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 刘猛 著
发布时间:2018-05-24 06:20:52
字数:19530
1
“蓝5,我们是否进去,回话?完毕。”
“蓝17,不要进来,等待天黑。完毕。”
蔡晓春靠在墙角,汗水都湿透了衣服,声音嘶哑。他知道韩光在某个高处,拿着狙击步枪对准这里。自己动弹不得,只要稍微有动作,都可能会被狙中。这里距离门口太远,压根儿不存在快速逃离的可能性。
他只能选择不动,等待天黑。佩戴单兵夜视仪的狙击手,视野是受到很大限制的,光是绿油油的一片就够受的了。要在这个情况下,找到同样装束的毛毛熊,难度是很大的。对于韩光有难度,对于自己也有难度。
但是,自己这边还有三个人。
3比1,胜算还是很大的……
多媒体监控中心。严林坐在桌子前,一边玩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监视器:“好戏就要开场了。”
田小牛出牌:“严教,你说谁会赢?”
严林笑眯眯出牌:“该赢的会赢。”
“知道你看好韩光。”田小牛说,“但是那个蔡晓春,也不是软蛋。”
“我不跟你打赌,犯纪律。”严林还是笑眯眯,“我就喜欢队员内斗,这样多好啊,竞争着前进。要是只有一个高手,那就没劲了。就好像……”
“就好像林锐跟张雷,如果只有一个,狼牙大队就没有今天嗷嗷叫的一连和二连了。”田小牛接上。
“哟,你倒是学得挺快啊?”严林也不生气,出牌。
“从我当兵起就开始听你说这个,你啥时候能换点新鲜的啊?”田小牛苦笑。
“那好,我换个说法。”严林笑着看他,“就好像田小牛和林锐,如果只有一个……”
下首打牌的兵一下子扑哧乐了。
田小牛紧张起身,苦笑:“严教,我没得罪你啊?”
下首的兵急忙伸着脖子看田小牛手里的牌,给严林打手语。
“你都赢我们几把了,还没得罪我?”严林笑出牌,“炸弹——剩下一张3,出了。你完了。”
2
“这是护理室,主要是训练受伤的战士恢复的。重伤直接送军区总院,一般小伤小病就在这儿。”
穿着迷彩服的军医刘芳芳中尉推开门,里面三张病床,一个人也没有。两个新来的女学员穿着常服好奇地看着,都是探头探脑。她们是刚从军医大学毕业的,被军区直属队分到了特种大队,第一天来报到。刘芳芳笑:“你们俩,那么小心干什么?里面没人!”
“我还没见过特种兵呢!”扎着小辫的女兵苏雅有点儿害怕地说,“真不知道什么样?”
“送你们的车进门的时候,门口不就是特种兵吗?”刘芳芳笑。
“那是站岗的,不算!”短发女兵赵百合就说,“电影上的特种兵,那都是满脸花花绿绿的,浑身鼓鼓囊囊的!门口的跟我们军医大学站岗的有啥区别!”
刘芳芳笑笑:“等你们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你们的服装和装备都给你们领好了,在你们宿舍。去把衣服换了,在咱们特种大队,常服除了外出就没什么用,挂起来吧。以后你们也得是满脸花花绿绿的,浑身鼓鼓囊囊的。”
“我们卫生兵——也得训练吗?”苏雅小心地问。
“标准不一样,不过也得训练。”刘芳芳说,“大队长有句话,特种大队的老鼠也得起来跑五公里——咱们女兵不用,三公里就可以了,不过也得是武装越野。你们在军医大学可能懒散习惯了,到这儿来……”她笑笑,“做好思想准备吧。”
苏雅嘴唇都哆嗦:“完了,完了,谁跟我说女兵到了基层舒服得都跟公主似的?你见过跑武装越野的公主啊?”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你们刚来,可以随便转转,熟悉熟悉情况——注意,训练场不要随便进去啊!你们想看可以到训练场外的塔楼上去,带着望远镜。”刘芳芳叮嘱,“要小心万一遇到爆破训练什么的,那帮兵坏着呢!他们可喜欢趁你们路过的时候引爆炸药,吓得你们乱喊。”
“没事儿,我从小在矿山长大,这点爆炸可吓不了我。”赵百合笑,“刘医生,我们住哪儿啊?”
“走,我带你们去宿舍。”
宿舍在卫生所二楼,是个刚刚收拾出来的房间,放着两张单人床。赵百合和苏雅把行李提进去,就开始新鲜地试穿特种大队的迷彩服和贝雷帽。刘芳芳帮她们戴好黑色贝雷帽,挽起来袖子:“这是咱们大队的标准夏季着装要求,你们自己都记住了。”
“这帽子戴上就是有点不一样啊?”苏雅照着镜子。
“那是特种兵至高无上的荣誉。”刘芳芳笑笑,“那帮男兵为了能戴这个黑色贝雷帽,能把命都拼出去。咱们后勤系统的,就没那么麻烦了。”
赵百合别上自己的胸条和臂章:“那我们不上班的时间,可以穿裙子吗?”
刘芳芳诧异地看着她:“穿裙子?”
“是啊?穿军装总是热啊!”
“连常服你们都没机会穿,还想着穿裙子?”刘芳芳苦笑,“在这儿,千万别把自己当女人——特种大队的女人,是男人。”
“那特种大队的男人呢?”赵百合问。
“是牲口。”
15分钟以后,特种大队营区差点炸窝了。两个穿着迷彩服戴着黑色贝雷帽蹬着军靴的女兵并肩走在营区的路上,一队光着膀子穿着迷彩裤蹬着军靴扛着原木的光头特种兵迎面跑来,差点没把原木砸身上,苏雅和赵百合笑得前仰后合。兵楼上伸出无数脑袋,都在看西洋景。情报一瞬间传达到全大队各个以班为单位的基层连队,让单身青年军官们都为之一振。
铁丝网拦阻了俩女孩的道路,上面挂着警告牌:“训练区域,注意安全!”
“这就是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了啊?”赵百合看着里面,“没什么稀奇的啊?”
“咱们回去吧?”苏雅小心地说,“天都快黑了。”
“没事儿,进去看看。”赵百合说,“我还真的没见过那样的特种兵呢!”
“以后不有的是机会吗?”苏雅说。
“这不是新鲜吗?走吧!”
两个女孩就走进训练场的大门。突然一声爆炸,紧靠脚边的土堆一下子炸开了。两个女孩一起尖叫瘫在地上。不远处的杂草堆里面站起来一群兵,都是满脸花花绿绿满身鼓鼓囊囊。带队的中尉就说:“看见没有?演习的炸点就是这样布置的!既响又好看,还伤不了人。”
“是,知道了!”兵们笑着说。
赵百合白了他们一眼:“流氓!走!”
俩女兵转身走了,继续往里。
“你家不是矿山的吗?”苏雅拍着心口问,“你怎么也害怕了?”
“谁想到距离那么近啊?”赵百合说,“这帮坏蛋!”
“还往里面走啊?”苏雅说,“咱们回去吧?你不是见到特种兵了吗?”
“没事,进去看看!”赵百合说,“——那儿有辆车?”
远处的山坡下停着一辆迷彩色的伞兵突击车,车上没人。
“那车还真的没见过啊?不是213?”苏雅说,“上面还有机枪呢!”
“走!看看去!”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两个女孩跑过去了。苏雅跳上车,站在机枪旁把住重机枪:“怎么样?可惜没带照相机!”
赵百合已经坐在驾驶座位上,车上还有钥匙。她熟练地发动汽车:“坐好啊!我们也摩托化行军了!”
“啊,你行不行啊?”
“什么行不行?老司机了!”赵百合踩下离合挂挡起步,苏雅跳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前进——占领莫斯科!”伞兵突击车一溜烟儿开跑了。
山头上,蓝队的最后一组狙击手正在观察厂区。狙击手全神贯注,观察手听到声音回头:“哎?”
狙击手:“怎么了?”
观察手纳闷儿:“谁把咱们车偷走了?”
狙击手也回头看,伞兵突击车掀起尘土一溜烟儿在坎坷的路面上颠簸蹦跳。
“是啊?这谁把车给偷走了?!”
3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能见度降低,但是还没有到需要佩戴单兵夜视仪的地步。蔡晓春躲在墙角的窗户下面,纹丝不动。他知道枪口在窥视自己,他也不怀疑韩光的耐心,所以并不指望老虎会打盹儿。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天彻底黑下来。
在他的脑子里面,已经大致勾画出来韩光的狙击位置。所以只要蓝17和蓝18进来,韩光就不得不挪开枪口。这样两支狙击步枪加上一把自动步枪构成的交叉火力网,足够压制韩光,并且可以让观察手抵近进行射击和投弹。
现在他的姿势并不舒服,是左腿半跪,右腿蜷缩,但是他不敢动,也不敢换姿势。这个隐蔽角落太小,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暴露自己肢体的某个部位。对于韩光这样的狙击手来说,一个手指头都可以让他准确射击。蔡晓春不敢冒险挪动身体让自己舒服一点,所以只能保持这样难受的姿势。全身都麻了,但是他还是在继续忍耐。
狙击和反狙击作战,根本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只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等待和忍耐。
随着夜色的降临,无数蚊子笼罩了蔡晓春的脸。附近的沼泽地是滋生蚊子的最好温床,现在到了蚊子晚餐的时间了。蔡晓春全身都被吉利服覆盖着,但是脸部和半截脖子暴露在外,半指战术手套平时觉得挺方便,现在知道为什么老外的资料里面只要是野外作战都用全指战术手套了,因为此刻蔡晓春露出来的半截手指和自己的脸一样,被无数蚊子招呼着。
蔡晓春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样。所以他的脸上、脖子上和露出来的半截手指上,蚊子轮番轰炸。他还是一动不动,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在忍耐。他知道,韩光不比自己好多少,虽然韩光肯定是卧姿,但是时间长了一样会血液流通不畅,加上这些蚊子,也是在艰难地熬着。
炎热的热带丛林气候,到了擦黑时间变得更加闷热,空气仿佛都是凝固的。蔡晓春的嘴唇干涸,水袋的吸管就在耳边,但是他不敢偏头去够。身体开始出现脱水的迹象,汗水已经不再流,身上的内衣迷彩服都没那么湿了,耗干了。
蔡晓春还是在忍耐,等待天彻底黑下来。
狙击手的生命,绝大多数,都耗在了等待上。
伞兵突击车的灯光和马达声打破了厂区死一样的宁静,车在接近厂区。
蔡晓春觉得奇怪,怎么进来了?他对着耳麦嘶哑声音:“蓝17,你们怎么回事?开车进来了?完毕。”
“蓝17回话,蓝5,我们的车被偷了。完毕。”
“被偷了?”蔡晓春纳闷儿,“蓝17,谁偷车?完毕。”
“蓝5,不确定,不过不是狙击手。完毕。”
蔡晓春苦笑,是,不是狙击手。因为如果是韩光,他不会偷车,他会直接上山拿出匕首给这两个笨蛋抹脖子。问题是——那是谁来了?严教?不可能,训练还没结束。别的训练单位?也不可能,因为狙击训练划定的范围是严禁别的单位进入的,除非是需要他们扮演假想敌。那会是谁呢?还大摇大摆地开着车?
不光是他纳闷儿,韩光也在纳闷儿。此刻,韩光没有在高处,而是在低处。
他已经转移了狙击阵地,选择了蔡晓春永远不可能想到的一个地方——水池。
他的全身潜伏在长满绿藻的脏水里面,贴着喷泉中央的那个火炮炮弹的喷水雕塑,只露出鼻子,狙击步枪对着蔡晓春藏身的办公楼。他已经脱光了上身,只是穿着迷彩裤和军靴,整个儿浸泡在水里已经两个小时。他的计划很简单,蔡晓春会在天黑以后呼叫另外一组狙击手进来参加清场。他们不会想到自己在水池,在最短时间内,自己可以狙掉另外一组狙击手。然后依靠灵活迅猛的速度冲入建筑物,或者是贴身近战,或者是重新隐蔽,再寻找机会。
但是这辆伞兵突击车突然闯入,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他深呼吸,全身潜入脏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伞兵突击车开到厂区的中央花园停下,就在水池边上。苏雅害怕地问:“这是哪儿啊?怎么跟鬼片儿似的?”
赵百合的脸色也发白:“别怕,这也是训练场,说不好有人。”她在车上站起来对着四周高喊:“有人吗——”
蔡晓春一愣,怎么是女人?
韩光慢慢从水里探出眼,睁开,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女兵。
“有人吗?”赵百合高喊,“我们是卫生队新来的,迷路了!能不能带我们回去啊?”
蔡晓春不吭声。
韩光也不吭声。
苏雅被吓哭了:“有人吗——我们害怕——”
赵百合也心慌:“别哭,别哭!我们总是会回去的,要不我们再出去找找路?”
“都是你,瞎玩儿!”苏雅哭着说,“这回好了,迷路了!非要偷车!”
赵百合发动伞兵突击车,却打不着火。
“怎么了?”苏雅害怕地问。
赵百合又尝试了几次,泄气地说:“没油了!”
“啊?!”苏雅着急地喊道,“那怎么办?”
赵百合想想,起身跳到后面抓起重机枪:“我们打枪试试看,也许有人能听到枪声呢!”
“能行吗?我们还不被处分了?”苏雅问。
“没事,我一个人担着!”赵百合略为生疏地上枪栓,“反正处分我是跑不了了!你捂住耳朵!”
苏雅捂住耳朵。
赵百合对着天空扣动扳机,重机枪沉闷地鸣叫起来,嗒嗒……
狙击手训练中心的多媒体观察室内。田小牛看着监视器苦笑,拿起自己的贝雷帽戴上要出去。严林很严厉:“干吗去?”
“接人啊?”田小牛说,“那俩女兵迷路了。”
“现在那是战场,你能进入战场吗?”严林问。
“我就接她俩出来就得,也不干扰他们对战。”
“不行,待着,现在不是英雄救美的时候。”严林厉声说。
“可是她们也干扰咱们的训练啊?”田小牛说。
严林看着监视器屏幕:“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有人闯入战场,战斗就不继续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考验。看看他们的应变能力,如何处理这个突发事件——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接人!这个消息也要对大队封锁,他们肯定在疯狂找人,知道了她俩的下落,肯定会中止我们的训练去接人的。”
田小牛苦笑:“那刘大夫以后知道,还不把我给活吃了?这是她的兵。”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活吃了吗?!”严林厉声问他,“你是我的兵!”
田小牛急忙坐在监视器前摘下贝雷帽放好,不敢再说话。
嗒嗒……
赵百合的手都酸了,重机枪的后坐力巨大。
苏雅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不会有人来的……”
赵百合松开重机枪,揉着手看着四周,真的跟鬼片儿似的,到处都是黑暗中的废墟。
“这儿不会有狼吧?”苏雅说。
“不会,这儿每天训练,哪儿有什么狼?”
嗖嗖——两只大田鼠从废墟上追逐跳出,哗地从车头上经过。
“啊——”苏雅尖叫着跳下车,脚下被喷泉的边绊了一下,咣当落入水池。
“苏雅!苏雅!”赵百合急忙跳下车。
苏雅从脏水里面爬起来,抹掉脸色的绿藻扭曲着脸:“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家——”
赵百合伸手去拉她:“没事没事,快出来!是老鼠……”
她突然呆住了。
一个黑洞洞的人头,那双睁开的眼睛在刚刚升起的月光下特别的明亮。
赵百合惊恐地张嘴大叫:“啊——”
4
“鬼啊——”
听到女兵的这声惊呼,蔡晓春立即醒悟过来——韩光在下面!他顾不上身上的酸痛,一下子站起来举起狙击步枪瞄准伞兵突击车的方向迅速寻找。快快快!看谁先找到谁!
赵百合和苏雅抱在一起,一个水里一个岸上尖叫着,不得不伸出鼻子唤气的韩光被发现了。他没有别的办法,挺身跃出水池提起狙击步枪背着81自动步枪就飞奔向废墟。
蔡晓春抓住韩光的身影,急忙开枪。
砰砰砰——连续三枪。
韩光的动作非常快,提着狙击步枪迈开长腿一个跨栏动作就跳入最近的废墟躺倒。枪没有打中他,因为他腰带上的激光模拟器没有冒烟。他躺着急促呼吸着,胳膊上已经爬了几条蚂蟥。他不敢动,此时形势扭转过来了,他被蔡晓春盯住了。
蔡晓春举着狙击步枪瞄准韩光跃入的废墟窗户。
两个女兵抱着尖叫够了。苏雅吓哭得不成样子了,赵百合最先反应过来,她看见旁边的楼里站着一个人影还举着狙击步枪,浑身跟毛毛熊似的,明白过来是特种部队在训练。她起身高喊:“喂?!刚才怎么不理我们?!专门吓唬我们的啊?!”
蔡晓春举着狙击步枪对准韩光藏身的位置,不吭声。
“跟你说话呢——喂——”赵百合捡起一块砖头就扔过去,“你聋了啊?”
蔡晓春急忙躲开砖头。
韩光趁着这个机会,起身就飞奔到废墟里面消失了。
蔡晓春再次举起狙击步枪,听到脚步声明白了:“妈的!蓝17,迅速进场!快速搜索!完毕!”他提着狙击步枪纵身从窗户跳下去,落在一辆报废的客车顶上作为缓冲,接着跳下地面冲向韩光藏身的地方。
赵百合一把拉住蔡晓春,拽住了他的吉利服:“喂——”
蔡晓春的力度多大?赵百合一下子被带倒了:“你野蛮人啊?跟你说话呢!”
蔡晓春眼睛都冒火了,掉转枪口顶住赵百合的脑袋怒吼:“再废话我毙了你!松手!”
“什么东西啊?!”赵百合急了,“有种你开枪啊?!”
蔡晓春刚想说话,突然眼角余光看见被月光照亮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影子。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后倒。枪声果然响起,也是连续三枪。蔡晓春快速蜷缩身体到墙角,赵百合抓掉了一堆吉利服的伪装带。
蔡晓春怒吼:“滚出去!这里在训练!”
“你凶什么凶啊?!没看见我们迷路了吗?”赵百合也不是好惹的。
蔡晓春顾不上搭理她,转身起身举枪。
屋顶上黑影闪过,他急忙开枪,连续三枪。
没有打中,黑影已经跳到另外一个屋顶上隐蔽起来。
蔡晓春不敢犹豫,快速冲入楼里。枪声再次响起,还是连续三枪。蔡晓春急促呼吸着:“蓝17,快速进场!目标已经被赶出隐蔽地点了,我们不能让他藏起来!完毕!”随即闪身快速瞄准,又是黑影闪过。
蔡晓春抓不住目标,急忙冲出楼去。
赵百合高喊:“我们到底往哪儿回去啊?!”
蔡晓春根本不理她,跑向韩光消失的方向。他看见前面黑影闪身出来,急忙前仆倒地,已经破了的肘部咣当直接磕在砖头上。蔡晓春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已经翻滚,这次不是连续三枪了,而是自动步枪清脆的鸣叫,连续三次点射。
蔡晓春躲在断墙后面,握紧狙击步枪:“蓝17,你们在哪里?!”
“我们进来了,在控制制高点!完毕。”
“别管他妈的什么制高点了,到我这里来,到打枪的地方来!不能让他藏起来!”
“收到,正在路上!”
蔡晓春一把扯开吉利服脱掉,让自己的动作可以敏捷。他捡起狙击步枪,闪身出去,快速变换自己的战位和角度寻找目标。但是韩光已经消失了,到处都是黑暗。蔡晓春躲闪在一边急促呼吸,他知道韩光肯定预备了很多的狙击阵地,现在不过是在按照预案变化阵地。
“妈的!”他骂了一句,转身再次试图快速通过开阔地。
“喂!”赵百合堵在门口,“能不能跟我说句话——我们怎么回去啊?!”
“滚!”蔡晓春反手挥起枪托,狙击步枪的枪托直接就砸在赵百合的下巴上。赵百合仰面栽倒,晕倒了。蔡晓春飞一样快速冲过开阔地,苏雅高喊:“百合——”
监控中心里田小牛着急了:“他动手打人了?!”
“别管,死不了!”严林看着监视器说,“我们接着看,好戏!越来越热闹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戏看!”
田小牛就又坐下,苦笑:“刘大夫得活吃我两次……”
严林笑眯眯地:“啊?我经常说,林锐和田小牛……”
“严教,我错了我错了!”田小牛痛心疾首,“你别把我跟连长相提并论行不行?”
厂区里面,苏雅抱着赵百合高喊:“百合!百合!”
蓝17小组快速飞奔过来,苏雅起身高喊:“救人啊——”
少尉狙击手犹豫一下:“去看看!”
两人就跑过去,少尉高喊:“怎么回事?你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苏雅哭着说:“他打人……”
“谁啊?”少尉刚说话,一声枪响,自己已经冒烟了。
观察手急忙隐蔽,但是来不及了,又是一声枪响,自己也冒烟了。
“妈的——”少尉痛心疾首。
5
少尉没办法了,摘下自己的吉利服帽子:“把她抬到车上去吧。”
“蓝17,收到回答。完毕。”是严林的声音。
“蓝17收到,请讲。完毕。”少尉回答。
“你们是死人,明白吗?完毕。”
少尉看看苏雅和赵百合,苦笑:“明白,完毕。”
观察手刚刚抬起赵百合的上身,少尉就说:“放手吧,别管了。我们是死人,严教命令我们别管。”
“她晕了啊?”观察手不明白。
“严教命令我们别管,”少尉明白过来了,“看来他是嫌这里不够热闹。我们走吧。”
观察手看看赵百合,又看看苏雅,苦笑:“对不起了,我们不能管。”慢慢放下赵百合,起身跟着狙击手走了。
“哎——哎——”苏雅着急地喊,“你们怎么能这样啊?你们去哪儿啊?”
少尉转身扔过来水袋和干粮:“你们别害怕,这里很安全。等我们训练完了,就接你们出去。”
“你们什么时候训练完啊?”
少尉看看四周,一片寂静,苦笑:“看这个架势,闹不好要12点了。”
“啊?!12点?!”
“有水有吃的,你们俩熬会儿吧,她没受伤。走了。”少尉带着观察手走了。
“哎——哎——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苏雅哭喊,“怎么都是野蛮人啊?!没有一个绅士吗?!谁来帮我们一把啊——”
少尉和观察手没回头,消失在拐角。
苏雅看着黑暗中的厂区,恐怖地高喊:“救命啊——救命啊——”
凄惨的女人哭叫声,让这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废墟的地下室里面,韩光戴上了单兵夜视仪,眼前立刻绿油油一片。他背着狙击步枪,手持81自动步枪,小心地顺着即将倒塌的楼梯上去。
蔡晓春还在另外一个废墟里面,双手持手枪在快速搜索。他也戴上了单兵夜视仪,在室内近战狙击步枪是用不上的,背在肩上。他远离窗户和门,尽量在外面看不到的死角运动。现在只有他一个了,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苏雅喊累了,抱着赵百合在哭。赵百合脸色苍白,嘴角还在流血。
一只手从苏雅背后伸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苏雅吓坏了,呜呜着。韩光贴着她的耳朵:“嘘——”
苏雅不敢说话,瞪着眼。
韩光压低声音:“你们需要帮助吗?不要喊,不要喊,明白吗?”
苏雅频频点头。
韩光慢慢松开手。苏雅回头,看见一个戴着单兵夜视仪的光头,吓得刚刚要喊。韩光的手敏捷地捂住她的嘴:“不要喊,不要喊——我是来帮你们的,嘘——”
苏雅控制住自己,点头。
韩光松开手,迅速扛起来赵百合,快步冲入旁边的废墟。苏雅跟进来,蹲在赵百合身边压抑地哭着:“百合……”
“不要喊,嘘——”韩光又捂住她的嘴,“我说过了,不要喊。”他慢慢松开手,接着把手伸在赵百合的脖子上,又拿起她的手腕把脉。
苏雅看他的动作很熟练,纳闷儿地小声问:“你懂医?”
“我妈是医生。”韩光放下赵百合的手腕,“她的心律不齐,可能有心脏病。”
“不会吧?我们都是体检过的啊?”苏雅纳闷儿。
“我说了,是可能。而且即便有,也不是很严重。”韩光说,“你是卫生队的,该知道急救措施。把她的脚后跟垫起来,等待救援。我还要训练,你照顾好她。”他对着耳麦压抑声音:“总部,红1呼叫,这里可能有心脏病人,需要救援。完毕。”
“总部收到,红1继续训练,我们马上组织救援。完毕。”严林回答。
苏雅欣慰地:“这个鬼地方可算有一个绅士了……”
韩光笑笑,提起自己的自动步枪出去了。他要去最后一个设计好的狙击阵地,视野开阔。
当然,暴露目标的概率也非常大。
监控中心,严林看着监视器若有所思。
田小牛正在准备出去:“严教,你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吩咐?”
“侠之大者,谓之刺客。”
严林自言自语。
“你是说韩光?”
严林点点头:“我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会去救人,不顾自己的训练可能失败。在战场上,他也会为了救人牺牲自己的。战斗还没结束,但是高下已经出来了。蔡晓春为了赢,不惜打人;而韩光,则为了救人不怕输,去冒险。这两个,哪一个是真正的刺客?”
“我们还是得看以后的表现吧?”田小牛说,“狙击手集训队的训练还不到一半,现在就决定谁是刺客太早点了吧?也不利于队员继续训练。”
“我没有说现在宣布,还是要看所有的综合分数的。”严林说,“我只是在思考,我们到底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去做狙击手?仅仅是枪法好吗?”
“枪法不好,那不是送死吗?”田小牛笑,“上哪儿找那么多武功又好,心地善良的大侠去?咱们是部队,要的就是打赢战争,其余的考虑不了太多。我走了,严教。”转身出去了。
严林叹了口气,继续看着。
6
伞兵突击车高速开到狙击手训练中心。刘芳芳飞身下车动作敏捷,对着冲出来的田小牛高喊:“田小牛——”
“到!”田小牛急忙一个立正,“刘大夫……”
“我的人呢?在哪儿?”刘芳芳着急地问。
“在训练场……”田小牛硬着头皮说,“我带你过去,直升机马上就到。”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不是安了无数监视器吗?”刘芳芳问。
“严教说,训练就是战争……”
“狗屁!出了事,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米171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缓慢降落。田小牛和刘芳芳急忙上了直升机,里面是24小时待命的战地救援特别小队。这倒不是为了狼牙特种大队的训练救援,而是随时准备开赴各种复杂地域甚至境外进行救援的真正战地救援队。里面的卫生员是刘芳芳培训过的,见了她点点头,迷彩脸上露出一嘴白牙:“刘大夫,你也来了?”
“起飞起飞!”刘芳芳高喊。
直升机起飞了。机舱里面的战地救援队员属于狼牙特种大队应急作战准备的一部分,随时可以提供军警进行军事、治安、海上等搜救工作,除了训练有素的卫生员以外,其余的都是战斗队员,而且也是全副武装,真正的荷枪实弹。
“注意——我们去的是训练场,把保险都关上!”田小牛高喊,“不要误伤训练队员!”
“明白!”救援队长转向自己的队员们:“关上保险!枪上肩!”
哗啦啦一片关保险枪上肩的声音,两名队员在打开折叠担架。刘芳芳心急如焚,戴上田小牛递过来的单兵夜视仪看着外面黑暗当中的训练场。这两个初来乍到的女兵,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什么地方都敢去?
蔡晓春悄然爬行上楼梯,进入废墟的房间。这里三面残垣断壁,可以看清楚大半个厂区。他借助阴影的掩护慢慢爬行到自己理想的狙击位置,将枪放在身前,凑在瞄准镜上观察。偌大的厂区在夜视仪里面绿油油的,这个时候就看谁先发现谁了。蔡晓春藏的地方是一个阴影,对方也不能轻易发现自己,同样他相信韩光也藏在阴影里面,也不好找到。
他的瞄准镜缓慢地滑过整个厂区,也滑过屋顶、窗户……还有烟筒。
烟筒当然是很合理的制高点,但是太明显,韩光不会藏在那里。也许韩光要出其不意?!蔡晓春一头冷汗,抬起自己的枪口。烟筒上方,一个趴着的人影,穿着吉利服。蔡晓春急忙连续三枪,但是对方没有冒烟——又鞭尸了。
蔡晓春苦笑一下,继续搜索整个厂区。
韩光,你在哪儿?
韩光同样在寻找蔡晓春,他听到了枪声,但是没有看见火光。他趴在已经挂了的狙击手身上,下面的狙击手艰难地说:“哥们,你丫够沉的?”
韩光没搭理他,慢慢从他的肩膀探出脑袋。
他趴在烟筒上挂了的蓝队狙击手身上,伸出了步枪在寻找。他很清楚,这个狙击手的“尸体”帮他挡住了蔡晓春的激光模拟器发射线,这也是他计划好的。
真正的出其不意。
但是没有看见蔡晓春,他在哪儿?
韩光耐心地仔细寻找着。
直升机的马达轰鸣声远远传来,飞到了厂区上空。直升机的探照灯打开着,在向着整个厂区搜索寻找。
高音喇叭里面,刘芳芳着急地在喊:“苏雅?赵百合?你们在哪儿?”
苏雅急忙从废墟里面跳出来:“哎——我在这儿——”
探照灯在转动着,射向苏雅。就在这探照灯转动的瞬间,烟筒上伸出挂掉的蓝队狙击手身体的脑袋、枪口出现了清晰的身影。
蔡晓春急忙举起步枪,但是探照灯一下子扫过来,他的眼什么都看不见了!
韩光早就摘下了单兵夜视仪,借助探照灯的灯光在寻找着。阴影当中的蔡晓春一下子暴露在探照灯的光圈里面,韩光毫不犹豫,果断射击。
砰——
蔡晓春刚刚套住韩光的脑袋,自己的头上开始冒烟了。
韩光注视着冒烟的蔡晓春,对着耳麦:“红1报告,游戏结束。完毕。”
蔡晓春目瞪口呆,看着烟筒上的韩光站起来。
韩光单手拿着狙击步枪朝天,光着膀子,胳膊和胸口还有几条蚂蟥在爬。
直升机在降落,刘芳芳和救援队员们冲出去,将苏雅和赵百合接上了直升机重新起飞。而蔡晓春还看着韩光,韩光也在看着他。
蔡晓春慢慢站起来,丢掉手里的枪,眼泪滴落。他的声音嘶哑:“我输了……”
7
训练总结在第二天上午进行,蔡晓春一直一言不发,韩光也是一言不发。两人并排坐着,黑色贝雷帽下面都是沉默的脸。严林在挂出来的大幅地图上,标出蓝队各个小组狙击手挂掉的位置,然后标出红队的潜伏渗透路线和隐藏地点,最后在厂区的地图上画出了复杂的路线图,红蓝铅笔画的厂区乱七八糟,一般人还真看不明白。
严林把整个的攻防渗透路线讲解完了,然后说:“综上所述,红队在这次对抗训练当中确实技高一筹。蓝队整体混乱,虽然有战斗意识,但是没有战斗思维,不动脑子。”
孙守江扬扬得意,韩光不动声色。
蔡晓春不服气:“报告!”
严林看他:“讲。”
蔡晓春起立:“报告,我有话说。”
“我说了,讲。”
“严教,如果不是那俩女兵突然闯入训练区域,红队不会得手的!”蔡晓春说,“我对事不对人,红1是借助突发因素得手,不说明红1比我们蓝队就技高一筹。我希望,再次进行对抗训练!我的话完了。”
严林点点头:“你坐下吧。”
蔡晓春坐下。
严林看着不服气的蓝队队员们:“你们是不是都这么想?”
沉默。
严林笑笑,问:“作为狙击手,深入敌后,长途渗透是家常便饭。也就是说,你们不是打阵地战的步兵,你们所在的区域,不一定都是剑拔弩张的战区前沿。在敌后活动,遇到的偶然因素太多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什么人都可能出现。如果你们在和敌人的狙击手紧张对峙,出现平民怎么办?难道你们就不作战了吗?你们可以跟敌人说,等等,有偶然因素,一会儿再打?可能吗?——这还是最简单的对抗训练,出现的也不过是我们部队的两个女兵。如果我把对抗训练安排在城市呢?你们要遇到多少偶然因素?到处都是人,你们就不打了吗?——应对突发情况,本来就是狙击手的基本功。所以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真的是当和平少爷兵习惯了,非得一切都按照预案来才觉得是训练?”
蔡晓春是明白人,知道自己错了,低下了头。
“你们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入状态呢?”严林皱眉说,“你们是什么兵?你们不是步兵不是装甲兵不是炮兵,不是说只有两国开战才进入战斗的;你们是特种兵,还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你们要比任何部队都早投入战斗,甚至在开战以前你们都可能在敌国的首都活动了!定点清除,斩首行动——这不是狙击手该干的事儿吗?你们这种观念能去清除和斩首吗?能混迹在复杂的城市街道当中潜伏在狙击地点不被发现吗?恐怕脑袋都被敌人给砍了,还斩首行动?”
“还在那儿不服气呢?有什么不服的?打起仗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蔡晓春起立:“是,严教,我知道错了。”
“坐下吧。”严林缓和语气,“其实不该我说你们,也轮不到我说你们。你们都是不同部队的,我不是你们的上级。但是这种观念一定要扭转过来!教给你们狙击手的技能倒是次要的,首先要培养你们狙击手的观念!”他指着自己的脑子,“要用脑子!当你们孤零零深入敌后,光靠枪打得好路跑得快,活不过三个小时!”
队员们都看着他。
“今天开始,你们进入狙击手小组综合战术训练。”严林看着他们,“包括观察计算与射击移动目标、不同地形地貌狙击阵地的选择和伪装、城市反恐应用射击、复杂气候射击、对车辆和直升机飞机等的非硬性目标破坏等十多个科目,每一个都需要你们用脑子来完成,然后每一个都会有类似的对抗性训练。你们所有的训练成绩都会在最后的总评范围内,最后的第一名——就是‘刺客’。明白了吗?”
“明白了!”队员们怒吼……
——教室里,挂着人体骨骼和肌肉详细图。
集训队员们在下面听讲,写着笔记。
刘芳芳军医拿着教鞭对着讲台上立着的一个骷髅讲解,冷若冰霜:
“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骨骼标本,由206块骨骼组成。这是头骨,也是你们未来作战当中要射击的主要部位。你们在日常训练通常射击的是胸环靶,但实战当中射击胸部并不能使目标确凿无疑的瞬间死亡。所以为什么执行死刑时,会射击死囚头部而不是心脏部位。因为心脏中枪者仍可存活8~12秒的时间,而且极少数的人心脏不在左边,而在右边。
“人体只有一个地方被破坏才会在瞬间即时死亡,那就是大脑的运动反射神经区——就是头骨的这个部位。人的头部虽然直径大约有20~25厘米,但能够真正使得瞬间即时死亡的部分非常小,脑部控制运动反射神经的地方位于眼睛后面,其大小不足6厘米。也就是说要想一枪瞬间毙命,实际所能瞄准的目标只有6厘米……
——400米处一根钢丝悬挂着一排直径6厘米的圆形钢板靶,枪声连连,只有子弹准确撞击上才会打响靶子。
400米外的射击地线上,趴着一排集训队员,抱着狙击步枪在进行卧姿射击。他们都很小心翼翼,平稳自己的呼吸,射击速度很慢。
“你们现在是在舒服地打靶,但是在实战当中你们压根儿不会这么舒服。”严林走过他们的后面,“目标不可能戳在那里让你们瞄准,你们瞄准的时间可能只有3秒钟甚至更短。在这3秒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内,你们要考虑并且计算好抛物线弹道、高度及湿度、地球自转偏向力、风向以及风速、子弹弹道系数等。现在不过400米的静止目标,还只是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你们就打成这个鬼样子?你们觉得实战当中,目标会在400米以内戳着让你们打吗?可能是1000米甚至更远,目标可能乘车甚至在直升机上——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干脆不要带着狙击枪去执行任务了,一人一挺轻机枪算了,直接扫射多过瘾啊……”
——草地上,严林拿起测风仪和狙击步枪瞄准镜:“1分钟角度=1/60度,也等于瞄准镜刻度的1/20,大概是每100米20毫米的偏差,狙击手利用分钟角度去调节瞄准的角度,当知道风速及风向后狙击手便要立即将这些资料转换成分钟角度。方程式为射程(米)/100×风速(公里每小时)=分钟角度……”
队员们认真做着笔记。
“把这些计算方法背下来,刻在你们的脑子里面。”严林指着挂出来的公式图讽刺地说,“你们从观察手那里获得情报到分析判断,最后得出结论直至最后射击的整个过程不会超过3秒;由于你们脑子不够数,所以我允许你们现在记笔记。然后等到实战的时候,拿出来笔记对着算,然后就是被敌人的狙击手一枪爆头。你们就完满了。”
——反坦克训练场的地面上,摆着一排形态各异的狙击步枪,队员们都看得眼花缭乱。
田小牛在讲解:“从左到右分别为美国M82A1巴雷特12.7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法国PGM赫卡忒Ⅱ12.7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克罗地亚RT-20型20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南非NTW-20型20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这些反器材/狙击步枪最主要的用途不是打人,是进行非硬性目标的控制和破坏——当然,也可以用来打人,后果就是非常严重了。”
孙守江好奇地问:“打人会出现什么后果?”
田小牛看了他一眼,拿起一把巴雷特和一颗子弹,熟练地卧倒上膛瞄准了1000米处的一辆弹痕累累的破装甲车。
队员们都屏住呼吸。
田小牛均匀加力,扣动扳机。
砰——一声巨大的枪响。
高爆弹打在装甲车的侧面,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爆裂口,而不是弹洞。
队员们瞠目结舌。
田小牛站起来,转向孙守江:“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没有了。”孙守江连连说。
“反器材/狙击步枪的主要目标是高价值的军事目标,如停机坪上的飞机、盘旋的直升机、轻型装甲车辆、通信车、指挥车等。一个装备反器材/狙击步枪的狙击小组,可以控制整个野战机场,导致战斗机无法起飞,人员不敢运动……”
——一辆59坦克在训练场行驶。
严林指着行驶的坦克:“这是什么?”
“坦克。”孙守江说。
“知道怎么打坦克吗?”
“40火!”孙守江跟上。
严林看他,孙守江赶紧不吭声了。
严林继续跟学生们说:“这是一辆行驶当中的主战坦克,注意——驾驶员的脑袋是在外面的。海湾战争中,曾经有一个美军狙击班困住一支伊拉克装甲部队,使其两天不能动弹,变相失去了战斗力。他们是怎么打的呢?——要想控制主战坦克,就把那露出来的**给打掉。”
队员们哄笑。
严林指点着图板上的画面:“打击主战坦克这种重型装甲目标,首先要选择地形。开阔地是不能够作为狙击坦克的地形,那跟送死差不多。最好的地形是只能容纳一辆坦克行驶的狭窄山谷,或者是山地。如果打击单个坦克,通常狙击手可以选择打击:1.车长。通常车长为了观察战场环境会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所以打掉车长,整车就会无人指挥。缺点是坦克成员马上就会发觉,因为在战斗舱还有炮长和装填手。2.驾驶员。为了驾驶方便,驾驶员在低威胁的地区会伸出头。杀死驾驶员后,一般在20秒左右以后其他成员才会发觉,因为驾驶舱和战斗舱是隔离的。坦克也将无法行驶。3.观瞄设备和通讯设备。引诱车组成员出舱修理,然后再狙杀。4.使用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用穿甲燃烧弹打击发动机或者油箱……”
队员们认真地听着,看着严林图板上的讲解。
8
伪装网搭设成的凉棚下面,三十一名狙击手集训队员坐在弹药箱上,在擦拭各自的武器。每人面前都是一把85狙击步枪、一把81自动步枪、一把54手枪等,还有一把国产JS型12.7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前面三把是自己带来的,最后一把是在狙击手集训队刚刚领取的。这是建设集团刚刚开发出来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还在试验改进阶段,配属给狙击手集训队,第一是填补以往没有国产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特种部队需要进口武器进行训练和实战的空白,第二是该新型武器在特种部队训练和实战当中,不断进行改进,以便可以更好的定型正式装备部队。
跟车一样,一把枪的性能是否可靠,一半的功夫也在于平时保养。这些集训队员在各自部队都是带兵的行家,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狙击手集训队又是在各自复杂地域和天气进行训练,擦拭保养武器更是重中之重。
严林坐在凉棚里面最凉快的地方,在看一份内部资料,上面有武器的外形图和分解图。
田小牛坐在他的旁边,帮他擦枪,手很快眼也很贼:“严教,那是什么枪?怎么看着跟法国的FAMAS似的?但是又不是FAMAS?”
严林笑笑,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点点资料封面的俩字:“机密”。
田小牛被噎住了,赶紧低头继续擦枪:“我什么都没看到……”
严林把资料丢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看吧。下周一拉枪的就回来了,马上就不是机密了——我们都要换枪了。”
“换枪?!”田小牛一下子喊出来。
队员们都抬头看这边。
“看什么看,继续擦枪!”田小牛黑着脸说。
大家就继续低头擦枪。
田小牛急忙丢掉手里的零件和擦枪布,在迷彩服上蹭蹭手,赶紧拿起资料。他打开一看,是很漂亮的一组轻武器外形,嘴里念着:“国产95式5.8毫米口径枪族,国产KUB88式5.8毫米口径狙击步枪简介和结构分解图……严教,这是咱们要换的新枪?!真好看嘿!”
“对,不光是好看,性能上也有进一步提高。你翻页,还有手枪。”
“国产QSZ-92式9毫米手枪……手枪也换了?”田小牛高兴地说,“怎么步枪口径变小了?手枪口径变大了?这步枪的威力够吗?”
“没事儿,我可以拿你的脑袋做射击测试。”严林笑眯眯琢磨田小牛的脑门儿,“如果威力不够,我会打报告给总部。”
“那还是算了!”田小牛一身冷汗,“我的脑袋,还是自己留着吧!被你瞄上了,这个滋味可不好受。”
那边,蔡晓春闷不作声地擦枪,擦得很细致。
韩光也在擦枪,就在他的身边,但是也闷不作声。
孙守江凑到蔡晓春身边:“我说,你跟你们排长就永远不说话了?”
蔡晓春没说话,还是擦枪。
孙守江又看韩光,韩光抬眼看看他,又看看蔡晓春。
孙守江:“你们俩啊?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训练吗?谁输了谁赢了,又不是谁真的一枪爆了谁的头?仇人啊?”
韩光看蔡晓春:“擦枪入库以后,我在训练场等你。”
蔡晓春抬眼看他:“嗯。”
半个小时后,把武器交到武器库的蔡晓春走到训练场。风声鹤唳,杂草当中站着韩光的背影。蔡晓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排长……”
韩光看他:“现在我不是排长,你也不是一班长。我是韩光,你是蔡晓春——我们只是两个枪手。”
蔡晓春不说话。
韩光:“我知道你一直想赢我。”
蔡晓春苦笑:“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我是想赢你,我研究你一年了。”
“其实我要感谢你,晓春。”韩光看着蔡晓春说。
“感谢我?”
“对,感谢你。”韩光说,“因为你一直在研究我,所以我不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因为我知道,你在心里把我当作敌人。人最可怕的不是有敌人,最可怕的是没有跟自己可以成为对手的敌人——你知道我从来不说假话,我是要感谢你。”
蔡晓春看他:“因为你怕我超过你,所以你在不断努力。”
“嗯。”韩光点头,“每个人都会松懈,我也会,虽然你们都看不出来。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自己是最好的枪手,一直都是,在射击队是,在军校也是。因为我没有对手,所以我的水平其实停滞不前。我不夸张地说,我下连队时的射击水平,比我在射击队的成绩都差。为什么?因为射击队在不断参加比赛,我有对手——但是在军校,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我的对手,所以我松懈了,成绩也退步了。但是我遇到了你——你是我手底下的班长,是全大队公认的神枪手,你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促使我猛醒过来。”
蔡晓春看着他,真诚地说:“其实我也一样。”
韩光笑笑:“一年来我们不断地在训练场较劲,你总是赢不了我,所以你也在不断地努力。你在研究我,其实我也在研究你。我们都很好胜,都不服输,所以我们今天都走入了狙击手集训队。”
蔡晓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赢你。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实话说了——我想超过你!成为最好的枪手!”
“我欢迎。”韩光的手放在蔡晓春的肩膀上,“没有值得过招的竞争对手是可怕的,无论多么优秀的枪手,最后都会被这种松懈废掉。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值得竞争的对手!我很感谢你,你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我明白了。”蔡晓春说,“排长,我也得谢谢你。”
韩光笑笑:“我希望,我们的竞争仅仅限于枪法,而不是影响到我们的个人关系。我们是一个连队一个排出来的,是战友,也是兄弟。一切都会成为浮云,但是战友和兄弟的感情——会永远!”
“嗯。”蔡晓春说,“枪法我不服你,但是做人——我服你!”
韩光举起自己的右拳:“欢迎挑战!”
蔡晓春也举起自己的右拳:“我定成功!”
两人的右拳撞击在一起,也拥抱在一起。
9
宿舍里,赵百合跟刘芳芳面对面坐着。赵百合穿着睡衣,显然还在休息。刘芳芳坐在她的对面很严肃:“我得跟你谈谈。”
“嗯。”赵百合不敢说话。
“知道我想跟你谈什么吗?”
“知道。”赵百合低声说。
“那你说。”
“我违反纪律。”赵百合说。
“不完全是。”刘芳芳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混过军医大学的入伍检查的?”
“刘医生,我……”赵百合着急地说,“我没病!”
“军区总院给你做了检查,我也给你的老家矿务局武装部打了电话。”刘芳芳说,“你的母亲,你的外婆,都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病史,这是遗传的。”
“是,可是我没有啊!”赵百合着急地说,“总院胸外不是检查过了吗?我的心脏正常啊?再说军医大学的学习和训练,我都没问题的!刘医生,我没病!”
“那是你的症状不严重!”刘芳芳说,“你现在不是在一般的军医院,你是在特种部队的卫生所。你这样,能接受训练吗?能跟上部队的节奏吗?”
“特种部队也不是人人都要去打仗的。”赵百合低声说,“再说,一般的训练我也没问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要不是那个兵打晕了我,我不也没事吗?刘医生,我从小就想当兵,你别赶我走。我穿上军装不容易,我们老百姓的孩子,能当个女兵,进个军医大学,真的是很难……我跟你说实话,刘医生。为了过体检关,我家花了差不多所有的积蓄……我要是被退了,真的是……”
“说是这么说,但是全员全装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是大队长的要求。”刘芳芳同情地看她,“我怎么跟大队长交代呢?我们卫生所有个心脏病护士?”
“那我又不是不能上班了。”赵百合眼巴巴地看着刘芳芳,“对吧?我好好工作,给大队官兵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不也是给特种大队做贡献吗?……”说着就掉泪了。
刘芳芳看着她,叹气:“你啊,胡闹。再想当兵,也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儿啊?你的这个秘密我帮你保守。这样,我跟你们军医大学领导说说,给你换个别的部队吧?”
“别别!”赵百合说,“来基层锻炼,去最艰苦的地方去,是我自己要求的……你跟军医大学说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在基层犯错误了,不要我了……你把我赶走了,我肯定会被脱军装的……你不知道,我多想当兵……你就让我把军装穿几年吧……”
刘芳芳看着她,心软了:“好吧,那就等等。你的情况我替你保密,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帮你调动到合适的单位去。日常训练你还是要参加,战术训练可以先不参加了,我就说卫生所的日常工作比较忙,你是军医大学的毕业生第一名,我需要你多做工作。每天早晚的3公里武装越野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5公里都没问题!”赵百合赶紧说。
刘芳芳苦笑,起身戴上贝雷帽:“记住,别勉强自己。我会注意你,你自己也要注意。有事你就赶紧给我说,我会想办法的。你今天下午就去上班吧,你的病例在我手里,不会有人看见的。”
“嗯,谢谢你啊,刘医生!”赵百合感激地说。
刘芳芳笑笑,出去了。苏雅马上进来:“怎么样怎么样?你没被赶走吧?”
“没有没有,看把你急的!”赵百合也笑。
“我能不急吗?”苏雅穿着迷彩服却抹眼泪,“这个野蛮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了,早上的3公里没给我跑废了!还背着那么重的武器和装具!你要是走了,我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去!你可千万不能走!”
“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走吗?”赵百合给她擦泪,“我不会走的!咱俩一起来的,我不会丢下你。”
苏雅点头,抱住赵百合:“你最好了!”
楼下,韩光领着蔡晓春过来。路上兵来兵往,蔡晓春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在犹豫:“排长,真要去啊?”
“走吧,你把人打晕了,道歉也不过分。”韩光笑笑。
“我道歉没问题,这花儿就算了吧?”蔡晓春说。
“你拿着狙击步枪枪托砸她下巴的劲儿哪儿去了?”韩光说,“当时是训练,不能说你错。不过事后你还是得道歉,这是起码的礼貌。”
“那干吗还送花儿?”蔡晓春纳闷儿。
韩光笑笑:“我都说了,这是起码的礼貌。你去给人家女孩儿道歉,不送花儿像话吗?我侦察过了,她叫赵百合——送百合正好。这百合可是我托狼牙大队的军校同学去买的,你别浪费了啊!”
蔡晓春在卫生所跟前犹豫。
“走吧!”韩光推他进去。
苏雅在诊所里面看材料,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她纳闷儿,起身一把拉开门。蔡晓春正好被韩光推进来,还抱着一束百合。苏雅吓了一跳:“干吗啊?”
蔡晓春看都不看苏雅,伸出手:“送给你。”
“给我?”苏雅纳闷儿,“你谁啊?”
“对不起,我把你打晕了,这是我的道歉。”蔡晓春低头举着百合说。
苏雅看他,又看旁边的韩光,眨巴眨巴眼:“是你?”
韩光也看看她:“赵百合同志,对不起。我是他的排长,当时我们在进行狙击和反狙击战术训练。在那种情况下,蔡晓春同志采取了非常措施,希望你不要介意。”
蔡晓春塞给苏雅那百合,退后一步,脚跟一碰一个标准的军礼:“对不起!”
苏雅白了他一眼:“野蛮人!”
“在战场上,我们就是野蛮人。”韩光说,“我把这当作你对我的兵的夸奖,告辞了。”
“等等等等,我不是赵百合!”苏雅乐不可支,“我是苏雅,你们这花儿给错了!”
“啊?!”好不容易道歉的蔡晓春傻眼了。
韩光也傻了:“那赵百合同志呢?”
“在楼上呢!”苏雅说,“还歇着呢,下午才来上班。中午我值班——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
韩光:“你是?”
“就是被你捂住嘴的那个!”苏雅失望地说,“你脸上当时花花绿绿的,我都能认出来。没想到我这么不起眼啊?”
“当时我们在训练,我不可能注意。”韩光一本正经地说,“我也道歉,对不起。”
“排长那什么我道歉了我走了!”蔡晓春转身就走。
“回来!”韩光拽住他,“跟赵百合同志当面道歉,这不能算数。我们在战场上是野蛮人,下来不能是野蛮人。”
苏雅欣赏地看着韩光:“嗯,你在战场上也不是野蛮人。”
韩光:“能麻烦你请赵百合同志下来吗?”
“你们不如上去呢,我这哪儿敢离开啊?”苏雅说,“我值班呢!”
韩光看看上面,又看蔡晓春。
“排长,我们改日再来吧?”
“来都来了,花儿过了今天就没办法看了。”韩光说,“走吧,我陪你上去。”
苏雅看着韩光拉着蔡晓春出去,笑着问:“哎——你叫什么啊?”
韩光回头:“韩光。”
“嗯!”苏雅说,“记住——我叫苏雅!”
韩光点点自己的脑子:“狙击手的脑子,是最好使的!”
蔡晓春想溜,韩光一把抓住他:“走吧!”
“韩光?”苏雅琢磨着,“真酷!连笑都不笑!”
10
敲门声响起,赵百合走过去一把拉开门:“你敲什么门啊?装斯文……”
一束百合花,两个兵站在门口傻眼了。
赵百合也傻眼了,穿着睡裙呢!
“你们怎么回事?”赵百合一把关上门。
蔡晓春还在傻眼,韩光也傻眼了。
“排长,咋办?”
韩光眨巴眨巴眼,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是谁啊?干吗啊?”赵百合在门里问。
“哦,我们是狙击手集训队的,专门来给你道歉。”韩光礼貌地说,“那天我们在进行训练,我的兵出手打晕了你,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原谅他……”
蔡晓春:“对对,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你不方便,我们改日再来。”韩光说,“花儿我们给你放在门口了。”
“对对对,改日再来。”蔡晓春急忙把花放在门口。
门开了,已经穿着迷彩服的赵百合站在门口:“进来吧。”
蔡晓春看韩光,韩光也看蔡晓春。
“进来吧,我不打你们。”赵百合说。
韩光看蔡晓春,拉着他进去了。
进了女兵宿舍,俩兵都非常不自在。韩光还好,蔡晓春已经满头是汗。赵百合看着他们俩:“你们俩,谁打的我?”
蔡晓春硬着头皮:“我。”
赵百合看看他,又看看韩光:“你又是谁?”
“哦,我是他的排长。”韩光礼貌地说,“我的兵失手打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带他专程来向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他。当然,我也有责任。主要责任在我,我没有教育好他。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把训练当作真正的实战。”
赵百合看着百合花:“这是你们买的?”
“是他!”蔡晓春和韩光几乎同时指着对方。
赵百合笑:“怎么打人的事你们争着担责任,买花的事你们争着推责任?——到底是谁买的?”
“是我们排长。”蔡晓春诚实地说,“他委托军校同学,出公差的时候带回来的。他知道你叫赵百合,专门买的百合花,要我向你道歉。他还说,不管怎么说,打一个无辜的女孩儿是不对的……”
赵百合看韩光:“你倒是挺有绅士风度的啊?”
韩光笑了一下:“特种兵在战场上是野蛮人,下来不能是野蛮人。以前我光顾抓训练,没有跟战士们讲明白这些道理。主要责任在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的一班长,他是个非常出色的军人。”
赵百合接过百合花:“好了,我原谅你们了——哎,你们是狙击手?”
“对。”韩光说。
“电影里面那种冷面杀手?”赵百合兴奋地问,“躲起来,专门爆人头的?”
俩人都愣住了。
随即韩光苦笑:“你觉得我们像冷面杀手吗?”
“他不像,你——像!”赵百合说,“真够冷的!”
“既然你原谅了我们,我们就走了。”韩光说,“下午还要训练,我们俩是趁午休时间跑出来的。万一被严教看见,我们还得挨收拾。告辞了。”
俩兵都退后一步,一个标准的军礼。
赵百合倒是傻眼了,赶紧抱着百合花还礼。
“向右转,齐步走!”韩光喊口令,俩兵都走了。
赵百合跑到窗户跟前,看着俩兵出来喊:“哎——你们俩叫什么啊?”
俩兵回头,蔡晓春喊:“蔡晓春!”
韩光仔细看着她,没说话。
“你呢?”
“韩光——走吧!”韩光拉着蔡晓春,“跑步,我们要赶时间了!”俩兵迈开腿跑远了,军靴在地面敲击出稳健的节奏。
赵百合点头:“韩光?寒光?——倒是真的寒光闪闪,够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