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林超群在厨房里做饭，我赶紧去帮忙。晚餐之后，我决定和林超群一起，试着为豆豆上一节性教育课。

　　因为白天给杨洋做咨询的时候，他提到了避孕套，这让我想起了豆豆那次发现避孕套时问过的问题，我一直还没有给豆豆一个正面的说法。

　　我和林超群商量了一下，拿出一个避孕套、一根香蕉和一个甜甜圈，我们的临时课堂就开始了。

　　“豆豆，过来。”林超群对着正在客厅里摆弄玩具手枪的豆豆喊了一声。

　　豆豆应声过来了，手里仍然拿着那支黑色的玩具枪，时不时笑嘻嘻地瞄准我。我承认林超群在豆豆面前比我更有威信，如果是我喊豆豆，他很少马上有行动，通常会说：“好，等一下。”总之，如果不是豆豆特别有兴趣的事情，我总要喊他好多遍，他才会走过来—因为豆豆在我面前磨蹭惯了。看来我对自己的教育方式还要有所觉察和反思。

　　“豆豆，你不是想知道避孕套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林超群认真地问。

　　豆豆点点头。从他的表情看起来，他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跟听到“你不是想知道怎么用电脑来画画吗？”是一样的。

　　我想起豆豆两岁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卫生间里，没关门，豆豆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天真无邪地说：“妈妈，我看看你的鸡鸡。”—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跟说“妈妈，我看看你的牙齿”是一样的。记得当时我觉得很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说：“妈妈没有鸡鸡。”他又问：“妈妈为什么没有鸡鸡？”我说：“因为妈妈是女人，女人没有鸡鸡。”

　　其实人之初，并不懂得性有什么过于特别的意味，也许是我们的教育人为地把性神秘化了。

　　“你看啊，这根香蕉表示男人的，嗯，鸡鸡，男人长大以后，有时候会有**从这里射出来，就像尿尿一样。”林超群不无尴尬地说出这番话。

　　“那我以后尿尿的时候就要小心一点儿，不然会把**尿出去。”豆豆似乎懂了，点点头认真地说。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超群没有笑，他继续非常投入地说：“尿尿不会尿出**。你现在还小，还没有**，就像苹果树一样，如果苹果树还很小，它就不会开花结果，要成熟了才会。你要长大到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才会有**，而且，**它只是男人身上的一种分泌物，就像鼻涕一样，就算真的流出来，也没关系。”

　　“可是我看到书上说，小孩子是受精卵变的，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很重要，但是如果它不和卵细胞结合，不变成受精卵，就不重要。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避孕套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林超群撕开避孕套，说：“豆豆你看，这根香蕉代表男人，这个甜甜圈代表女人，如果男人把避孕套这样套起来，就算有**流出来，也被避孕套挡住了，不会进到女人身体里面去，不会和卵细胞结合，这样，女人就不会怀孕了，明白了吗？”林超群边说边把香蕉塞进甜甜圈里。

　　豆豆看了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此兴趣不大，转头又玩他的小手枪去了。

　　我跟林超群面面相觑一回，然后林超群开始收拾手中的道具。一时无语，我找了个话题对他说：“明天早餐我们吃碱面怎么样？”

　　林超群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还想要再生个儿子？我听人说吃碱面容易怀儿子。”

　　我说：“算了吧，这辈子我们好好把豆豆培养好，一个就够了。”

　　豆豆在一旁大声开玩笑说：“吃碱面容易怀儿子？那我明天就要戴避孕套了。”

　　我忍俊不禁。唉，听听这话，分明还是个小糊涂。

　　其实如果孩子对于性和爱情突然产生兴趣，家长大可不必紧张。我的博客里如实记录了一段话，是豆豆六岁的时候说的，某天豆豆突然说自己喜欢班上的一个小姑娘，可是小姑娘对他并没有同样的兴趣，他就向我请教怎么样才能让小姑娘喜欢他。原话是这样的：

　　豆豆突然说：“妈妈，有件事，你能不能帮我的忙？”

　　我说：“什么事呀？你说。”

　　豆说：“我喜欢孟琳曦，可是她不喜欢我，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我？”

　　我愣了一下。不错，小伙子，敢于如此坦率，够勇敢。

　　我斟酌词句地问：“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

　　豆豆：“因为每次我说要跟她玩，她都说：‘嗯—不跟你玩！’”

　　我：“哦，也许是，这个时候的小女孩子，有些怕羞了。也许，孟琳曦也想跟你玩，她故意不表现出来。”

　　豆豆：“不可能，她是诚心诚意不想跟我玩的。”—“诚心诚意”这个词这样用，当然是不妥当的，可我不想太计较了，这么简单的东西，豆豆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我：“那她喜欢跟谁玩？”

　　豆豆：“她只喜欢跟女孩子玩。我们班上有这样的特点，女孩子喜欢跟女孩子玩，男孩子喜欢跟男孩子玩。”

　　我：“如果你想要一个女孩子喜欢你，你必须是一个非常聪明、学习成绩很好、长大了很成功的人。”

　　豆豆：“可是爸爸不成功，你也喜欢爸爸呀！”

　　我逗他：“因为我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呀，如果我很漂亮的话，我就要找一个很成功的人。”

　　豆豆：“可是等到长大，也许她都不认识我了。”

　　我：“那也没关系呀，反正，你现在很喜欢她也没用。”

　　豆豆：“是的，我都还是一个小学生。”

　　我：“对呀，小学生根本不懂什么是谈恋爱。”

　　豆豆：“可是为什么文沐阳说要嫁给我？”

　　我：“那，你喜欢她吗？”

　　豆豆：“喜欢！”

　　我：“你不是喜欢孟琳曦吗？如果要结婚，只能跟一个人结婚。”

　　豆豆无语。

　　我：“以后长大了，你要找一个你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你的人。”

　　豆豆：“要不然就会吵架，就像你和爸爸。”

　　我乐得眉开眼笑：“哈哈，是的。”

　　到现在，那个叫孟琳曦的小姑娘早已转学，不知所终，豆豆也老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总之，如果孩子对于超出他年龄范围的事情表示出一定的兴趣，成年人完全可以如实地又有技巧地跟他们交流。

　　临睡着，接到一条短信：“何老师您好，我是方心怡，我的导师林云漠让我来找您做心理咨询，明天上午九点钟，您有时间吗？”

　　我回复：“有时间，明早九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