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农村，祖上三代都是农民。

　　从记事起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只有好好学习，才会有出息。”

　　我刻苦努力，奖状糊满了家里的那堵黄泥墙。

　　我是父母的骄傲，也是全村唯一一个考上省重点高中的人。

　　我以为我是历尽艰辛的飞升者，实际我只是围剿大圣的十万天兵天将之一。

　　在迷茫中度过三年，最终我只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

　　我无法面对父母失望的眼神，只能以打工的名义逃到省城。

　　01

　　我拎着行李来到宿舍，推门就看见两个肉体在碰撞。

　　“新来的吧？”

　　我把脸埋得很低，木讷地点了点头，虽然没看清细节，但脸上依旧火辣辣的。

　　“你在外面等一会，你也看见了，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说话的是人被大伙称为老大，是员工里的刺头儿。

　　压在他身下的女孩叫李雪，大伙叫她小雪，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们的第一次相见，竟是以这种方式。

　　屋内声音越来越急促，伴随着一声嚎叫，结束了。

　　之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进来吧。”

　　我内心十分忐忑，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他得罪了。

　　老大满脸麻子，脑袋上还有一条疤，看起来凶极了。

　　他坐在床边抽烟，小雪丝毫不避讳，仅套着一件皱巴巴的大T恤，在清理满地的卫生纸。

　　她一弯腰，再次被看了个精光，我赶紧收回目光，低头局促地搓着手。

　　她很漂亮，眼睛很大，白白瘦瘦的，一头黄色长发。

　　如果放在学校，属于整日被一堆男孩追的那种。

　　虽然长相清纯，但气质与学生完全不同，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妖媚，总能让我联想起电影里的小姐或者古惑仔身边的小太妹。

　　“你是大学生吧？”

　　只是一眼老大就猜出了我的底细，不过也不奇怪。

　　没进入社会的学生很好辨认，他们目光清澈，几乎把“好欺负”三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我被呛得睁不开眼睛。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有人敢欺负你就提我，保证好使。以后每周一个白酒的瓶盖，记我账上。”

　　“是是是。”我连忙点头。

　　我一个新人自然不敢说什么，瓶盖是我们这些服务员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啤酒提成两块，白酒洋酒提成五十。

　　运气好的服务员挣得比经理都多。

　　我们服务员的工作是为顾客点菜，上菜，开酒，每间包房都有一个不到两平米的暗间，我们平时就站在那里。

　　传菜的员工把菜送过来再由我们把菜端上餐桌，这么简单的一件工作，实际却足以毁了一个人。

　　02

　　包厢的暗间就像一个棺材，从早站到晚，不允许玩手机，不允许坐下，不允许聊天。

　　以前的生活是没日没夜地刷题，如今突然不需要动脑了，我很不适应。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麻木，就像一台每日做着简单重复性工作的机器，甚至连继续活下去的欲望都开始动摇。

　　我相信别人也是一样的感受，我们宿舍八个人，或是赌博、或是酗酒。

　　他们把少得可怜的工资尽数花在消遣上，为的也只不过是，不疯掉。

　　我从心底里接受不了这些，所以我每晚都会去网吧打会游戏，只有这两个小时，我才觉得我还活着。

　　今天我值大夜，下班后已经十二点多了，再回去睡觉几乎不可能了。

　　宿舍二十几平的空间硬是挤进去八个人，磨牙放屁打呼噜，无所不其极。

　　以前仗着睡得快，睡得死，我都是先发制人，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值大夜的人第二天上午不用上班，我直接在网吧开了机器包宿，想着明早再回去补觉。

　　第二天早上，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烟味，满地的烟头和瓜子皮，看样子他们又打了一宿牌。

　　我推开门放味儿，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我不是洁癖，但这种猪窝一样的环境不弄干净我真睡不着。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东西挂在我床头的栏杆上。

　　“口罩？”

　　我拎着那细细的黑绳将其展开，两根细绳连着一块三角形布料。

　　这口罩也太小了吧？

　　我凑到近前仔细端详。

　　一道声音陡然传来：“你拿着我的内裤干什么？”

　　03

　　我虎躯一颤，轻薄的黑色“口罩”掉落在地。

　　内裤？？？

　　“我我我..........”

　　我老脸通红，一时间，手足无措。

　　看着上面的蕾丝花纹，我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此刻百口莫辩，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到我的窘态，小雪似乎达到了目的，她捂着肚子笑得直流眼泪：“过程我都看见了，逗你呢。”

　　小雪平时最爱拿我开玩笑，她常说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逗我更有趣。

　　看着地上那裹满灰尘的“口罩”，肯定是没法穿了，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要不，我请你吃早餐吧。”

　　“好呀！”小雪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穿着一件刚到大腿的大号T恤，两个凸点若隐若现。

　　“你......多少也要穿个裤子吧。”

　　我脸上发烫，仿佛没穿裤子的那人不是她而是我。

　　“傻不傻。”

　　小雪哈哈大笑，大大方方地撩开T恤，里面是一个牛仔短裤，短到这种程度的短裤，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我咽了咽口水，把目光从她白花花的大腿上挪开。

　　“走吧。”

　　她拉着我往出走。

　　行走之间，手肘总会碰触到一些温润柔软的东西，我不由得胀得满脸通红。

　　我可以把手抽走，可是我没有。

　　躁动的青春和疯狂分泌的荷尔蒙终究战胜了道德。

　　我们点了两碗馄饨，8块钱一碗。

　　不过这馄饨叫紫菜面片汤似乎更合理一些。

　　高中时学校的馄饨那真是皮薄大馅，十个馄饨满满一碗，即便是大小伙子一碗也能吃饱，这个馄饨就太可怜了。

　　开水里飘着几粒虾米，馄饨馅还没有花生米大。

　　我忍不住吐槽，小雪却笑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间早餐铺。不卖油条不卖馅饼，只卖馄饨，把馅儿放得足足的，也卖8块钱一碗。”

　　“哈哈，那你得赔死。”

　　她托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薄利多销呗。”

　　“行，到时候我给你当伙计，现在这个破工作我真是干够了。”

　　她歪着头对上我的眼睛。

　　“我恐怕给不了你工钱，这种一般都是夫妻店，如果那样你还做吗？”

　　04

　　我虽然木了点，但又不是傻子，我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我被她问得口干舌燥，把头埋在碗里猛灌馄饨汤。

　　“你是不是想睡我？”

　　我一口馄饨汤直接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能在这种场合说的话吗！

　　她一边拍打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幽幽的补充：“你们宿舍那几个人都想睡我，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这代表老娘有魅力。”

　　我菊花一紧，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拖离现场。

　　刚才被呛了一下，引得大家纷纷侧目，现在她又谈论这个，离得近的人肯定能听见。

　　我脸臊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土遁。

　　后来我发现小雪的排班和我是一样的，之后几乎每次值大夜之后，我们都会一起去街边吃馄饨。

　　我们聊过很多，也畅想过未来，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最近小雪来我们宿舍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大伙不在的时候整间屋子都是她和老大的炮房。

　　老大在上铺钉了一圈帘子，有时忍不住了晚上会把小雪带回宿舍。

　　可能是憋得太久了，今天他俩折腾了很久，可却听不见小雪的声音，要不是最后时刻传出一声闷哼，还以为老大在自己打飞机呢。

　　他俩出来时大伙打趣，“老大今天行哦，今天最少得有半个小时。”

　　“还得是老大啊，牛逼！”

　　“小雪快被你折腾散架了吧？”

　　被大伙这么一捧，老大眉间的阴霾也散了，开始和大伙吹嘘起来。

　　小雪目光闪躲，抱着东西匆匆去了洗手间，我发现她竟然脸红了。

　　对于她暴露的酮体，大伙都是给予欣赏的目光，老大丝毫不在意，高兴时甚至会和大伙一起点评两句。

　　小雪也不把大伙当外人，平时都是大大方方地在屋里晃悠，根本不在乎衣着暴露，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我看错了？

　　大伙没人注意到小雪的神色，兴致勃勃地讨论房中秘术，我也顺其自然的加入其中。

　　这段时间的交往下来，我早没了之前的拘束，和他们打成一片。

　　05

　　这天我正推着收餐车往后厨走，一阵叫骂声从小雪负责的包房中传来。

　　我让同事去找经理自己则是冲了进去。

　　只见一个中年秃子不断推搡着小雪。

　　那秃子肥头大耳，脖子上戴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T恤上印着大大的阿玛尼logo。

　　小雪本就长得瘦弱，被推得连退数步，后背猛地撞到柜子上，那动静听着都疼。

　　我强忍着怒火横在男人面前不断鞠躬道歉，可那秃子不依不饶。

　　我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在场的有老有少，她们静静看着男人撒泼，竟没有一人上前劝说。

　　行，你们不管那我管。

　　我一改刚才卑躬屈膝的态度，挺直胸膛把袖子挽了起来。

　　看着高出他一头有余的我，他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三分，几乎是条件反射向后挪了挪：“你.......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