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行李的时候，我感觉到小腹有些痛，去了一趟卫生间，裤子上有一些血。我装作没事一样，继续清行李，我一边唱着歌，一边收拾，帮佣阿姨上来帮我的忙。

　　她见我哼起了歌，以为我心情很好，不觉间和我的话又多了起来。

　　“苏小姐，听说美国那边比我们这里还要冷，我给你多带两件大衣吧？”我坐在地上折围巾，笑着说，“好，我要穿那件黄色和粉红色的，季莫琛说我穿这两个颜色最好看。”

　　“是啊，季先生的眼光一直很好。”阿姨是季莫琛找来的，我只知道她姓李，其他一概不知，我平时就和她说话，但话题从不涉及季莫琛。

　　“给您带这双粉色的靴子好吗？”或许是我脸上的笑感染到了她，她提着鞋子又笑着跑过来问我，我看着她手上的鞋子，想起那天季莫琛送我礼物时的场景。

　　那天我和他在商场大吵了一架，理由很简单，就是我想吵架了。我几乎忘了我以前的性子是什么样子的，我想应该不会有现在这样子让人倒胃口。季莫琛难得的陪我去逛街，我就一直逛啊逛，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试，就只是看啊看，看啊看。后来，转到一个鞋店，我经常去光顾的，季莫琛让我挑一双鞋子陪他去参加一个舞会，我伸手就拿了手边的这双粉红色的雪地靴。

　　“它！”我指着鞋子。

　　“这个合适吗你觉得？”季莫琛对我讲话从来都是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他口中的舞会，其实就是几个玩得好的聚在一起打打麻将喝喝酒，外加谈谈生意，他那些狐朋狗友，我基本上都认识，玩得特别要好的几个都和我是同学，哦，季莫琛和我也是高中同学，他带我去的理由很简单，羞辱我，狠狠地羞辱我。

　　但我从未参加过，我又不是笨蛋，我再蠢，也不会蠢到白白送上去给那些人凌辱。这么久来，每次只要他提这个要求，我就找他大吵一架，把他的脾气引爆，让他再没心情看我一眼。

　　“我就看上它了。”我看着他十分坚持，其实我哪里是看上鞋子了，我是看不顺眼季莫琛，想和他吵架了。

　　他当然不会给我面子，直接将我手里的鞋子甩到了门外，把店里的服务员吓得一脸苍白。

　　我早习以为常，指着他鼻子就开始骂，“季莫琛，你他妈真差劲。”

　　那应该是我骂他骂得最多的一句话，我真后悔，以前没和苏秦枫多学几句脏话。

　　季莫琛气得差点在店里就打我了，我才没那么傻站在那里让他打。我说完转身就走了，也没等他，出了商场直接打车回家。我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季莫琛掐住了后颈，脖子上的伤，足足一个月才消散，后来，我们两大打了一架，结果就不要说了，我哪是他的对手，我把他咬得遍体鳞伤，嘴角，胳膊，肚子，胸口都咬破了，他就是不放过我，把我往死里整，我偏偏也不哭也不求饶，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我们彼此心中的恨。

　　后来他冷落了我一个月，我那一个月都没出门，直到有一天去衣帽间拿东西，无意间发现我的鞋柜里多出了这么一双鞋来，阿姨说，是她在季莫琛的车子后备箱里拿出来的。

　　“换一双吧，这个不禁脏。”我低头继续叠围巾。

　　阿姨说了声好，刚转身，我又叫住了她，“阿姨，不用收拾太多衣服，我不会在那边待很久。”

　　“季先生不是说你们要在美国过完春节，等开春暖和了再回来吗？”

　　“也许他会留在那边吧，过年我还是想回来和父母一起过。”我说得一点都不含糊，阿姨也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还有这些衣服，你看你女儿有喜欢的没，要是有，你就拿回去给她吧，有的我也只是试穿了一下而已！”

　　阿姨十分惊讶的看着我，我笑了笑，“我是在腾衣柜，新款都要上市了，我还想在美国多买些回来。”

　　阿姨了然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苏小姐，这些衣服都是季先生特意买给你，有一些还是私人定制的，你若是送给我，要是让季先生知道了，恐怕他会不高兴……”

　　“不用管他，这些衣服现在都是我的，如何处置它们是我的事，如果他非要怪罪下来，我兜着。”

　　听我这样说，阿姨也不好再说什么。

　　或许是天气太冷的原因，最近手疼得很厉害，还只叠了几条围巾，右手就开始不听使唤起来。李阿姨推着箱子出来，看到我满头冷汗的蜷缩在地上，她吓了一大跳，和我相处这么久来，她不知道我的病情，季莫琛也不知道。

　　她急着要打电话给季莫琛，我制止住她，让她拿几片止痛片给我就好了。

　　吃了药，手还是钻了心的疼，我躺在被子里，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疼得要命，冷汗一层接着一层的往外冒，不一会，衣服都湿了。我怕自己感冒去不了美国，挣扎着起来换了一套睡衣，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最近我几乎没怎么睡过觉，都是整宿整宿的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世界，这段时间我也没照过镜子，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只是每次从李阿姨的眼神里我可以知道，一定是比鬼还可怕，因为她每次看着我讲话的时候，都是一副被吓得要哭的样子。

　　我醒来的时候，季莫琛回来了，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看了我有多久，我只看到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我没有说话，就那样躺着和他平静的对视着。天早就黑了，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那点银星的白光。

　　过了一会，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他的手暖暖的，让我下意识的想要获取更多，我把脸往他手心又贴紧了几分。隐约中，我看见他的眼角有什么在闪烁，我眨了眨眼，想要确认，可那些晶莹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看着他，脑海里不由得浮起另一张脸来，那张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脸，我想起我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想起坐在他自行车后面穿梭大街小巷的日子，想起那些我们一起风雨同舟的日子……

　　每回想一次，我的身体就像是被刀割了一块，那血肉模糊的痛，无时无刻地提醒着我，眼前这个男人是我这辈子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