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篇 倾听爱的声音

作者:[美]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 著 发布时间:2019-09-09 17:06:52 字数:26238
  珍惜生命中的财富

  有三种人的欲望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一是富人的欲望,他总希望得到更多的财富;一是病人的欲望,他们总是希望能够再活得长久一些;一是旅行者的欲望,他说:“除了这里,我愿意到任何的地方去”。总有一天我们对欧洲的热情也会逐渐衰退,取而代之的是对美国的向往和热爱。

  随和的举止、亲切的言语能够使人很快地适应任何环境。对于生命的最高奖赏和人生的至上财富,就是与生俱来的对目标的追求。不论是编织、造物、修运河、制定律令或者是音乐作曲,只要专心致志地工作,就一定能够获得幸福。所以我更加坚信苏格拉底的断言,他说艺术家们看上去并不聪敏,但事实上却是唯一真正聪明的人。

  在童年时代,我们幻想着只要我们能够长途跋涉,我们就能够到达任何的日月星辰。通过努力,地平线终于飞离了我们的视野,我们被抛弃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干涸的土地上,看不到任何的庇护。奇怪的是,我们竟然还固执地相信地平线仍然围绕着我们,我发现,人们在追求幸福时总是有着很多的幻想。

  人们在不断地寻找,追求着幸福。来到农场寻求幽静,来到城市寻求繁荣。但是古代的圣贤却说“清远而幽深的地方仍然会有人生活,只有朋友才能够给人以深远的感觉。”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很难找到真正的朋友,他们有时会一个接一个地离你而去。

  旅行所带来的好处只是偶尔和短暂的,但是它却能够让我们收获到一种最佳的果实,那就是交际,交际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真正的朋友不需要很多,如果能够心心相印,只要有一个贴心的朋友就足够了。有些人会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我们,他们可能剥夺我们的思想,关押甚至囚禁我们的精神,而朋友则是帮助我们摆脱束缚,打碎枷锁的人。

  一个恶毒阴险而又争强好胜的傻瓜常常会给全家人的理智造成伤害。我就曾经见过一个原本平静和睦、通情达理的家庭,却因为受家庭内一个无赖的牵累,而全都变得精神失常。精神反常的人往往会顽固地坚持他的错误,甚至连最优秀的人也可能被激怒,十足的傻瓜才会相信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如果谁要是抨击他,傻瓜就会勃然大怒。如果谁与他交往密切,那么很快也就会变得反常。

  怎样和并不合适的伙伴们一起相处呢?自我保护是人的本能,就是要做到不受他的影响,让他们把疯狂全部都消耗光——他是他,我是我。

  我们应该知道,交际是一门艺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交际。

  拥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就如同拥有了一盏明灯,他能够用思想照亮黑沉沉的住宅,为我们显示出天然的财富和天资,让我们相信自己具有战胜自然的神奇力量,告诉我们有什么捷径可以进入诗歌、宗教和掌握那些用来塑造美好性格的力量,唤醒我们对生活真正的感觉,那么,我们就能够从封闭的生存状态中走出来,进入无比辽阔的天空。

  生活中最美好的经历,莫过于和富有智慧的人们开诚布公地进行交往。这种交往会使我们相信,有一种精神的力量正在召唤着我们,比那些被我们称为哲学或文学的东西更为灵验;更值得我们欢欣鼓舞。在令人激动的交往过程中,我们会领略到灵魂的真谛——就像在安第斯山脉看到的那种风光:万里长空中电光在闪烁,刺破了弥漫在天地间的黑暗。当我们进入沉思冥想中时,这种体会是极其难得的。

  生存不但需要意志和气质,还需要友谊。朋友的功劳就是能够激励我们竭尽全力去完成我们的工作。真正的朋友身上都有一种强大无比的磁力,能够把我们身上的美德给吸引出来,展现出来。根本就不需要说任何多余的话,这才是真正的友谊。

  哈菲兹对友谊有过一段精妙的论述,他说:“除非你真正了解友谊,否则你就无法知道任何秘密,因为圣洁的知识决不可能进入任何不健康的肌体。”生命对于友谊而言显得是那么的短暂。友谊是一件严肃而高贵的东西,它不像一位马车夫的晚餐那样随意和简单。友谊如同爱情一样是需要珍惜的。同一流的人物相处,就会对友谊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力。

  生活会赋予每个人不同的任务。不论你选择的是什么职业,种植、建筑、诗歌、贸易或政治——在相同的条件下,只要你选择的是你所擅长的,那么这一切就都会如你所愿,甚至取得非凡的成就。只要你能够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那么一切就都会顺理成章。

  对待工作,我们必须忠诚执著,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这两种品质更可贵的了。

  年轻人的抱负是美好的,他们总是能够提出很好的见解和计划,但是是否能够持之以恒呢?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永远坚持;面对困境他们往往会背信弃义,在犹豫不决时,他们早把曾经立下的誓言抛在了脑后。

  人类是伟大的,理想是崇高的,但是有的人的意志却是十分薄弱的。英雄就是那些面对任何困境都毫不动摇和坚定不移的人。人与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的人可以承担起义务,我们可以信赖他,而另一些人却并非如此。由于他的内心没有固定的法则,所以你也就没有办法把他同他的义务联系在一起。

  所有美德都有某一相同的支点,那便是正直:正直能够让个人的才干自愧不如。人会让别人觉得畏惧的原因,不是功绩,而是力量;并非在规定的时间与公共场合中所采用的态度,而是在任何时候都会采取的态度。很多人,包括霍恩·图克都说过:“如果你想变得强大而有力量,那么你就首先必须装成一个强大而有力量的人。”

  不管是穷乡僻壤的山村,还是流光溢彩的都市,都存在这一些伟大的灵魂。我们崇尚伟大,逃避世俗的虚假;我们要用勇气来成就我们自己;我们应热爱纯真与美;自主独立,和他人和睦相处,服务人类,造福于人,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热爱生命

  死亡是人类无法回避的永恒话题,在这方面我们所有人都接受过一条相同的教育:一个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走向死亡。更为严重的是,那些从野蛮民族收集到的关于死亡的大量恐怖现象,进一步增加了人类阴暗忧郁的情绪。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死亡已经不再可怕,而是被看做很自然的事情,人们也坚信这一点。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一位智者让别人在他的墓碑上写着:“思考生活”,反映了人们在观念上的进步。没有了对前世和来世的过分忧虑,只是努力地把握现在,使现在的生命更加多姿多彩,这才是你活着的职责所在。不要把生命浪费在怀疑和恐惧上,而应该专心致志地干好眼前的工作,要坚信现在的良好表现可以为未来的日子奠定一个最坚实的基础:“死亡并不可伯,只要你知道怎样去生活。”

  一个有思想的人对于生活会很执著,但是对死亡也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认为,这主要是由于他已经觉悟到了生的价值与死的玄妙,从而才能够坦然地面对它们。一个世俗而平庸的人是害怕死亡的,甚至是对死亡充满了恐惧,这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参透人类生死的玄机。

  小鸟因为胆怯而不相信自己的翅膀,但是几次试飞的经验马上就能够使它抛弃这种恐惧。马可·奥勒利乌斯有一句格言:“如果上帝与我同在,那么死也是辉煌的,如果失去了上帝,那么即使活着也是悲伤的。”我想所有卓越的人都有着一种坚定的信仰,那就是:如果你认为生命是最有价值的,那么最有价值的生命将会伴随你一生;如果你认为生命是没有意义的,那么毫无意义的生命也会与你相随。米开朗琪罗的一位朋友曾经对他说,他为艺术所做的不懈奋斗肯定会使他认为死亡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是米开朗琪罗却坚定地反驳:“决不是这样,如果生命是快乐的,那么死亡也是上帝对我的召唤,一点也不会让我感到悲伤。”

  让我们再来看看孟德斯鸠的观点吧:“即使灵魂不灭是错误的,我也决不会因为信仰它而感到一丝的懊悔。我坦率地承认我不像无神论者那样卑贱。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决不愿意放弃灵魂不灭的观念来换取某一天的幸福。我很高兴地相信,我自己能像上帝一样不朽。这种信仰与形而上学的观念给予我永恒生命的无穷希望和活力,我永远不会放弃它。”

  生命是美好的,既然生命如此美好,那么就让它继续下去吧,每个热爱生命的人都会希望生命存在。

  通过对思想和信仰的进一步探究,我们发现,热爱持久和永恒是人类的本性。从科学诞生的那一天起,永恒的信念已经在人类健康的头脑里扎下了根。人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体验着喜、怒、哀、乐。对周围易逝的事物和自己短暂的生命常常会感到惴惴不安。我想,那些自然科学家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信仰才去探索那些关于宇宙的奥秘,他们要用自己的发现来确定永恒的价值,聆听上帝伟大而又美好的祝愿。

  人们总是渴望时间能够无限,渴望事物能够永恒。我们热爱永恒,希望万物都能够不朽。然而,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们的周围。如果事物轻易就走向灭亡,那么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唤起人们关于永恒的想象的。例如一支蜡烛,不管是一英里长还是一百英里长,都无法把它与永恒联系起来,因为人们明白,蜡烛早晚都有燃尽成灰的一天。只有永不熄灭的火焰和永远长明的灯盏才能够使人们联想到永恒。太阳和恒星就是这样,因为我们还没有探知它们产生的时间,所以也就无法知道它们还能存在多久,所以我们一直对它们保持着神秘的崇拜心理,并把它们看做永恒的象征。但是,星云理论却对太阳和恒星在人们心目中已经形成的永恒形象和地位构成了威胁。人们逐渐认识到,太阳和恒星就像动物和植物一样,终有一天会消失的。

  我们能够从事物永恒和灵魂不朽的追求里获得什么呢?上帝对此总是保持沉默,在我们看来,这些所谓的永恒与不朽不过是某种象征,它能够使人们从日常的琐屑生活中找到生命的价值与意义。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每天都在思考着人是必然会死亡的可怕结局,那么我们所有的激情与奋斗,看起来都会是那么的荒谬和可笑!如果是这样,傻子将会成了最荣耀最幸福的人了。自然的法则就是如此,它用象征永恒的事物来指引人们前行。

  我们热爱生命、知识和力量,因为它们都是美好的,相信事物的永恒将会使我们在生活的追求中永远不会放弃。

  生活时刻在教育我们,即使是在尚未知晓的时间和空间里,仍将会体验到更多的美与幸福。人类创造的艺术与文明哺育着我,给予我心灵的慰藉。我们决不应该画地为牢,而应该把眼光放得更远一些。上帝创造了万物,我们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然而我相信上帝,相信我无法看到的事物,也许那些事物是更宏伟更壮观的,那是上帝为我们准备的,等待着我们去认识。未来取决于我们所掌握的各种才能和努力的程度,取决于我们的智慧、激情、希望、想象与理性。世俗的生活并不能够限制我对精神和理想的追求。我们都希望伟大地活着,而不是卑贱地苟且偷生。我不愿意只为了我的安乐窝、果园、牧场和名画而生活。我希望过一种高尚的生活。

  发现善的本身

  一切真正名副其实的人,必须都是不落俗套的人。所有采集圣地棕搁叶的人们,都不应该限制于名义上的善,而应发现善的本身。除我们心灵上的真诚外,别的其他东西归根到底都不是神圣的。将自己解脱,自我皈依,也就绝对会得到大家的认可。我记得,当我还年纪很小时,有个十分受人尊敬的师长,他习惯不停给我灌输古老的宗教教条。一次,我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当他听到我说,倘若我完全凭借内心的指点来生活的话,则我要那些神圣的传统有什么用呢?我的这位朋友提出说:“不过,内心里的冲动也许很低劣,一点也不高尚。”我这样回答:“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可是,假如我是魔鬼的孩子,那样的话我就要依照魔鬼的指点来选择生活的方式。”除了天性的法则外,依我来说,所有的法则都不是神圣的。好和坏,仅仅是个名声而已,无须吹灰之力,就能够把它从这个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唯一正确的是顺从自身结构的事物;唯一错误的便是逆反自身结构的事物。一个人对于与之相反的意见,她的举措应该是除了自己以外,别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令我感到惭愧的是,我们是那么容易成为招牌与名份的俘虏,成为巨大社团和了无生趣的习俗的俘虏。无论哪一个正派、谈吐优雅的绅士都比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更能影响我、牵制我。我应该坦诚正直、充满生气,通过各种方法直抒没有经过粉饰的真理……

  我不得不做的是所有与我相关的事情,而并非是其他人希望我做的事。这一条法则,在现实生活与精神生活中都是一样艰难的,它是伟大和低微的全部区别。它应当会变得更加艰难,假如你经常碰到某些自认为比你更加明白什么是你的责任的人。依据常人的观点在这世界上生活非常容易;依照你自己的观点,离群索居也不难;可是如果置身在人间,却可以尽善尽美地保持个人的独立,却只有伟人才可以做到。

  抵制你觉得已了无生趣的习俗,是因这些习俗将你的精力耗尽了。它消磨你的光阴,隐藏你的性格。倘若你上了无生趣的教堂,给毫无生气的圣经会捐钱,投大量的票反对或拥护政府,摆餐桌同粗俗的管家无任何区别──这样的话在全部这些屏障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很难准确看出。是的,这样做的话也会从你生活的本身当中耗掉相应的精力。但是,假如你做的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那样我就可以看出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做你自己的事,从中你也就将自身增强了。一个人一定要想到,随波逐流无异于蒙住了你的双睛。如果我知道你属哪一个教派,我便可以预知到你会运用的论据。以前我听某位传教士宣称,他的讲稿以及主题的题材都来自他的教会的某项规定。难道我不是早就知道他完全不可能是即兴说一句话吗?……算了,大多数人都用各种各样的手帕把自己的眼睛蒙住,让自己依附于某一社团的观念。保持这样一种一致性,使得他们不单单在某些细枝末叶上弄虚作假,说些假话,而是在全部的细节上都造假。他们的一切真理都不是很真。他们所说的二并非真正的二,他们所说的四也不是真正的四:他们所讲的任何一个字都让我们失望透顶,可我们却又不知该怎样去纠正它。这个时候,自然却十分麻利地往我们身上套我们所尽忠的政党的囚犯的衣服。我们都板着相同的面孔,摆着一样的架式,慢慢学习到最绅士并且又愚蠢得如同驴一般的表达方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某种丢人现眼的、而且也同样在历史上将自己印记的经历留了下来。我所指的“傻傻的恭维”──我们同一些人相处不舒服时,脸上就流露出这样的假笑;当我们对那些没有什么兴趣的话题搭腔的时候,脸上浮现的便是这样的微笑。面部的肌肉并非自然地运作,而是被某种低级的、处心积虑挖空心思的抽搐所制约,在面庞外围肌肉绷得很紧,带给人们的是一种最不愉快的感觉:一种受指责与警告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不管是如何勇敢的年轻人都一定不想体验第二次。

  世人用不满对不落俗套的人进行鞭挞……对一个坚强的深谙世事的人来说,容忍有教养的绅士的愤怒并非难事。他们的愤怒正派得体,谨慎稳重。由于他们自己本身就十分容易招致责难,因而他们胆小怕事。不过,要是激发他们那女性所特有的愤怒,他们的愤慨就会升级;假如无知与贫困的人们被唆使,假如处在社会最底层的非理性的野蛮力量被怂勇狂吼发威,那就需养成宽大为怀与宗教的习惯,如同神一般将它看成无关紧要的琐事。

  还有一个让我们不自信的恐惧便是我们想要随波逐流。这是我们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敬畏的感情,原因在于在他人眼中能用来判定我们行为轨迹的凭据,只有我们的所作所为,可我们又不想令他们失望。

  然而,你为何要往回看呢?为何你总是要抱着回忆的僵尸,生怕说出和你以前在某些公开场合说的话有点冲突的话呢?假如你说了些自相矛盾的话,那又如何?

  傻傻地坚持随波逐流是心胸狭隘的幽灵的表现,是弱智的政客,哲学家与神学家们所崇拜的东西。伟人们根本不会随波逐流。可能他对自己落在墙上的影子更加关心。嘿!看管好你的那张嘴!把双唇用包装线缝起来!要不然,你如果想要做个真正的人,今天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如同打机关枪一样;明天你也可以同样斩钉截铁地说你想说的话语,就算和你今天说的全部都是完全予盾的。哈哈!老夫人,你就嚷嚷吧!你绝对会让人误解的!误解,偏偏是一个傻瓜的代名词。让人误解就那样糟糕吗?毕达哥拉斯让人们误解,苏格拉底、耶稣、路德、哥白尼、伽利略以及牛顿,所有单纯而又聪明、曾生活过的人以前都被人误解过。要成为伟人,就肯定会让人误解……

  挑选礼物的技巧

  听说世界各地都处在一种破产的境遇,世界所欠下的债务已到了世界偿还不起的地步,因此应该上衡平法院将其拍卖。这种全部破产状况多少会涉及全部的居民,可我并不觉得这便是圣诞节、新年或是别的特殊时候在送礼时产生困难的原因所在;因为即使还债十分令人头疼,可是慷慨大方总会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在选礼物时多少会遇到一些麻烦。倘若什么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应该给某个人送一份礼物的时候,对于应该送什么我总是拿不准,结果却错过了最佳时机。美丽的鲜花和可口的水果总是合适的礼物;那是因为鲜花宣称:美所折射出的光辉胜过世界上任何实用品。与普通天性的严厉面孔相比,鲜花的快乐天性和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如同从一座贫民窟传来美妙的音乐。

  大自然对我们并不溺爱,我们仅仅是孩子,并非宠物,她不是很喜欢,对于我们,全部的一切都是依照严格的宇宙法则来处理的,不但不怨恨,而且也不偏爱。可是这些娇艳欲滴的鲜花看上去如同爱与美的戏弄。人们总是对我们说,我们喜欢恭维,即便对于恭维,我们也从不上当,因为它说,我们是有分量的人物,应该得到别人的奉承。鲜花带给我们的就是这样的快乐,它将甜美的暗示展示给我,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水果也是一种十分受欢迎的礼物,原因在于它们是商品之花,并且能够给它们附上不同凡想的价值。假如有人命令别人来请我走一百英里路去拜访他,而且在我面前摆放一篮子上等的夏季水果,我会觉得辛苦与报答还是很相符的。

  每天都为普通的礼物创造适当的美是很有必要的,当某一需要不允许某人选择时,他还是十分高兴,因为门口那人没有鞋子穿,你就不需要考虑你是不是可以给他弄个颜料盒。看到某人在家里或者是户外吃面包、喝茶总是让人欣喜的事情,相同的,提供这样一种第一需要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定要将所有的事都办得非常好。在我们大家普遍依赖的情况下,让请求的人来判断他的需要,并且即便非常不便,仍会满足他的全部要求,看起来仿佛是一件很英雄的行为。假如那样的愿望是荒唐的,最好将惩罚他的任务交给别人。我能够想到许多角色,相比复仇女神的角色,我更喜欢扮演。除必需的东西以外,我有个朋友规定的礼物的原则是这样的:我们能给某个人送他符合其性格,并且极易与他的思想有所联系的东西。可是,大多数我们表示敬爱的纪念品都很粗俗。

  戒指与别的珠宝不算是礼物,不过是充当礼物的替代品而已。唯一的礼物就是你自己本身的一部分。你一定要为我流血。所以诗人送诗给自己;牧人送他的羊羔;农民送稻谷;矿工送珠宝;水手送珊瑚与贝壳;画家将画送给自己;姑娘送一块亲手所缝制的手绢。这很正当,也让人感到欣慰,原因在于,当某人的传记在其礼物中得到表现的时候,任何人的财富是他优点的标志之时,这就极大程度上让社会恢复到它的基本水平了。不过,当你在商店给我买些东西,它所代表的并非是你的,而是金匠的生活与才能的时候,那就单单是某一冷若冰霜、了无生趣的交易。将金银饰品当成某一具有象征意义的罪恶赠品或是敲诈回报赠送,仅仅适合国王与代表国王的这些有钱人,适合某一虚假的财政状况。

  恩惠的法则是条艰辛的渠道,需认真、仔细地航行,船只也要牢固。接受礼物并非某人的职责所在。你怎敢赠送礼物呢?我们希望看到的是自给自足。对于一个个赠送者,我们不大原谅。给予我们好处的那只手有被咬伤的危险。我们能接受爱所给予的一切东西,原因在于那是某一接受我们自己所给的东西而并非接受觉得是在送礼的人所给的东西的方式。有时,我们对我们吃的肉表示憎恨,原因在于凭借它生活仿佛有点仰人鼻息的感觉。

  兄弟,倘若天神送一件礼物,

  小心,从他的手中你却无法得到兑现。

  所有的这些我们全都要,少任何一点我们都不觉得满意。假如社会在土、火、水以外,不给我们大家机会、爱情、尊重以及崇拜的对象的时候,我们就对社会加以指责。

  要是谁可以很好地接受一份礼物,谁便是好人。对一份礼物我们或许高兴,或许遗憾,这两种情绪都是不得体的表现。当我们对某一礼物表现惊喜或失望的时候,我想,这无疑是对感情的伤害,对人格的侮辱。当侵犯到我的独立,又或是对我的精神不了解的那样的人送来某一礼物的时候,我深感遗憾,所以也就不会支持这样的行动;倘若这份礼物让我喜出望外,我便会感到羞愧,因为赠送者揣摩到了我的心思,明白我所喜欢的是他送的礼物,而并非是他。

  确实,这份礼物一定是馈赠者流向我的水,也就是说我的水流向他。当水处在同一平面上时,我的东西便传送给了他,他的东西也就传给了我。他的全部都是我的,我的所有都是他的。我这样和他说,当你的油与酒便是我的油与酒的时候,你如何将这罐油或是这瓶酒送给我呢?这份礼物仿佛对我的哪一种信仰进行否定?从这就可以看出美的食物而非有用的东西适合作为礼物。这样的馈赠是断然的侵占,所以,假如受益人背信弃义,就如同全部的受益人都憎恨全部的泰门一样,完全不用考虑礼物的价值,而不过是回头窥探礼物的更大来源时,我宁可同情那受益人,而不同情泰门老爷的愤怒。原因在于,希望其他人感恩戴德是可鄙的,所以,不断受到受赐者麻木不仁的惩罚。

  可以平安无事、心安理得地摆脱一个不幸要让你照顾的人真是莫大的幸福。这一受惠于人的处境是某个大包袱,欠债的人自然而然想打你一耳光。将这些至理名言的一句给先生正是我对佛教徒推崇备至之处,佛教徒从来不表示感激,他说:“不要奉承你的施主。”

  我觉得产生这些矛盾的原因在于人和礼物的水火不容。对一个大度的人来说,任何东西你都给不了。你刚为他效劳过,他又马上用他的宽宏大量让你欠了情。倘若一个人给他的朋友的帮助,和他所了解的他的朋友所打算要给他的帮助相比较,是自私微小的,就同他还没开始帮他的朋友一样,也同现今一样。和我对我朋友怀有的好意比较起来,我能给他的好处似乎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我们彼此所起的作用好坏都有,但都很随意,所以当我们听到某一想为某个好处表示感谢的人的谢意的时候,不免会问心有愧。我们经常都不会直接表现,因而不得不满足于某种婉转的手法;我们极少提供给人某一直接的好处,可是,正直在五湖四海播撒恩惠,自己却不得而知,获得所有人的感激反而觉得惊奇。

  我害怕对爱的威严有所冒犯,原因在于,它是礼物的守护神,我们绝对不能够假意向他发号施令。让其一视同仁、不带偏见地赠给王国或者花瓣去吧。有的人,我们常常希望从他们那获得玲珑可爱的纪念品,这种期许我们还是要继续。这是特权,我们市政规则不会限制于它。至于其他的,看到我们不能被买卖是我所喜欢的。殷勤大方的精华并非在意志,而在命运里。对你来说,我发现自己算不了什么;你并不需要我;你无法感觉到我;随后别人把我从门里推出来,尽管你提供给我房屋与土地。帮助不存在任何价值,有价值的仅仅是相似。当我打算凭借于帮助与别人结合时,事实表明,那不过是一种智谋——不过如此。他们将你的帮助如同苹果一样吃掉,随后又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不过你爱他们,他们便会感觉到你,而且是永远喜欢你。

  世人皆爱有情人

  爱情是水一般的柔情同炽热的欲火自然的结合体。这一结合给人们作出了下面的要求:为了用绚丽多姿的色彩把少男少女们那感人肺腑的爱情经过描画出来,一个人不能够年纪太大。青春的美好遐想,完全不允许有任何深思熟虑的冷静,那是因为后者会用年迈的迂腐来冷冻他们那如花般的青春年华。所以,我深深懂得自己或许会招致罪名,那些“爱的法庭与议会”的会员们可能会觉得我似乎太过于冷酷与淡定。然而,我要躲避这些让人可怕的洗垢求瘢的家伙们,向那些比我年纪大的长辈们求助。可以这样认为,虽然我们所讲述的这种激情是在少年时代萌发的,可并不会在老年就放弃。又或是说,它一定不会让对自己尽职尽责的仆人变得老态龙钟,而是让年老的人也来分享爱情的甜美,并且他们不亚于那些妙龄少女们,仅仅是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甚至可以说境界还要高雅一些。

  爱情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它才刚刚在一颗心灵深处化成了灰烬,却又被另外一颗火热的心灵里所迸发出的游离火星给再次点燃。它火光炽烈,来势凶猛,直到烈焰照亮和温暖成千上万的男女和全人类共有的心灵,因此也将全世界和大自然照亮了。因而,不管我们是想描绘二十岁、三十岁时又或是八十岁的激情,都毫无关系。假如你描绘它的起初,就会将它的后期错过,而描绘其末期就绝对会丢失它的一些早期特征。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凭借耐心与缪斯的帮忙。我们能够了解到它的内在规律。它肯定会将青春常驻、韶华永存的真理描绘得更加美丽,使得不管你从哪一角度去看,都会清晰可见。

  对任何知名人士来说,最能引起大家兴趣的是什么呢?这就莫过于他的情史中的那些风花雪月之事了。在图书馆中流行的是哪方面的书籍呢?当我们品读那些浪漫唯美的爱情小说之时,我们是多么地如痴如醉啊!在日常生活的交往之中,有哪些能够比两情相悦的章节更引人入胜的呢?也许我们同他们素不相识,今生也无缘相会,可是,当我们看到他们暗送秋波或脉脉含情的时候,相互间就不会再觉得陌生。我们能够理解他们,并且对这段罗曼史的情节进展富有很大的热情。世人都爱有情人。

  这儿有个很奇怪的事实:相当多的人在回顾自己的人生经历的时候,仿佛都会觉得,在他们自己的生活篇章之中,最美好的华章莫过于对某段甜蜜爱情的美好回忆了。在那儿,爱情赋予了诸多偶然的、繁琐的事情以某一神奇的魔力,这种魔力竟超过了爱情本身所产生的吸引力。在回顾往事时,他们也许会发现,对于求索的记忆来说,某些原本没有魅力的事情却比把这些事情记在心里的魔力本身还要真切得多。

  可是,不管我们的具体经历是怎样的,没有人能够忘怀那种力量对我们心灵的有力冲击。它的大驾光临让万物开始更新;它是某个人身上的音乐、诗歌、以及艺术的黎明;它让大自然满面春风,使得晨昏交替,呈现无尽魅力。那个时候,稍有响声就会让他的心跳加速,和一个身影有关的最繁琐的小事也会变成深嵌入记忆中的琥珀。在那个人出现之时,他就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当那人离他而去的时候,他便会魂牵梦萦,牵肠挂肚。那个时候,那位少年整天守在窗边深情地凝望,就算不过是见到一只手套、一条纱巾、一根缎带,又或是一辆马车的车轮,也都会因此心驰神往。对他而言,那时候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太过偏僻,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太过寂寞的,原因在于,在他的思想之中有了更加丰富多彩的交往,更为甜蜜的对话,而这是所有老朋友都给予不了他的,虽然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最纯洁的人。可是因为,这个他情有独钟的对象的外表、谈吐、举止,都不像其他的昙花一现的形象一般,而是正如普鲁塔克所说的一样,是“用火烧了瓷釉”的形象,是他魂牵梦绕的对象。

  虽然你已离去,却还依然在身边,

  不管你现在身在何方,

  你将你那凝望的眼眸,深情的心,

  留在了他身上。

  当我们处于人生的壮年与暮年的时候,每每回忆过往,我们仍会禁不住怦然心动,那是因为那时的我们还并未尽情地欢乐过,并且肯定是被那痛苦和恐慌的滋味给包围了。曾有人如此评说过爱情:任何其他的欢乐,都比不上它带给我们的痛苦。

  那个时候,白昼真是太过短暂,因而黑夜也都花费在了痛心的回忆中了;那个时候,由于打定主意打算慷慨行事,因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那时,月色是让人心中充满无限欣喜的狂热,星星犹如文字一般,花朵成了密码,微风也被谱成了华美的乐章;那个时候,一切事物仿佛都得不到要领,而一切在大街上颠沛流离的男女们都仅仅是一些幻想而已。

  激情为青年将世界重建。它让世间万物生机勃勃,意味隽永。就算是大自然也具有了意识。而今,树枝上的每一只鸟儿都在对他的心灵在欢乐地歌唱,一声声音符婉转清晰,明白如话。他抬头仰望天空,看到一朵朵白云也绽放出了它们的笑脸。树林里的树木、摇曳的青草、羞赧的花朵,都有着它们的灵性,似乎都在引诱着他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因此他被弄得难免心生怯意。不过,大自然一直都很善于抚慰,具有同情心的。在这样一片绿色幽静里,他找到了某一比与人相伴更加可爱的家园。

  那让他对大自然产生爱美之心的激情,也让他由衷地爱上了音乐和诗歌。有个屡见不鲜的事实:人们在爱的激情召唤之下创作出了很多优美的诗歌,这是在其他任何条件下都做不到的。

  爱能够让他的天性饱含力量,爱能够让情感得到延伸,爱能够让粗俗的人变得文雅起来,让胆怯的人变得更为勇敢。为了获得所爱的人的芳心,就算是一个可怜、卑微的人,也都会拥有征服世界的决心和勇气。尽管爱已把他交给了另外一个人,不过更多的是把他交给他自己。如今,他已是一个全新的人,拥有了新的感受和新的更加急切的意图,他的性格和目标也有了某种虔诚与庄重。

  我们赞颂美带给人们的启示,我们就像欢迎阳光一般地欢迎它的到来。它让任何一个拥有它的人变得愉快和富足。一位姑娘会让她的意中人明白,为何美会被描画成她步态的优雅。这个世界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丰富起来,尽管她让他心无二用,让他的视线中不再有别的人与物,不过她又通过自己作了补偿。如此一来,站在其面前的这位妙龄少女就变成了一切美德的代表。

  爱情的魔力

  古人把美称做是“品德开出的花朵”。谁可以分析出从某一面庞与体形上所折射出的那种难以形容的魅力呢?我们很难接近美,原因在于,美的本性就仿佛雪白鸽子脖子上的光泽,闪烁不定、稍纵即逝。

  有这样的一种说法:“假如我爱你,那样的话对你来说这代表着什么呢?”我们这么说的原因在于我们发现我们的爱不在你的意志中,却是在你的意志之上。它是你的光辉,而不是你,它就在你的身上,不过你却意识不到,甚至是永远也无法知道。

  所以,青春的光环被上帝送到了灵魂面前,如此一来,它就能够凭借美丽的肉体来充当自己回忆天上美好事物的依托。因而,当一个男人在某个女人的身上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朝她飞奔而来。在观察这个人的体形、动作和智力时,他就找到了巨大无比的快乐,原因在于它向他展示了真正寓于美中的事物的存在,以及美的起因。

  不过,如果灵魂与物质的对象有太多的交流的话,它便会变得俗不可耐,就会把自己的满足错误地寄托在肉体上面,如此一来,它所得到的便只有哀伤了。因为,肉体无法履行美所作出的承诺,可是,假如接受这些幻象的暗示以及对美给其心灵所提出的建议,那样一来,灵魂便会通过肉体,开始对性格的诸多表现进行欣赏。而恋爱中的人们就在他们的言行举止里彼此观照,随后他们就进入了美的真正殿堂。对于美的热爱的火苗越烧越高,而且用这样的爱熄灭了卑微的情感,就如同炉火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熄灭了一般。因此他们就变得更为纯洁和神圣了。

  通过和原本就代表享有优越感、高尚、谦虚、正义的事物来交流,热恋中的人便会对这样的事物给予更多的热爱和理解。因此,他将爱一个人身上所具有的这样的事物,推广到了爱所有人身上所具有的这样的事物。所以,一个美丽的灵魂不过是一扇门,他从这扇门里走过,步入到那经一切纯真灵魂所组建的世界。在其伴侣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他对所有的斑点、污迹会看得更为清晰。让他们两人都感到开心的是,他们俩都可以指出彼此之间的缺点,甚至可以在克服同一缺点之时彼此帮助、彼此安慰。由于在诸多的灵魂中看到了这种圣洁的美,由于在任何一个灵魂中把神圣的事物同它在世间沾染来的污点分开,所以恋人们就沿着经过革新的灵魂这个梯子,登上了高尚无比的美,登上了对神性的钟爱和认同。

  一双男女从开始的暗送秋波,到互献殷勤,然后到热情如火、山盟海誓,最后到结为连理。激情让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完全地结合在一起。

  如果罗密欧死去了,他应化成了一颗小星星去装点天空。恋人们喜欢亲密相处,喜欢山盟海誓,喜欢将各自的体贴相互比较。独处的时候,他们就会追忆恋人的影像,用来自我安慰。对方是否和我一样也在仰望让人销魂的相同的那颗星星、相同一朵正在消逝的云朵呢?对方是否正在品读着让我万分欣喜的同一本书、感受着一样的情绪?

  可是,这些年轻人的身上掌握了人类的命运。危难、悲伤、痛苦,一一朝他们来袭。爱在祈求,为了他这个至亲至爱的伴侣,同“恒久的力量”订下了誓约,因此就缔结了姻缘。它将自然界里的任何一个事物都被赋予了某种新的价值,它给关系网中的所有线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它让灵魂沉醉在某种新的、更加甜美的境界当中。不过,这样的结合仍然是一种暂时状态。美丽的鲜花、名贵的珠宝、优美的诗歌,甚至包括另一心灵里的家,都满足不了那颗定居在肉体里的让人十分敬畏的灵魂。最后,它把自己唤醒,摈弃那些耳鬓厮磨,就仿佛抛开一件玩具,随后穿上铠甲,去追寻那些更加远大而寻常的目标。

  我们会情不自禁地感受到,爱情仅仅是一个提供我们在外留宿一晚的帐篷罢了。有的时候,爱情会将我们制服、吸引过去,并把自己的幸福依靠在别的人身上。可是,很快,我们就会看到心灵那勃勃的生机——万盏长明的灯火将它的穹隆照耀得金光四射,而那仿佛乌云一样掠过我们心头的浓郁的爱情,其明确的特性便会随后和上帝交融在一起,以得到自身的完善。漂亮和迷人的爱情,只有被更加漂亮、更加迷人的灵魂的善、品行与智慧所替代,所充盈,才可以得到永生。

  在友谊中寻找崇高

  是钻石就让它发光,而不是去期待它的永恒性。友谊需要的是一种宗教的审视。我们经常谈到对朋友的选择,其实,朋友更多的是自我选择的体现。把朋友看做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道风景。也就是说,他所具有的优点是你所不曾有的亮点。给这些优点一个存储的空间,让他们能够升华与扩展开来。要把朋友看做真正的财富,并用心去体味一种瞬间而丰富的快乐,而不是一味地去追寻丰厚的物质利益。

  我们可以从廉价的友谊中得到不同的政见、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及左邻右舍的便利。我们的交往为什么就不能像自然本身一样,给予我诗一般的、纯洁而普遍的伟大与高尚呢?与远处的地平线上飘着白云或大河两岸的碧草相比,难道我就应该感到我们的关系被亵渎了吗?我们不应该贬低友谊而是要提高它的标准。我们要相信,轻蔑的行为并不会伤害我们的尊严,反而是增强与提升了我们的尊严。

  我们对神圣的友谊法则无比敬重,就是不要对完美的友谊之花产生偏见。我们要想成为别人,首先必须成为一个真正的自我。按照一个拉丁谚语的意思,至少在罪犯的心里还存在一丝的满足——你可以用极其平和的语言与你的同谋交流。罪犯的心理状态,起初是厌恶但是逐渐就会习惯。对那些我们羡慕和敬重的人们,我们不可能一开始就喜欢上他们。在两个精神并存的领域是不可能存在深层的宁静的,也不会存在所谓的相互尊敬,只有直到他们的语言交流可以代表整个世界时才是可以的。

  美德唯一的报偿就是高尚的美德;得到朋友的唯一途径就是你首先必须是一个能够让别人信得过的朋友。你可以走进一个人的家里,但是你却无法真正地走进他的灵魂深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灵魂就会远离你,并且永远也无法捕捉到他的一丝真正的眼神。我们看着崇高的灵魂远离而去,并且他们总是不让我们接近;我们凭什么要闯入别人的视野呢?所谓爱,就是人把自我价值与他人价值加以对照。人们有时可以和他们的朋友交换各自的名字,似乎他们这样就能够表示对友谊的重视和崇敬。

  有的人喜欢把友谊放在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因此我们就很难与他们建立起紧密的血肉联系。一个庄严的希望激活了充满忠爱的心,也许在其他地方,灵魂正在活跃、持久而大胆地存在着,他们忠爱着我们,我们也爱着他们。我们也许会庆幸自己过去的愚昧、过错与害羞,现在都已经消逝了,当我们变成成熟的男人以后,我们就会抓着英雄般的手而走向成熟。我们可以从我们所见到的东西中得到启示。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不要与毫无廉耻之心的人建立友谊,因为和他们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存在。在有些时候,我们的忍耐会暴露出我们的轻率与无知,友谊的结盟里是没有上帝的参与的。坚持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尽管有可能会损害到你的利益,但是你却会赢得更多更大的利益。在适合的环境中,你可以尽情地展示自己,以便把你从错误的友谊关系中解脱出来,并把你重新带入一个全新的灵魂境界。

  有些人可能会担心我们把与朋友的关系搞得过于神圣化,这种想法是极其愚蠢的,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爱的真谛。朋友可以发现并纠正我们的缺点,也会大度地容忍我们,尽管看起来朋友的做法可能是剥夺了我们的某种快乐,但是最终我们将会得到更多的回报。朋友是典型的两面神;他关注着过去与未来。他是我们经历的见证,也是即将到来的预言,是更为伟大的朋友即将到来的先兆。

  我与朋友共事就像是在与我的书本打交道一样。我可以在我需要他们的地方找到他们,但不一定要经常用到他们。我们自己来决定所需要的交往,并以非常微弱的理由来承认或排斥。我无法对朋友许诺给予他更多,如果他的人格是伟大的,那么他也会使我变得一样伟大。我应该把自己奉献给我的朋友,走进去了,我就可能抓住他们,走出去了,也可能捕捉到他们。我唯一担心的是失去我的朋友。怕他们消失在天空中,在那里,他们仅仅是一丝亮光而已。

  我为我的朋友感到自豪,但是我却无法与他们对话并探究他们的视角,我害怕丧失了自我。尽管它也许会给予我某种家庭的天伦之乐,但是这又可能会让我放弃崇高的追求,停止对精神宇宙或星际的探索。

  如果说现在的我有所成就的话,那么我将会把这些归功于与我交往的朋友们。我从他们那里获得了他们的帮助而不是他们拥有的财富。他们给予我的东西,是从他们那里生发出来的。

  伟大的人物都明白,真正的爱是不可能没有回报的。真正的爱永远都是超越了物质、房子以及庸俗的思想的,而当穷人们提出享用鹿肉的要求时,我们感到的不是悲哀,而是感到地球母亲的损耗以及自信者的独立。友谊的真谛就是毫无保留的、彻底而宽宏大量的信任。友谊决不是臆测或提供某种虚弱的东西。

  绽放友谊之花

  我们拥有的友爱比别人说的要多得多。尽管仍有如同寒风一般令世界突然变冷的自私,全人类的整个大家庭依旧还是沐浴在某种如同纯净的爱的元素里。有那样多的人在我们房子里相遇邂逅,尽管我们极少与他们说话,不过我们尊重他们,他们也尊敬我们。有那样多的人在大街上看到,有如此多的人在我们教堂里坐在一起,虽然我们缄默不语,却因可以和他们相处而备感荣幸!读读那些游移不定的目光所说的话语吧。心是很清楚的。

  将这种人间情谊放纵,得到的结果就产生了一种打心眼里的快乐。在诗歌中,在一般的交谈中,人们感受到对别人的慈爱与满足的感情被比作火的物质效果;这种内心的微妙光照就是如此迅速或者还要迅速很多,活跃很多,让人感觉十分舒畅。从最高程度的炽热爱情,到最低程度的善意,生活都被它们充满了美满和甜蜜。

  随着我们的情感增长,学者坐下来写作,许多年的苦思苦想没给他提供任何精辟的见地或者某一满意的表达;这就有给朋友写一封信的必要了——顷刻就浮想联翩,信手拈来,绝妙好词自动出现。请注意,在任何一个讲德行与自尊的家里,某位陌生来客的到来将引发一场慌乱。某位被别人引见的陌生人被期待着,随后宣告他的到来,因而介于欢乐与痛苦间的某一不安进入一家人的心田。他的到来基本上给要欢迎他的、好几个人的心带来了困扰。房子打扫了,所有东西各归其位,脱去旧的衣杉换上新装,要是有能力,他们还一定要设宴接风。对于一个得到推荐的生客,只有其他人说的好话,只有我们听到的好的消息、新的消息。就我们而言,他代表着人性。他正是我们全身心向往的东西。将他想象、揣摩之后,我们就产生了此种疑问:在谈话和行动上我们应如何投其所好,而且备感忧心,坐立不安。相同的考虑升华了同他的对话。我们的谈吐比以往要高雅。我们的思路十分敏捷,记忆更为丰富,我们的沉默寡言一时之间就悄然离去。我们能将一系列诚挚、文雅、丰富的交流持续很长时间,这些都是从最老、最隐秘的经验当中总结出来的,因而我们的家人与结识的人当中有人坐在一边,肯定对我们非凡的能力惊讶不已。只要这位生客在谈话中提及他的癖好,他的解说,他的缺点,一切就算过去了。他已将他想从我们这里听到的起初的、最后的、最好听的话都听到了。而今他不再是生人了。俗不可耐、愚昧无知、误解都成了家常便饭。如此一来,当他到来的时候,他依旧会得到礼遇,会设宴为他洗尘——不过,心的悸动、灵魂的碰撞却不复存在了。

  这些感情的喷发又给我创造了一个年轻世界,怎样的东西能让人这般惬意呢?有哪些东西可以像两个人用相同的思想和感情,正当、稳定的邂逅这般美妙呢?才华超群、心胸坦荡的人的步伐与身影朝这颗狂跳的心走近,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每每我们放任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地球也同样为此变形;不存在冬天,也没有黑夜;全部悲剧,所有厌烦,荡然无存——甚至一切义务;除亲爱的人的欢天喜地的身影,任何东西也无法填满这不停进展的永恒。让灵魂确信在宇宙的某处,它应同它的朋友再次相逢,它会独自满足、欢乐千年。

  今天早晨,我一觉醒来,对我的朋友,不管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感谢。我能把上帝变美吗?原因在于他每天将他的赠品给我展现出他的美?我并非很难同别人打交道,我喜欢独处,可是我还不致这样不识趣,竟不去看那些时常从我家门口经过的睿智的人、可爱的人、品行高尚的人。谁愿意听我话,懂得我,谁就是我的人——一笔永久的财产。大自然还不致贫穷到连这样几次的欢乐都不给我,这样,我们在编织我们的交际线,一个崭新的关系网;并且因为好多新思想不间断地证明自己的根据。不久后,我们将在一个我们自己建造的新世界里屹立着,不再是一位传统星球上的漂泊者与陌生人。还没有寻访,我的朋友便已自己找上门来。杰出的上帝将他们交给我。据最远古的权利,据德行与它神圣不可侵犯的亲缘,我将他们找到了,又或是确切地说,并非我,而是我与他们身上的神嘲讽且勾销了每个人性格、关系、年纪、性别、环境的厚墙,凡这样的一些他往往表示默许,而今却化多为一。

  超群绝伦的恋人们,我对你们感激不尽,由于你们代我将这个世界指引到新的高贵的深度,将我的全部思想的意义扩大化了,这些人便是万代诗宗的新诗——永无止境的诗——圣诗、颂诗、史诗,照样流动不止的诗,阿波罗与缪斯们依旧吟颂的诗。这些人同样会又一次与我分离,还是其中一部分会同我分离?我不清楚,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纯洁,因此我们是依靠单纯的亲和力联系在一起的,我的生命的天才因为如此热爱交际,相同一种亲和力将会在所有同这些男男女女一样高贵的人身上获得力量,不管我身在何方。

  友情给我们的启示

  我不否认在朋友这一点上,我的天性相当脆弱。对我而言,将感情里“误喝下的酒里的甜毒挤出”无疑是相当危险的。就我来说,一位新人是件大事,让我无法入睡。我常常对带给我美好时光的人相当喜爱,不过这样的欢乐白天便结束了;它产生不出任何结果。它也并未产生思想,我的行动也极少改变。我不得不对朋友的成就感到无比自豪,如同它们便是我的成就一般——并且似乎是他的品行中的某一特性似的。他得到赞美时我心里暖洋洋的,就仿佛情郎听到别人夸奖他的未婚妻一般。我们将我们自己朋友的良心估价太高。他的善良仿佛胜过我们的善良,他的天性仿佛更为美好一些,他的诱惑似乎不多。属于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姓名,他的体态,他的衣着、书本和工具——幻想都将它们美化了。我们自己的思想出自他的嘴巴便更显博大新鲜。

  可是心脏的收缩和扩张同爱的消长并非没有相似之处。友谊如同灵魂的永垂不朽,好得让人无法相信。情郎看见了他的心上人,不过是略知一二,并非他所崇拜的真正对象;可是在友谊的最佳时刻里,就算是些微弱的怀疑与不信我们都觉得非常讶异。我们疑心是不是给了我们的英雄以发光的美好品质,随后又去崇拜我们觉得圣灵用来安身的那种体态。严格说来,灵魂尊重他人没有它对自己那么尊重。从缜密的科学意义上来说,一切的人都处在同一遥远无比的状态中。莫非我们害怕挖掘找寻这座天国圣殿的形而上的基础会将我们的爱冷却?莫非我将看不到如我所见的事物那般真实?倘若是这样,我不会害怕知道他们的真相。他们的本质同他们的外形一样的美,虽然要懂得它还需更为敏锐的器官。

  就科学而言,植物的根一点也不难看,虽然要做花冠、花球我们依然要将茎剪短。而我不得不冒险在这样悦人的想象中提供如此直白的事实,虽然事实表明它或许是我们宴会上的埃及骷髅。某一和自己思想维持一致的人便会妄自清高。他意识到的是某种通常的成功,就算它是经由一直以来的特殊失败而获得的。一切优点,所有能力,黄金与力量,都不可与之相媲美。我只好依赖自己的贫困,而并非你的财产。我不能让你的意识同我的一样。只有恒星光彩耀眼;行星不过有一种月亮一样的微光。我听到了你对你所赞美的那一方让人敬佩的才华与得到磨炼的气质所讲的话,不过,我虽然知道他身穿紫袍,但依旧不会喜欢他,除非最终他就是某个像我这样的一无所有的人。

  朋友啊,我不能否认“现象”的强**影也将你概括在它色彩杂乱,参差不一的无限当中,与你相比,其他的一切不过是影子。你并非“存在”,而“真理”、“正义”却是——你并非我的灵魂,而是灵魂的某幅自画像。最近你才来到我这儿,可你已拿起你的帽子与外套打算离开了。灵魂生长出的朋友就如同树木长出树叶一般,一会儿工夫就生出新芽,将旧叶赶走,莫非不是如此吗?自然法则便是永久的交替。所有让人感到震惊的状态都会产生相反效果。灵魂被朋友包围着,如此一来便能够进入某种更为可贵的自我认识或者孤单境地;它独自活动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它能够将他的对话与社交加以升华。这样的方式伴随着我们个人关系的所有历史将自己表露无疑。感情的本能将我们和自己的伴侣结合的希望重新点燃,回归的孤独感又将我们从追求中召唤回来。这样,所有人在找寻友谊中度过了他的人生,假如他将自己的真实情感记录下来,他能够给一切他要钟爱的对象写下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朋友:

  倘若我相信你,信任你的能力,必须要让我的心情同你的保持一致,我便再不会想到和你的交往的一些繁琐事宜了。我不是很聪明;我的心情完全能够企及;对你的天才我充满敬仰;在我来看来,它到现在还是深不可测的;可是我不敢妄为揣测你对我就非常了解,所以你对我仅仅是一种舒心的苦恼。一直属于你的,或永远都不属于你。

  可是这样一些忐忑不安的欢乐与细小尖锐的痛苦是因为好奇,并非为了生活。不可让它们放任自流。这相当于结网,而不是织布。我们的友谊慌乱地得出一些可怜浅薄的结论,因为我们已将它们变为某种酒与梦的组织,而并非人心的坚韧构造。友谊的法则十分严厉,永恒,同自然法则与道德法则隶属同样的一个网。不过我们瞄准的是急功小利,吸吮某种突然的甜蜜。

  我们获取上帝的整个花园中结出的最迟的果子,好多年才可以让它成熟。我们寻友并非抱着圣洁的目的,而是抱着某种要将他占为已有的邪恶的激情,徒劳无功。我们全身用险恶的对抗武装这一切,我们一见面,它便开始产生效应,把所有诗歌变成了陈旧的散文。差不多全部的人都屈尊相见。所有交往注定是某种妥协,最差劲的是,当他们彼此接近之时,所有美好的天性之花的精华与芬芳就马上消失。

  现实生活中的社交是种怎样永久的失望,就算是德才兼备的人的社交也在所难免!会见用卓越的见识完成之后,没过多久,正处友谊与思想的鼎盛之时,我们就不得不屡受挫折的打击与折磨,受出乎意料、无任何道理的冷漠的折磨,受机敏与血气的癫痫的折磨。我们的才干把我们欺骗了,双方都用孤独来解救。

  我应该可以应付所有关系。我有多少朋友,我在同任何一位交往当中可以得到怎样的满足,就算其中有位我难以应付,这一点关系也没有。倘若我应付不了局面从某场比赛中退出了,那样的话我在别的任何对抗中产生的乐趣就变得懦弱卑鄙起来。我应该恨我自己,要是那时我将其他的朋友都当做我的避难之所的话。如此一来,我们的暴躁就会被痛斥。

  害羞与冷漠是一层坚硬的外壳,某种细嫩的组织在其中得以保护,用来避免提前成熟。假如所有最优秀的灵魂还没有发展到了解并拥有这个组织的地步,可它先知道自己,那样的话它便会丧失。将那naturlangsamkeit尊重,它花费一百万年的时间将红宝石变硬,并坚持工作着,在这种进程中阿尔卑斯山与安第斯山如同彩虹一般出现,消亡,消亡了又再出现。我们生命的美好精神没有与鲁莽的价值等价的天堂。爱是上帝的本质,所以它代表的不是轻浮,而是人的整体价值。让我们千万别在我们的体贴中拥有这样的幼稚的奢华,而要有最简朴的价值;让我们同我们的朋友接近,大胆信任他的真心,大胆信任他宽广的基础,那是无法被推翻的。

  这一论题的吸引力是无法抗拒的,因此暂时我先丢开对次要的社交效益的所有概述,专门讲一下那种非凡、神圣的关系,由于它太过绝对,甚至让爱的语言都变得可疑,成为了家常便饭。这样的关系要纯洁很多,任何事物也没有这般神圣。

  维系情谊的纽带

  我不想将友谊精雕细琢,仅仅想大而化之地进行处理。假如友谊诚挚,它便并非玻璃丝,并非窗上的冰花,而是我们所了解的最为扎实的东西。总结了几个世纪的经验,到如今,对于自然界,还有我们自己,我们有怎样的了解呢?对于解决自己的命运问题,人们还没有迈出一步。人类就异口同声对愚蠢进行谴责。可是我从我的兄弟的灵魂此种结合当中汲收来的那样甜蜜、真诚的欢乐和和平便是果仁本身,而所有性格,所有思想不过是外壳。袒护某位朋友的房屋有福了!不如将它建成喜庆的园亭或者拱门,招待他一天。假如他了解那种关系的庄严,并尊重它的规律,那它就更有福气了!谁主动提出订立那样的盟约,谁便会如同一名奥林帕斯神一般前去参加重要比赛,在那儿,世上年纪最长的人全是赛手。他主动要求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时间”、“匮乏”、“危险”都一一列举在那名册上,只有性格充满真诚,能将他美艳不受任何损伤地保护起来的人才是获胜者。运气这一说也许有,也许没有,可是那种比赛中的一切速度都取决于固定给他的高贵与对琐事的蔑视。两种元素将友谊组成,任何一种都至高无上,使得我竟分不出孰好孰坏,提名时也无任何理由区分前后。一种就是“真”。朋友是一位我能够与其推心置腹的人。在他面前我口无遮拦。我终于到达一个人的面前,他是如此真诚,如此平等,我竟能够扔掉假面具、礼貌以及深思熟虑这样的贴身内衣,那是人们一直都不会脱的东西,并且能够跟他用一个化学原子与其他一个化学原子相遇的单纯与完整打交道。真诚如同王冠与权威,是级别最高的人才允许享受的奢华,只有那样的人才准许说实话,那是因为在此之上再无任何东西好企求,好遵守的了。任何人独自一人时都是真诚的。另外一人一涉足,伪善便产生了。我们使用问候语,闲话,娱乐,以及挑逗来进行回避、不让我们的同类到来。我们将自己的思想紧紧地遮裹起来,不让他了解。我结识一个人,他由于对某一宗教的狂热,将虚饰这层面具扔掉,省去了所有的恭维与客套,对他遇见的所有人的良心说话,并且还带着洞察与美说话。最开始,他遭到抵制,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但是他坚持这样做,由于他确实由不得自己,长久地,他尝到了甜头,他指引他所认识的所有人同他建立某种真正的关系。没有人想同他说假话,又或是与他闲聊什么市场与阅览室这样的事而将他搪塞过去。可是这样多的真诚强迫所有人有了类似的坦白率真的举动,他如何热爱自然,他有怎样的诗情画意,他有哪些真理的象征,他自然而然地要表现给任何一个人。

  可是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社交让人看到的并非它的脸与眼,却是它的侧身和后背。在某个虚伪的时代中,同人们保持某一真诚的关系就等同发狂,难道不是的吗?我们很理直气壮地走路。我们遇见的所有人差不多都需要一种礼貌——需要迁就;他有某种名气和才气,脑海中有某种宗教或是慈善的奇思异想,这都是不用怀疑的,可这恰恰把他所有的谈话糟蹋了。不过,朋友是一位意识清醒的人,他利用的并非我的机敏,却是我本人。我的朋友招待我,而一切条件都不要求我答应。所以,朋友是自然界的某种悖论。我独自存在着,我在自然界是个穷光蛋,可自然界的存在我能够用与我的存在相同的证据来证明,如今我看到了我的存在的近似物,不管高度、品名与奇特性都相似,仅仅是用一种外来的形式再次表现出来,因而一个朋友不妨能够看成大自然的杰作。

  友谊的另外一种元素便是柔情。我们被所有纽带,被血统、自尊、恐慌、期望、财富、情欲、仇恨、赞赏,被所有环境、标志与琐事同人们联系在一起,可是,我们不易相信别的人能有如此多的特点,使得让爱来吸引我们。莫非另一个人可以如此神圣,我们可以如此单纯,以致可以向他表示柔情?当一个人获得我的喜爱之时,我便达到了幸运的目地。我发现书本上的知识极少直接同这一问题核心相触及。不过我还是有句必须铭记在心的名言。我喜爱的作家说过:“我将自己勉为其难且迟钝地奉献给那些人,事实上我便是他们的,我对谁最忠心耿耿,奉献得便最少。”我希望友谊不但应有眼睛,有口才,而且应该长着脚,它首先一定要脚踏实地,然后才可以跳过月亮。我期望它先如同一个平民,随后再像一个天使。

  我们对那个平民进行指责,原因是他把爱制造成了一种商品。它是某种礼物交换,某种有用贷款的交换;它是一位好邻居;它通宵达旦守护病人;它在下葬时扶柩;却将这样的关系的微妙与崇高忽视了。可是,尽管我们无法发现那跟随小贩伪装下的神灵,但另一方面,倘若诗人把线纺织得太细,不可以用公平、守时、忠诚、可怜这些市政美德让他的传奇得以充实,我们也不可以原谅他。我讨厌滥用友谊之名去代表时髦、庸俗的联合。我喜爱农民子弟、铁皮小贩的结识远好过引人注目、乘坚驱良、灯红酒绿地去庆祝他们相识的日子的那般香艳迷醉的和气。

  友谊的目标便是一种可以参加的最为严格、质朴的社交;比我们所历经的所有社交都更严格。它是经由一切关系与生死离别所追求的帮助与安定。它适合平静的日子、高雅的情趣与乡间的畅游,可是,也适用于弯曲的道路与简单的饮食、沉船、贫穷与迫害。它欣赏妙语连珠,也让宗教的人们无比佩服。我们要给予大家日常需要与人生职责以尊严,用勇气、睿智和和谐为友谊增添光彩。它永久都不应当落进成规俗套里面,而应敏锐机智,饱含创造性,为单一乏味的生活添加韵律与情理。

  友谊能够说出诸多极端稀奇、贵重的天性,任何一种都匀称调和,适应裕如,并且境况很好(有位诗人说,即便在那种具体情况之下,爱要求任何一方完全成双配对),因而难以满足它的要求。有些对此种热门心理学比较精通的人说,在多于两个的人中间,它达到不了完善的境地。我对我自己的定义并非很严格,或许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有过如此的深情厚谊。我宁愿让我的想象满足某一种相互关系不一样的、超凡人圣的男女组建的圈子,他们之间有着某种高超的理解。不过我发现此种一对一的方法是不容违反的,而对话就是友谊的实践与完成。别把水搅得太浑浊。把最好的放在一起同好坏相混同样糟糕。你将这两个人分开,分别同其中的一位交谈,绝对是大有裨益,让人高兴的;可是让你们三个人凑一起,你便不会有句新鲜知心的话。两个人能说,一个人能听,可是三个人不可以进行一场最为真挚、推心置腹的交谈。在融洽的交往当中倘若没有第三者在场,两个人对着桌子说话的情况一定不会出现。

  在和谐的交往当中,每个人将他们的自负都融进一个同在场的诸多意识范围完全等同的交际灵魂当中。朋友对其朋友的偏爱,兄弟对姐妹、妻子对丈夫的无限爱恋,在那儿无一是中肯的,却是恰恰相反。只有能在这群人的相同思想上扬帆航行,而并非可怜巴巴地被自己的细想局限住的人,那时才可以讲话。如今良知所要求的这样的集会打破了非凡会话的高度自由,因为这样的对话要求双方灵魂完全融为一体。

  只有两人单独待在一起,才可以进入某种更为单纯的关系当中。可是,决定哪两个人交谈的却是性格的相似。彼此毫不相干的人是带给不了对方欢乐的,他们也永远不会认为所有人有潜力。有的时候,我们谈及某种会话的非凡才华,如同它就是一些个人身上的一笔永恒财富一般。会话是某种暂时的关系——仅此而已。一个人被认为富有思想和口才,虽然这样,可他对他的表弟或是叔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责斥他的沉默就如同责怪阴影下的日晷毫无意义是同样的道理。在阳光的照耀下,日晷会写明时刻。在那些对他的思想非常欣赏的人中间,他又会开口讲话。

  友谊需要那种类似和不类似间的中庸之道,它用一方所表现的能力刺激另外一方。令我一无所有直到世界末日的到来,而无须我朋友的一句话或者是一瞥目光超越他真正的同情。对抗与跟从一样都对我造成了障碍。让他显明自己的本来面目,刻不容缓。我从他的也就是我的当中获得的唯一欢乐便是:不属于我的反而就是我的。在我找寻某种果断的促进,又或最少是某种果断的对抗之处,我不喜欢找到一块软绵绵的退让。宁可做你的朋友肋间的荨麻,也不愿成为他的回声。层次更高的友谊所要求的条件是拥有独立工作的能力。职务高所需要的是杰出、超绝的本分。一定要先有真正的二,随后才会有货真价实的一。让它先成为两种互相凶相毕露、望而生畏、又大又凶的天性的结合,随后它们才在结合它们的这些不同之处下进行深刻的认同。

  尊重你的朋友

  只有品行高尚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社交;只有相信卓越、善良而且是经济的人才配这样的交际;只有不着急对他的命运进行干涉的人才配这样的社交。让他别对此干涉。让钻石自我决定它的生长期吧,也千万别指望促成永久的诞生。友谊需要某种宗教式的对待。我们侈谈选择我们的朋友,不过朋友都是自己选择的。尊重就是其中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将你的朋友看成一场景观对待。当然他的优点不是你的,你也没法尊重那样的优点,假使你一定要把他搂入你的怀抱。往边站;为这些优点腾出地来;让它们长高、变大。对一颗博大的心而言,在成百上千件具体事情上他依旧是位陌生人,如此他才能够在最神圣的地方靠近你。让孩子如同财富一般地对待朋友吧,让他们去吸取某种短暂的、破坏所有的欢乐,而去享受最珍贵的利益。

  让我们用长时间的见习获取进入这个行会的资格吧。为何我们要用打扰的方法对这些美丽高尚的灵魂进行亵渎呢?为何强行与你的朋友间建立诸多轻率的个人关系呢?为何要去他家拜访,又或是认识他的母亲、姐妹兄弟呢?为何要让他来你家呢?对于我们的盟誓来讲,这样的东西都是实质性的吗?别进行这样摸摸碰碰、抓痒牢骚的举动。让他在我心里是某种精神,某种启示,某种思想,某种真诚。他朝我投来的一瞥,我需要,可是无须新闻,无须肉汤。我能够从低级的伙伴那得到有关政治、闲谈与邻里的很多方便。

  对我来说,莫非我的朋友不应该如同大自然一般富有诗意、圣洁、平凡、伟大?莫非我应感到我们的联系同躲在天边的那一抹云彩相比,与分离小溪的那团摇曳不定的草相比,一点也不圣洁?让我们别将它贬低,而是将它抬高到那样一个标准。那窥视一切的巨眼,他那神态与行为的自命不凡的美,让你觉得自豪并非减少,却是增强。对他的种种优越感充满崇拜之情;希望他什么都别减少,而是将它们所有的都珍藏起来全部诉说。把他作为你对等的人物来守护。让他在你的心中一直都是美好的敌人,桀傲不恭,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而并非某一不足挂齿的便利设施,很快便成了过时货,被废弃在一边。蛋白石的颜色,金刚石的光辉,倘若眼睛靠得太近,是看不到的。我写了一封信给我朋友,又收到他的一封来信。对你而言,这是一桩小事。可它却满足了我的需求。那是一件他值得给,我也值得收的精神礼物。它什么人都不亵渎。心会相信这些热情洋溢的语言,由于它不想说出口,有某种存在比任何英雄主义的历史已考证的还要神圣,心便会说出对它的预言。

  因而尊重此种友情的神圣要领就不致因为你没有耐心而将友情的两性花加以损害,开放不了。我们一定要是我们自己的,然后才可以成为别人的。依照这样一句拉丁文谚语,在犯罪当中至少存在着这样的满足——你能够用平等的地位与你的同僚对话。Crimen,quosinquinatequat.最开始的时候,对那些我们爱慕的人我们无法做到。可是在我看来,自制的最细微缺点也将所有关系破坏了。两种精神只有在它们的谈话当中,任何一个都代表全世界,他们间才可能有深沉的和平,彼此的尊重。

  什么如同友谊那般伟大,就让我们将它与我们可以得到的壮丽精神全都占有吧。让我们保持沉默——如此,我们便能够听见众神的低声细语。让我们不受干扰。没有人要你考虑你应同伟大的灵魂说些什么,又或是怎样对它们说?无论怎样聪明,无论怎样文雅和气,愚蠢与睿智分三六九等,对你而言,不管说什么都很轻浮。等着吧,你的心绝对会说话的。德行唯一的报酬便是德行;交朋友的唯一做法就是做朋友。进入某人的家并不表示接近这个人。倘若并无相似的地方,他的灵魂不过是会更快将你躲开,你一直也看不到他真挚的一面。我们看到高贵的人们都离我们很远,他们对我们都很排斥;为何我们还要闯进去呢?很晚——很晚之后——我们才发现社交的诸多安排,诸多引荐,诸多惯例与风俗,都无助于让我们同他们建立某种我们所神往的关系——可是,只有我们身上的天性升华到同他们身上的天性一样的高度,我们才会像水与水那般相遇;假如那时我们遇不上他们,我们也会不需要他们,原因在于我已成为他们了。从根本上说,爱仅仅是某人自己应得的尊重从他人身上反映出来而已。有时候,人们与他们的朋友交换姓名,如同他们想表示:在他们的朋友身上所有人喜爱的便是他自己的灵魂。

  在友爱中成长

  对友谊的格调,我们要求越高,呈然,同血肉之躯的人建立友谊就越不易。我们在世上踽踽独行。我们所向往的那种朋友仅仅是梦境与寓言。不过崇高的希望一直在鼓舞忠诚的心,所以在其他地方,在普通力量的别的领域,可以爱我们,也可以被我们所爱的灵魂们正在活动,或是忍受和挑战。值得我们庆幸的是:青年时代、愚昧的时期、不正确的时期、耻辱的时期已经在孤寂中过去,当我们成为成功人士时,我们将用英雄的手与英雄握手。只是要听你已看到的事物的劝告,千万别用低级人物将友谊的联盟破坏了,由于在那样的人身上不会有友谊存在。我们被我们的浮躁出卖给草率、愚昧的团伙,那是上帝嗤之以鼻的。坚持走你自己的路,虽然你略有所失,却有很大的收获。你表明心迹,以便将虚伪的关系拒之门外,世上最德高望重的人被你吸引过来了——在自然界中,这些稀少的漂泊者在同时仅有一两个在畅游,芸芸众生在他们的面前看上去仅仅是幽魂与阴影罢了。

  害怕将我们的联系弄得有过重的精神气味,仿佛这样做了,我们便会失去一些真正的爱一样,这真是愚蠢至极。不管将我们从观察中得到的流行观点如何纠正,大自然也绝对会证明我们这样做是正确的,尽管这样做貌似把我们的某些快乐剥夺了,可大自然还给我们的欢乐会更加大一些。要是我们愿意,就让我们感受下人的绝对孤立。我们确信我们身上拥有全部的一切。我们去欧洲,我们跟随某些人,又或是我们读书,由于我们本能地认为这么做将能把我们身上的一切唤醒,将我们进行自我揭示。全是乞丐。那些人与我们相同,那个欧洲仅仅是死去的人们的一件褪色的旧衣;那些书仅仅是它们的幽灵而已。让我们舍弃这样的偶像崇拜。让我们摒弃这样的乞讨生活。让我们同我们最亲爱的朋友作别,并对他们不屑一顾,说道:“你算什么?把我放开,我再也不向任何人依赖了。”啊!兄弟啊,莫非你无法明白我们这样分别,不过是为了在高层次上的另外一种重逢,仅仅是为了更多地隶属彼此,由于我们目前更多地属于我们自己,一位朋友有两副嘴脸。他不但回顾过去而且也展望未来。他是我所有昔日时光的产物,也是未来的时光先知,也是一个更伟大朋友的先驱。

  因此我对待最好的朋友就如同我对待我的书籍一般。我在什么地方发现他们,我就拥有他们,不过我极少使用他们。我们不得不依照我们自己的方式进行社交,只要有一点儿理由,就能够将谁接纳或舍弃。我不可以与我的朋友说很多。要是他伟大,他便也会让我相当伟大,因而我就不想屈尊交谈。在不平凡的日子里,很多预感都在我们面前的天空里回旋。我应为它们奉献我自己。我走进去是为了将它们抓住,我走出来也是为了抓住它们。我仅仅担心它们会从天空里消失,它们如今在那仅仅是一片更为明亮的光。再说了,尽管我对我的朋友很珍视,我却不可以同他们交谈,将它们的想象进行研究,以防我把自己也都失去了。

  将这样高尚的求索放弃掉,此种精神的天文学,又或是对星球的研究探索,那些对你表示热烈的同情,确实会给我某种天伦之乐;然而,到那个时候,我清楚地明白我将会永远为我的大神们的消失而备感哀伤。是的,下星期我会情绪低迷,到那个时候,我会致力于无关紧要的目的;到那个时候,我会为你心灵深处湮没的文学深感懊悔,希望你再一次在我的身边。可是,假如你来了,或许你不过是往我心灵填满新的想象,并非注入你自己,而是注入你的光辉,同此时一样,我还是没有办法和你交谈。这样,此种短暂的交际就要全凭借我的朋友们了。从他们那儿我将得到的不是其财产,而是他们本身。他们要给我的恰恰是他们给予不了的,可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东西。不过,在微妙、纯洁方面,他们与我维系的关系毫不逊色。我们相遇时,就像我们从不相识,我们分开时,仿佛我们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一方崇敬地坚持某种友谊,另一方步调不一定一致,而今看来仿佛是行得通的,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为何要对接受的那一方没有度量而懊恼,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太阳从来不懊恼他的有些光线普照大地,白白地落入不懂得感恩的地方,仅仅是一小部分落到可以反光的行星上。让你的伟大对那些粗鲁、冷漠的友伴来进行教育吧。倘若他很难与其为匹,很快他就会走开;可是你却被自己的光照扩大了,不再同蛤蟆、虫豸在一起,而同天国的诸神一起翱翔,发光。

  没有回报的爱被认为是耻辱的。可是杰出的人将会明白真正的爱是不能来报答的,真正的爱把那不相称的对象超越了,谈论、思考的是永久,可那可怜的置于其中的面具破碎之后,它一点也不感到悲伤,而是觉得把如此多的泥土扔掉,觉得自己的独立更为可靠。但是,提及这样的事就不免带上某种背叛关系的味道。本质上友谊是完整的,是某种绝对的大方与信任。它一定不能够臆测或是供养虚弱。对象被如同神灵一样地对待,如此它就将双方都神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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