我还免费当着保姆，你心里没数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养父不服气地大喊，「那你们昨天吃我的喝我的，超出实际定金，还得补上千块！」

　　我妈打断他，「昨天请客吃饭，是娅娅花的她兼职赚来的钱，和你一分钱关系没有。」

　　「但那些故意乱点一通，又吃又拿的好同事，的确都是你请来的。」

　　「周宝珠，少给我阴阳怪气，你什么意思！」

　　我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意思就是，还欠酒楼多少钱，你就去找你老板和同事要！」

　　我给妈妈点了碗养胃的小米粥，开门取餐时，耳边响起一道尖利女声。

　　「呀，周娅！你怎么在这？」

　　是同小区的徐虹，她本是养父的小学同学。

　　一年多前，她离婚后带着儿子来到悦市，找到养父求助。

　　说自己那老公不是好人，在外欠了上百万，她实在没办法，才带着儿子逃到这里。

　　我只冷笑，真正走投无路的人，会画着比小姑娘还精致的全妆，项链、耳环、手镯统统佩齐吗？

　　要面子的养父当即决定收留这对母子，不久后，还私自拿走妈妈锁在柜子里的三千块给他们租房。

　　我妈生气地质问，却换来他的拳头威胁。

　　再然后，就是我发现养父和徐虹直接勾搭在一起了。

　　眼下，看见我妈脸上包着厚厚纱布，徐虹强势地挤进病房。

　　「我在家里熬汤，手上烫个水泡，本来不想麻烦的，可你们家老袁心好，非得一大早开车把我送到医院。」

　　「我说没带钱包，他扬手就给我几百块，你说这叫什么话啊？」

　　我冷眼看着这女人沾沾自喜。

　　这一年里，为了讨好徐虹，养父不止一次暗中「接济」她。

　　他自己的工资全拿去应酬，讨好老板和同事，就只能强抢我妈的那么点工资。

　　我的学习用品之类的，也都被他拿去送给徐虹上高中的儿子。

　　一副上赶着给人当后爹的架势。

　　我妈早看出这人没安好心，果然没说几句，徐虹就问我妈能不能再借点钱。

　　「姐你也知道，我家耀耀现在复读，考重点大有希望，你和老袁没儿子，将来耀耀成才不也能孝顺孝顺你们吗？」

　　我妈轻笑，「我有宝贝女儿孝顺着的。她是保送进A大，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入学。」

　　徐虹的表情一僵，眼神中闪过恼怒。

　　她不提成绩了，「对了，你这脸，又是被老袁打的？」

　　我妈不遮不掩，「是啊。不过，听我家娅娅劝，我准备离婚了。」

　　说着她抬头看了徐虹一眼，「不知道下一个跟着他的有福之人会是谁。」

　　讨不到嘴上便宜，徐虹推门出去。

　　临走时，还假模假样劝告我妈几句，一定要慎重，老袁是个好人。

　　我坐在妈妈身边，「妈，你刚才说你要离婚，是真的？」

　　她苦笑一下，「娅娅，妈想明白了。这日子再过下去，真的生不如死。之前你劝我离，但你那时还没高考，我就怕影响你。」

　　我握住她的手，「不仅要离婚，妈，我还想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3

　　我是个孤儿，六岁那年，被我妈领回家。

　　可养父袁志强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

　　从那天在孤儿院我妈执意要带我走，他就满脸怒色，「选这么个又瘦又黑的死丫头，你瞎了眼啊！」

　　回家后，我和妈妈睡在一起，他醉酒回家，动辄对我又骂又打。

　　好几次，我半夜里起床给他倒水，却差点被他按在墙上掐死。

　　后来我知道，养父当初在工地上受了伤，丧失生育能力，只能和我妈一起来领养一个孩子。

　　他一直想要个结实的小男孩，可对方要么不愿跟凶神恶煞的他走，要么是我妈不愿意养。

　　最后选来选去就挑中了我。

　　我在养父的毒打和妈妈的庇护下，逐渐长大。

　　直到有一天夜晚，养父又踹了我妈好几脚，我扑上前去挡，被踢中后脑勺。

　　妈妈抱着我去医院的路上，都有些魔怔了，边哭边呢喃：「娅娅，不怕，我们去找外公，要是外公在就好了。」

　　我才知道，妈妈是小时候走丢的。

　　她明明一路跌跌撞撞，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可却给了我完整的爱。

　　「妈，你日行一善，将来一定都是好日子过。」

　　出院后，我陪着妈妈回家收拾东西。

　　刚进门，我妈就险些被养父甩巴掌。

　　「周宝珠，你出息了啊，还敢和我提离婚？」

　　我妈语气淡淡，「为什么不敢？之前是为了娅娅，但现在，你已经有了新欢，我们就没必要强求。」

　　「少废话！」养父一向没耐心，他觉得我妈文邹邹就是在侮辱他没文化。

　　「你这么急着离婚，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吧！快说他是谁，看我不连夜上门剁了他！」

　　我妈不想再和他争，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拿走她的东西。

　　我们决定搬到以前租过的那家门市暂住。

　　养父黑沉着脸看我妈收拾东西。

　　眼看她是来真的，他破罐子破摔，将徐虹叫了上来，当着妈妈的面搂搂抱抱。

　　「我就是爱虹虹，怎么样吧？你满大街问问，除了我，谁还要你这个丑得升天的老女人！」

　　我举着手机，将两人录了下来。

　　「袁志强，你再侮辱妈妈一句，我就让你在这一片区身败名裂！」

　　见到我眼底的凶狠，养父一愣。

　　下一秒，我妈从屋里冲过来，眼眶血红地盯着养父。

　　「我的卡呢？」

　　「什么卡？」养父眼神心虚，从怀里丢出一张银行卡。

　　「这个是吧，老子拿错了不行啊！怎么，你要吃人？」

　　我直觉不简单，打电话给银行查询余额，结果里面一分钱也没有了！

　　我妈剧烈喘息着，质问养父钱去哪了。

　　一旁大咧咧坐着的徐虹勾唇一笑，「啊呀，周姐你也别急，这钱袁哥给我了，我提前跟你说了的，我家耀耀急着用钱！」

　　我妈气得白眼一翻，「袁志强，那是我的钱，是我扫了五六年大街，天天夜里帮人代写的辛苦钱！是我要给娅娅的大学学费！你凭什么拿！」

　　养父咬牙：「还凭什么？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你再给我吼一个试试！」

　　「徐阿姨，」我看向徐虹，质问：「所以，我妈卡里这钱，你们究竟是拿还是借？」

　　徐虹眼神闪躲，「这个，你要问袁哥啊，他才是当家人！」

　　养父闻言，许是为了狠狠灭灭我妈的威风，他冷哼，「不就十万块吗，我就当送给孩子了！徐耀将来有出息，会把我当亲爹孝顺！」

　　我气笑了，「这钱属于我妈，你没资格动。你们无耻到一窝去了！」

　　徐虹一恼，「你骂谁呢？」

　　他们应该是趁我妈住院这两天，偷偷取走的钱。

　　我斜睨他们两人，「现在马上还钱，不然我就报警！」

　　徐虹冷笑，「死丫头吓唬谁呢，这钱已经花出去了！」

　　「那我们就去找你宝贝儿子徐耀！我倒看看他一个复读生在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见我态度强硬，徐虹急了，大喊养父帮忙说句话。

　　养父瞪我一眼，「你懂什么，耀耀上课不得新买个平板？他最近交了女朋友，不得给人家买点名牌包名牌鞋？」

　　绕了半天，终于说出钱的去向了。

　　养父狠狠地盯住我，「你要是敢报警丢我面子，我绝对砍死你！」

　　「是吗？我好怕啊。」

　　在他得意的目光中，我笑着拿出手机，上面显示录音两分钟。

　　「你好，是110吗？」

　　4

　　因为警察的介入，养父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我算是看透了他欺软怕硬的本性。

　　当着全小区人的面，他对警察点头哈腰，一个劲说着「误会误会，都是我家这死丫头不懂事！」

　　我严肃地说，「警察叔叔，他刚才还威胁我，只要敢报警就砍死我，这已经构成人身威胁了吧？」

　　三个警察面色一冷，将养父拷上带走。

　　一侧的徐虹仍在挣扎着，说一切和她无关。

　　我凑近她耳边，「识相点赶紧把钱还给我妈！不然，盗窃金额达10万及以上，你分分钟坐牢，你儿子今后名声尽毁，一定恨死你了吧？」

　　徐虹神色一白，良久木木地点了点头。

　　不久后，徐虹和刚被放出来的养父东拼西凑，把钱还到了妈妈账上。

　　我和妈妈租下小区旁边曾做过生意的小门市，把这里当成家。

　　虽然环境一般，但这里没有拳打脚踢，只有满大街的烟火气。

　　借着这里的人流量，我劝妈妈拿出存款，试着做水果生意。

　　「我的学费你不用担心，我兼职也存了不少钱的！」

　　短暂筹备后，妈妈的「新芽」水果店开起来了。

　　小区里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冷嘲热讽，觉得妈妈离了婚，绝对混不出名堂。

　　徐虹和她两个老姐妹路过，一边抓着水晶葡萄吃，一边冷哼，「宝珠啊，认识一场，也不想看你这么辛苦。我老家那边有个姓何的司机，和你挺般配的，我替你搭搭线？」

　　我妈忙着算帐，冷冷道，「不买东西就赶紧走。」

　　「你别气啊，那何司机虽说快六十了，但却一直没结婚，你呢，都是二手货了，嫁过去是捡了大便宜！」

　　「既然这样，」我对徐虹一笑，「你该自己嫁过去啊，你都快二婚了，嫁过去占的便宜不是更大？」

　　徐虹对我破口大骂，拉着她两个好姐妹要走。

　　「等等，你们刚才吃了这一串水晶葡萄，一斤半，给钱吧！」

　　徐虹气得跳脚，「小兔崽子心黑，敢坑我的钱？」

　　我指指头顶，「谨言慎行，有监控为证。」

　　三人灰溜溜平摊付了钱。

　　水果店刚开起来，生意的确一般，但我不断告诉妈妈，我有一笔存款呢。

　　慢慢的，店里因为水果新鲜，价格公道，我妈从不缺斤少两有时还帮着照看孩子，生意就越来越好。

　　临近我开学时，又存下一笔钱。

　　可是，好久没出现的养父又上门来找事了。

　　他始终没同意离婚，听说前段时间跟着徐虹去炒股了。

　　但看他现在胡子拉碴，还穿着断了鞋跟的布鞋，就知道这炒股定然不顺利。

　　「宝珠，借我点钱！不多，就30万！」

　　开口就是这样一句，我妈面无表情，「你当我是提款机吗？」

　　养父闻言，眼神闪过恼怒，却生生克制住，摆出一副温和表情。

　　「我们只要一天没离婚，你就还是我的老婆，别说借，你给我一百万都天经地义！」

　　我端着芒果走出来，刚好看见他死死抓住我妈的手，笑得满脸通红。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在身上，今后我不打你了，咱们俩好好过！」

　　我妈连连往后退，「你再这样我就报警。」

　　我刚要过去，店外万叔叔走进来，一把拧住养父的手，将他甩退好几步。

　　我一愣，养父捂着手直哈气，「你他妈谁啊？」

　　万叔叔是隔壁房产公司的销售，常常到店里给老母亲买香蕉。

　　眼下，他斜睨一眼养父，如同看一个垃圾。

　　「大庭广众之下对女同胞动手，我不该收拾你？」

　　我妈说一句，「见笑了」，转身从我怀里接过上好的香蕉递过去。

　　「按你说的，每天给你留两斤，称称看！」

　　「哎，不用称了，咱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万叔叔扶着眼镜一笑，爽快付钱。

　　一旁被晾着像店内摆设的养父，终于回过味来。

　　他也不装温和了，指着我妈鼻子大骂：「好啊，周宝珠，怪不得铁了心要离婚，原来是勾搭上野男人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妈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不要脸的是你，我本本分分挣钱，你却拿着钱到处去勾搭年轻小姑娘！」

　　这句话可谓是揭了养父的老底，把他最看重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养父脸色一青，暴力狂再现，抄起一旁的苹果香蕉猛砸过来。

　　「贱人，有两个臭钱就想骑到我头上来！我看你这根本不是水果店，是卖身店！」

　　我护住妈妈，拧住养父的左手腕，用力一折，他痛得直叫唤。

　　这段时间，我也是苦练过的。

　　「你再口出狂言，别怪我不顾这些年的情分了！」

　　养父叫嚣着要弄死我这个小贱种，去而复返的万叔叔见状，扯住他右手腕，狠狠收拾了几下。

　　被甩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养父，恶狠狠地瞪着我们，「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