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习惯了的缘故，每天白天的训练似乎也没那么熬人了。本来是沈轻扬每天都在自己身体的极限边缘疯狂试探，而一个月后他已经开始适应了。

暑假有两个半月。在过半的时候，沈轻扬对于每天的训练已经游刃有余了。

沈轻扬知道自己瘦了——这是当然的——但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瘦了多少。

但沈轻扬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上隐约有肌肉线条了。

尽管如此，沈轻扬还是会每天晚上都试图“逃跑”。当然，逃跑已经不是目的了，它已经成为了一种手段——去见云雪的手段。

沈轻扬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云雪聊聊天，权当是白天那么辛苦，晚上找美少女陪聊的放松项目了。

他跟云雪之间的关系显著地改善了，云雪说的话越来越多，在两个月过去之后，沈轻扬已经可以正常地和云雪交流聊天了。

在以前，更多的时候都是沈轻扬一个人在自顾自地说。说以前学校里遇到的事情，也说平常的时候遇到的、听说的各种有趣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也会说到一些现代的高科技设备。

云雪像是对现代不甚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地步。

沈轻扬对现代生活的描述显然让云雪很是好奇。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既然是深山中的女鬼，想来云雪应该也没有踏出过这座深山，自然也就不可能见识过外面的生活。

暑假已经快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高中生活了。沈轻扬在离开之前突然有些不舍，在经历过了苦难之后回头再去看，这其实是他过的最为充实的一个暑假。

——每一天他都在提升自己，沈轻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壮起来。现在的沈轻扬身上已经有了肌肉线条，再努力锻炼一下，甚至有八块腹肌都不是没可能。

“我快要走了。”在离开之前，沈轻扬找到了云雪，道。

“嗯？要回城里去了吗？”云雪跪坐在沈轻扬的身边，脑袋只在沈轻扬腰部的位置。虽然她是跪坐着的，但实际上并没有接触到地面，她的小腿依旧是飘浮在空中的。

“是啊。你这样不累吗？明明是飘着的，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呢？”沈轻扬是站着的，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云雪的情况。

“习惯了嘛。”云雪站起身，转过头看着沈轻扬。这是她最认真看沈轻扬的一次，也是她看沈轻扬最长的一次。

“……你看我做什么？”沈轻扬突然被云雪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两个人已经很熟了，但云雪怎么说也是个漂亮姑娘，沈轻扬在以前甚至都没怎么跟女孩子打过交道。

“虽然一开始的确很糟糕，不过现在你的确有点沈家后代的样子了。”云雪微微笑起来。

沈轻扬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这大概还是云雪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笑。以前云雪总是面无表情的。这次轻轻浅浅地一笑，在沈轻扬眼里，却是宛若夜间有昙花一现，在月辉的映掩之下有令人窒息的清丽。

“沈家后代？你跟我爷爷很熟吗？”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啊……那你岁数也不小了吧？”

“这个我就不记得了。”

“你一直都缠着我家的人吗？”

“什么叫我缠着你家的人？明明你家的人缠着我才对。”

“诶？”这个回答是沈轻扬没想到的，“你到底是什么……什么人？”

本来沈轻扬想问是“什么鬼”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好像太失礼了，于是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别的说法。

“我是你祖宗。”云雪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沈轻扬的眼神温和而慈祥，在一瞬间让沈轻扬想到了自己的外婆。

“……”沈轻扬一时语塞，瞪着云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沈轻扬当然觉得云雪是在占自己便宜……可沈轻扬觉得，云雪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云雪身为一个“女鬼”……万一真的是呢？

“不过我跟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嗯，是怎么回事呢，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你以后会懂的。”云雪笑了笑，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

你以后会懂的，这的确是长辈经常对自己说的话。沈轻扬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今天他是来道别的，所以沈轻扬的心情有些沉重。可他想跟云雪聊一些轻松的东西，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也不希望云雪难过。

两个半月的朝夕相处，让沈轻扬对云雪产生了一些感情……沈轻扬也不知道对云雪是什么样的感情，要说喜欢吧，又带着些许的敬畏，就好像真的如云雪所说，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感情。

“对了，说来很奇怪，开始的几天，我身上有好多淤青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倒是后来没有了。”沈轻扬没话找话道。

“啊，那个好像是我打的哦？”云雪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

“……”沈轻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眨了眨眼睛，但很快就瞪着云雪，却又一时语塞。

“你要回城里了，能带上我吗？”云雪突然道。

“嗯……啊？诶？”沈轻扬又是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带上我，我们一起去城里吧？”云雪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沈轻扬，“我也想去看看，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带你走吗？”沈轻扬激动起来。他本来很舍不得云雪的，但是如果云雪能跟自己一起离开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哦，只要我‘依附’于你就好了。”云雪说着，不等沈轻扬回答，又轻悠悠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存在多久……可能已经没多久啦。在最后的时间里，我想出去看看。”

沈轻扬一愣，看向云雪。云雪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里却是有几分怅然。

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害怕，只是很多很多的不舍和很多很多的眷恋，多到从云雪的眼睛里溢出来，渗进沈轻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