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容湛只在医院住了一天就打算回家休养。

　　董楠楠在下面办出院手续，上面桑乔在帮他收拾东西，桑乔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的，所有事情她都安排得非常周到。

　　本来也不是太大的病症，只是受伤的部位需要长时间的疗养；但是容湛的精神力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失血过多需要多休息，桑乔也是建议他回家治疗，最后俩人双双上车。董楠楠提着东西跟小丫鬟似的也坐进了后座。

　　“楠楠，你家住哪儿的？我先送你回家吧。”

　　董楠楠再迟钝也知道桑乔的意思，她笑了笑，“你把我送到……”

　　“董楠楠，昨晚上答应了我什么？”

　　容湛坐在前面精神有些萎靡，但是那气场却是一点都没弱下来。董楠楠底气不足，弱弱地回答桑乔的话，“谢谢，容总那里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我还不能休息。”

　　桑乔看向容湛，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容湛闭着眼睛，“嗯，先去我家，我让席晟把资料送过去了。”

　　躲开了桑乔的目光，董楠楠坐在后座，乖巧地没有说话。

　　“对了，董楠楠，上次瑞安拍的那一系列新装的样刊已经出来了。我让席晟一起送过来了，你等下可以看一下。”

　　“好的，容总。”董楠楠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像是故意要和他拉开距离，容湛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容湛，你渴不渴，车里有水，要不要喝点？”桑乔的声音温柔大方，容湛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好好开车，安全第一。”

　　董楠楠从包包里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没电关机，问桑乔借了充电器，先在车上充电。

　　手机开机，一连好几个未接电话，先给于清打电话报了个平安，那边直接开始质问她跟谁在外面过夜，董楠楠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容湛，有些心虚地捂住了听筒。

　　挂掉于清的电话，还有几个是陌生号码，是相同的一个电话打过来的，董楠楠犹豫了一下，拨了电话过去。

　　“喂，您好，哪位？”

　　“啊……Marco，你什么时候来中国了？”

　　“嗯……我现在是在乔治，瑞安给你说的？我就知道她在你面前永远守不住秘密。嗯，我挺好的，工作也挺好的，你现在在哪儿？”

　　董楠楠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她觉得在车里讲电话实在是有些尴尬，草草说了几句想要挂掉电话。

　　“嗯，我现在没有时间。你住哪儿？好的，那晚上我去你那里……”

　　董楠楠收了电话，气氛尴尬。

　　“楠楠，你现在有事？”桑乔问道。

　　“嗯……啊？”

　　桑乔看了身旁的容湛一眼，见容湛闭着眼睛，然后小小地抱怨道，“容湛真是的，一点也不人性，你明明有约会还被硬拉着工作，要不我替他给你放个假？”

　　董楠楠偷偷地瞟了眼容湛，她心里其实是很想念Marco的，于是假意说道：“这样不好吧……”

　　“工作放一放又不会死人，再说了你也只是个小助理而已，容湛有我在呢，你放心。”

　　她犹豫着，容湛慢慢睁开眼睛，看了桑乔一眼，没有说话。

　　董楠楠一直都知道容湛待桑乔是不一样的。他对桑乔有宠有爱，但是一旦把目光转向她，他眼底的宠溺全都变成了凌厉，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进去。

　　“你有事就走吧！”说完容湛就闭上了眼睛。

　　心里有点堵，董楠楠抿了抿唇，看着桑乔，“桑小姐，你把我随便放到一个路边就可以了，我自己过去。”

　　“地址是哪里，我送你过去，没关系。”

　　到了酒店，董楠楠提前打电话联系了Marco，老远就看到一个褐色头发扎着个小辫儿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董楠楠一下车，Marco上前抱了抱她，用比较流利的中文，“Honey，你怎么瘦了？”他摸了摸董楠楠的脸，语气亲昵。

　　Marco是华人，他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却是意大利人。他母亲早年离开中国，后来嫁了他父亲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Marco的中文很棒，对中国也非常了解，一切都来自他的母亲。

　　“Imissyousomuch。宝贝，想我了没？”Marco亲了亲董楠楠的脸颊，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布娃娃。

　　董楠楠被他今天异常的热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也能理解。

　　在国外的那五年，她几乎一直都是和Marco在一起。这次回国，本来就违背了Marco的意思，原本以为她面对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却没想到他会那么温柔地抱抱她，仿佛对她的执意回国既往不咎。

　　桑乔下车，Marco看到桑乔，眼睛一亮。他冲着董楠楠挤眉弄眼的，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美女啊。”

　　逗得桑乔喜笑颜开，董楠楠笑着介绍，“Marco，这是桑乔，是我领导的私人医生。”

　　“你好，桑乔。”Marco执起桑乔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一吻，然后很快松开。董楠楠咧着嘴站在一旁笑。

　　“对了容湛，你不和人打一个招呼吗？”车窗缓缓拉下，露出容湛万年不变的脸，他看了Marco一眼，冲着他点了点头。

　　董楠楠赶紧解释，“这是我直属上司，他昨天发生了一个小事故，刚从医院出来，有些不大方便。”

　　几个人见了礼，董楠楠看容湛脸色不善，赶紧拉着Marco就要进酒店，而桑乔回到车上开车回容湛的家。

　　“那个Marco人似乎还蛮不错的样子。”桑乔系着安全带笑道。

　　容湛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Marco拉着董楠楠开始问东问西，俩人聊了会儿天，预想中的责怪并未看见。董楠楠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只觉得又累又困，干脆洗了个澡在酒店睡觉。Marco在这里有项目，带着相机直接工作去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董楠楠醒了过来，她摸了半天摸到手机。

　　“喂？”声音有些睡醒后的沙哑。

　　“你在睡觉？”

　　“嗯，干吗啊……”

　　“你在哪里睡觉，在酒店？”

　　电话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董楠楠有些起床气，脾气不是很好，“你管我在哪里睡觉，我昨晚就没睡好休息一下不行啊！”吼完之后她整个人就清醒了，她看了看手机的屏幕，开始后悔。

　　她胆战心惊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

　　“嗯，睡醒了吗？睡醒了过来给我做饭。”

　　“那个……我帮你打电话叫外卖吧。”董楠楠友好地提出建议，却遭到无情地拒绝。

　　“我家楼下有个超市，来的时候记得买点菜，公司报销。”啪一声，那边挂断了电话。董楠楠郁闷地在床上滚了几圈，还是认命地起来去伺候自家那个无良老板。

　　董楠楠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容湛家的楼下，想来容湛早就给楼下保安打过招呼，保安很快放行，看她的眼神都是笑眯眯的。

　　门铃刚响过三声，门被打开，容湛穿着一身休闲家居的衣服，站在门口。

　　他大概也是刚睡醒不久，也有可能是因为手还不方便，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可是这副样子让董楠楠的心里觉得格外地柔软。他脱掉西服的样子，就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他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董楠楠进来，房间的暖气开得特别充足。容湛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吩咐道：“把外套衣服脱了。”

　　拖鞋是灰色的龙猫拖鞋，本来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死气沉沉的颜色，但是看到是龙猫也格外地觉得亲近起来，她进来后随手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容湛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董楠楠很自觉地进了厨房，发现锅里还剩有龙骨汤，她回过头，看着在沙发上拿着iPad一只手在上面打着游戏的容湛。

　　“你不是吃了晚饭吗？”

　　“嗯，桑乔放了红枣，我不爱吃。”

　　“红枣补血，桑乔也是为了你好。”

　　容湛看了董楠楠一眼，只看得到一个背影。

　　“你做给我吃。”

　　“什么？”董楠楠严重怀疑自己出了幻听，回身看着他。容湛抬起头冲着她微微一笑，“你给我做饭吃吧。”

　　容老大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iPad暖洋洋地冲着她笑，眼睛弯成小月牙，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整个人俊朗阳光得让董楠楠不知所措。

　　“好。”

　　从视觉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呆呆地回到厨房，拿着筷子打鸡蛋，手都在颤抖。

　　他说话的声音太过宠溺绵软，董楠楠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董楠楠洗手的时候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董楠楠你要冷静啊！坐在外面的那是只狐狸啊！是你的领导啊！有点出息啊！

　　没出息的董楠楠煲了汤，又简单地炒了两个菜，看看锅里还有饭，就干脆没做饭了。

　　等到饭菜都上齐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董楠楠自己也没吃晚饭早就饿得要死了，帮容湛盛好了汤，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始吃。

　　容湛没说话，坐在桌子的一边慢慢地喝着汤，董楠楠怕他夹菜不方便，时不时地夹点菜甩在容湛的碗里。容湛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碗里的菜，可还是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董楠楠难得地处于上风，心情大好，也感叹幸好容湛伤得不是右手，不然要她一口一口地喂饭给容湛吃……嗯，难以想象。

　　吃完饭，董楠楠去洗碗收拾，把容湛家的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满意地看着，挂好抹布回身，看到容湛靠在厨房门口正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有些怀念。

　　“董楠楠，要不今晚你就住这里好了。”容湛忽然开口说话，吓了董楠楠一跳。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目瞪口呆。

　　这这这……有谁来解释一下她家老大这是什么意思？上班第一天YY的画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发生了么。

　　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那个……这样不好吧。”董楠楠难得地羞涩了一下。

　　容湛淡淡地看着她，“我有些失眠，但是可能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会睡得比较好。这屋里有客房，你自己找被子自己铺床。”

　　容湛转身，留下董楠楠在厨房狂乱。

　　“容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昨天在医院陪床了一下。你昨天出了那么多血又那么累，折腾这么久随便搁哪个人身上都会睡得很好的。”董楠楠努力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安眠药啊。

　　“睡或者不睡，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不强求。”悠悠地放出这句话，容湛就进了房间。

　　2

　　容湛很多年都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是亮的，鸟是可爱的，阳光是灿烂的。

　　他起身，有些艰难地想换件衣服，努力了许久实在没有办法，他起身走到门外，看到睡在沙发上的董楠楠。

　　电视还开着，董楠楠手里拿着遥控器，睡得毫无姿态可言。

　　容湛静静地看着，转身进屋拿了个毯子，想想又放下了，将屋里的空调又调高了几度。

　　董楠楠醒来的时候容湛的房间门就没有打开过，她不知道他有没有醒过来，想了一会儿打着哈欠决定先去做早餐。

　　她哼着歌漫不经心地煎鸡蛋，然后用面包机烤好了面包，找到沙拉酱拌了点生菜，简单的英式早餐就新鲜出炉了。

　　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像是个小痞子一样，身后有人过来，她有些忘乎所以，“Marco，出来吃早餐了。”

　　“我不是Marco。”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董楠楠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啪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容湛的心情很不好，这种黑脸一直持续到早餐结束。

　　董楠楠提出要先回家换衣服，容湛没有说话，她就当他同意了，出来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不就是叫错了名字吗？有什么好黑脸的！

　　董楠楠摸了摸鼻子，下楼。

　　在电梯门口遇上提着袋子的桑乔，桑乔愣愣地看着她，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董楠楠只觉得尴尬万分，特别是在这个时间点。

　　“你怎么在这里？”桑乔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董楠楠觉得有些心虚，“呃……容总让我过来拿份文件。”

　　“七点半？这个点你们公司都还没上班吧？”口气直接得让她措手不及。

　　两个女人在走廊上沉默地对视。

　　桑乔看着董楠楠，率先开口，“你是不是喜欢容湛？”

　　董楠楠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桑乔，随即笑了，她连连摆手否认，“不是，怎么会，我怎么会喜欢容总呢。”

　　桑乔的眼神带着研判，她盯着董楠楠默不作声。

　　许久，桑乔忽然轻轻笑了出来，她放缓了声音，“楠楠，你怎么会不喜欢容湛呢。容湛那么好，长得好看，出身不错，人也温柔，又是那么有本事……”

　　人也温柔？那是对你温柔吧？容湛对她从来都是严苛的老板，平日里最擅长的也是使唤她，听到这里，董楠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对面来自桑乔的敌意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走道非常明显，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的爱慕完全不加掩饰，她浑身上下释放出一种“容湛是我的你不要想”的气息，这让董楠楠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但也没仔细想。

　　她缓缓纠正，眼睛里微微带了些嘲讽的意味，“那是你心里的容湛，不是我的。”

　　桑乔认真地看着董楠楠的眼睛，随着这句话的说出，董楠楠的心里也沉静了下来。她抬起头，和桑乔对视，眼神坦坦荡荡的。

　　“董楠楠，你落下的文件。”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董楠楠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容湛。

　　他的手臂被绷带绑在胸前，一只手拿着蓝色的文件夹。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地冷漠。

　　“文……文件？”董楠楠紧张得有些口吃。

　　“你难道不是来拿文件的吗？”

　　“是……是……”董楠楠走向容湛，从他的手里拿过文件。容湛的眼神冰冷，在这个冬天格外地让人觉得心寒。

　　“麻烦下次做事长点儿心。”也不等董楠楠回应，他看向桑乔，“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冷吗？”然后转身进了屋。

　　董楠楠抱着文件，慢慢走出公寓，寒风凛凛，她才发现刚刚出来时太过匆忙，把围巾落在容湛家里了。她缩了缩脖子，沿着街道慢慢地走。

　　终于又下雪了。

　　脑子里是刚刚容湛冷漠的眉眼，还有桑乔骄傲又得意的微笑，所有关于容湛的画面一篇一篇翻开在她的眼前流转，心里非常堵，很难受。

　　董楠楠停住脚步，看着飘下来的雪，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没有遮挡物的脖子里，落在她的心里，最终变成冰冰凉凉的水。

　　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于清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看到董楠楠坐在雪地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哭着，周围有行人好奇地望过来，却始终不敢走过去。

　　“董楠楠！你怎么坐在这里？！”

　　于清跑过去抱着董楠楠，只觉得她的身上冰凉，特别地冻人。于清气急，赶紧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是她打电话给自己，她是不是还像个小傻子一样的坐在这里哭？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董楠楠抱着于清的脖子继续哭着，天知道她在这里哭了多久。于清有些心疼，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有我在呢，咱不怕不怕啊。”

　　“于清啊……”

　　“嗯？”

　　董楠楠的鼻音非常重，她抽泣着，放开拽着她脖子的手，泪眼蒙眬地看着她。

　　“我恋爱了……”

　　于清愣了几秒，忽然笑了，她拍着董楠楠的背，“那不是好事吗？”

　　“可是我又失恋了……”

　　于清蹲在雪地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董楠楠果然不出意外地感冒了，于清特地请了假照顾她。

　　董楠楠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吸着鼻涕躲在被窝里，空调开得大大的，于清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说吧。”

　　“说什么？”清醒过来的董楠楠觉得格外地心虚，她将脑袋埋进被窝里，打算抵死不认。

　　于清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转身出了房间。董楠楠觉得脑袋沉沉地，大概是昨晚着了凉，刚刚又在雪地里冻了半天，她吸了吸鼻子，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干脆就像鱼一样地张着嘴。

　　很快于清端了个杯子进来，虎着脸递给董楠楠。董楠楠接过，是满满的一杯姜汤，她捧着热热的杯子，喝了一口，从喉咙暖进肚子里，鼻子也意外地通了，这种温暖的感觉险些让她再次泪崩。

　　她喝着姜汤流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她告诉自己，就算没有男人，她也有姐妹。

　　董楠楠老老实实地跟小媳妇儿似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于清交代了。于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脑袋是被那些外国人给同化了吧！你傻了吧，这才多大的事儿呢都给我哭成这样？身体不要了？不就是发现你喜欢上你老板了吗？那又怎么样？先不说你老板喜不喜欢你，你老板现在一没老婆二没女朋友的，就一个红颜知己能让你哭成这样？嗯？还真是出息了。”

　　于清戳着她的额头就开始骂，董楠楠老实得不行，乖乖地听着骂。

　　她抽了抽鼻子，“我……我……”

　　“我什么我？喜欢就去追啊，在这哭什么哭，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不就暗恋个人吗，就让你哭成这样，你这辈子没暗恋过别人啊？”

　　董楠楠居然有空认真思考了一下，乖乖摇了摇头，“小时候一直在好好学习，早恋是不务正业的事情，就没来得及暗恋。”

　　“后来遇上一人渣结果就掉进了火坑，最后受了伤急急忙忙地跑到国外躲起来，董楠楠啊董楠楠，你可真有出息！”

　　想到那人，董楠楠的眸子黯了黯。

　　董楠楠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是Marco。

　　3

　　半个小时的工夫，Marco就摸到了于清家。于清听说Marco是董楠楠的师傅，也弄清楚事实真相了，很放心地回公司销假去了。

　　Marco承担起了照顾董楠楠的责任，结果就变成了董楠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师傅用着自己的电脑玩游戏上网。

　　电脑自动循环地放着歌，唐亦的声音静静流淌。她想了想，撑着身子爬过去找到自己的平板，坐在床上打开微博。

　　“唐亦大大，心情很难过，能不能上传个新歌安慰安慰？”

　　董楠楠的微博叫“消失的小N”，头像是只胖乎乎的小熊，把消息发上去，她闭着眼睛听着歌，只觉得头疼。

　　“昨晚没睡好，早上一大清早就大哭了一顿，现在躺在床上浑身酸痛脑袋发涨难受得想再次哭起来，浑蛋BOSS！”微博发出成功。

　　她开始听着唐亦的歌打游戏，很快传来提示，打完一局退出来，多了一条新评论。

　　“可以。”

　　董楠楠惊喜地快要尖叫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在唐亦的微博下留言，可这却是唐亦第一次回复她！她赶紧截图合影，看到这样的回复，原本还觉得糟糕的天气顿时就觉得漂亮起来。

　　嗯……下雪真美啊……特别是外面飘着雪，室内暖融融的，身旁坐着师傅，听着唐亦的歌，还不用工作不用上班，简直美好极了。

　　董楠楠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微博提示有新粉丝，打开看，竟然是唐亦！

　　“师……师傅……”董楠楠紧张地语无伦次起来，旁边的Marco头也不回，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好好睡觉。”

　　“卧槽！赶紧给我加血啊！走位啊不懂啊！”身旁的人并没有分散注意力，董楠楠却也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而且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微博传来私信提醒，董楠楠点击打开来看。

　　“想听什么歌？”

　　“可……可以自己选？”

　　“可以。”

　　“唐亦大大，你不用管我，随便什么都可以。”

　　“不是心情不好吗？”那边传来回复，董楠楠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她就知道她喜欢的唐亦是一个温柔又体贴的男人。

　　不像那个容湛，想起离开前容湛看她的那个眼神，她的小心脏一缩。

　　“没关系的。”

　　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下，很快发来一行字。

　　“你等一下，有没有YY号？”

　　“有。”

　　“进房间，房间号是：23456786。”

　　董楠楠像是怀春的少女，紧张兮兮地进了房间，房间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加了密。董楠楠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安分地要跳出胸腔。

　　唐亦开了麦，确认了一下，董楠楠打了个笑脸发上去，显示自己在线并且听着。

　　那边上了麦，董楠楠听到轻轻地一声咳嗽，然后开了伴奏。董楠楠听了一下，听出是曹寅的《若是你能遇见她》，这是她很喜欢的歌，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天由唐亦唱给她听。

　　“她说这是爱无意踩踏，噢她看世事繁华，恍如一直流沙，她听时钟嘀嗒，相信爱会抵达。若是你能遇见她，请你轻轻拥抱她，让枯萎的花发出新芽，她说这是曾开出的花，若是你能遇见她，把黯然的伤点成朱砂……”

　　唐亦的歌还在继续，浅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依恋和期盼，董楠楠听得有些入神，连什么时候结束都不知道。

　　声音断掉，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谢谢唐亦大大。”董楠楠打出一个笑脸上去。

　　许久没有等到回复，董楠楠一点也不在意，毕竟那是她喜欢了多年的人。

　　唐亦似乎还上着麦，那边似乎有浅浅的女人说话的声音。董楠楠这里的网速不是很好，有些听不大清，倒是许久之后，唐亦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远远地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很快断掉。

　　“谢谢唐亦大大，真的没想到你愿意理我。现在心情好多了。”想了想，董楠楠再次表达了感谢，幸好刚刚录了音，她喜滋滋地放着听。

　　听到最后的尾音，有些耳熟感，董楠楠想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不客气。”

　　那边很快下线了，董楠楠也下了线。

　　下线之后回到微博，发现自己的粉丝蹭蹭涨了几百个，都是唐亦的功劳吧！董楠楠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的感冒似乎好多了。

　　嗯，唐亦果然是她的兴奋剂。

　　下线，睡觉，醒来肯定又是一个好天气。

　　董楠楠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正在睡觉，Marco看了一眼睡着的董楠楠，走到外面接电话。

　　“Hello，这是董楠楠的手机，现在她在睡觉，不方便接电话。”

　　“你是谁？”那边是冷冷的男声，还努力压抑着咳嗽。

　　“我是Marco，是董楠楠的朋友，你是她老板？”

　　那边沉默了一下，“如果她醒了，请帮我转告一下，我有事情找她，谢谢。”

　　电话挂断，Marco耸了耸肩，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打游戏。

　　晚上于清带了食物回来，吃饭的时候Marco才想起这件事。董楠楠被噎了一下，于清拍了拍董楠楠的背，嘴里骂着：“瞧你这点出息。”董楠楠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就躲阳台去了。

　　“喂，容总。”董楠楠做好心理准备才打电话过去。电话刚响起就被接起，让董楠楠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现在才回电话。”

　　“那个……手机掉汤里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明天来公司，我有事情吩咐你。”

　　“嗯……”

　　“那个……晚安。”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董楠楠态度敷衍随意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董楠楠，你是傻子吗？

　　挂完电话的容湛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好半晌才推开门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