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愣住了，恍惚间好像是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

她低垂着眸子，绞尽脑汁，想要找个理由出来找补，却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这时候，她眼前又多了一双小脚。

原来是沈卿绒听到了大姐的话，终于忍不住从榻上下来了。

小小的孩童睁着大大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张妈妈，澄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这个老妈妈是谁？刚才就是她吵我们睡觉的吗？好烦呀。”沈卿绒歪着脑袋，然后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卿宛拉住沈卿绒，这些话她都不敢说，没想到刚进门这个妹妹这么敢讲。

这样直来直去的，怎么应付的好府上这些惯会装模作样的老太婆。

“这是祖母送来照顾你的妈妈，不可无礼。”沈卿宛亲声道，不知不觉间，竟然就已经开始维护起这个二妹来了。

沈卿绒懵懂的看过来，仿佛并不明白大姐口中话语的意思是什么。

“来照顾我的不就是下人吗，为什么‘不可无礼’啊。”沈卿绒转头当做不解，“爹爹说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对家里的下人客气啊。”

“难道就因为她是祖母的人吗？祖母的下人就不是下人了吗？”

她这一连串的发问，不仅问住了沈卿宛，还叫对面的张妈妈也愣住了。

这么一看，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沈卿宛仔细琢磨，又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对。

“怎么了姐姐，绒绒说的哪里不对吗？”沈卿绒知道自己强词夺理，但是偏偏就是其中的道理，这里面没有一个人说的清楚。

沈卿宛摇摇头，神色复杂，“好像是没有什么错。”

她这么一说，这件事就如同被拍板定下了一般，听得对面的张妈妈越发紧张。

张妈妈觉得自己不能被两个孩子这样拿捏，她清清嗓子，欲要开口，“话不是这样说的，两位小姐。”

“圣人说过的，长者赐不敢，不敢辞，奴婢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身份，但是好歹是老夫人的人，是来照顾二小姐的呢。”张妈妈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怪有道理的，心里悄悄为自己得意了一下。

不就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吗，这要糊弄起来还不简单？

张妈妈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恭敬的样子。

可是沈卿绒不是个按照套路出牌的，她听了张妈妈的话，立马就摆出疑惑的神情来，“长者赐不敢辞，我也没有要你走啊。”

“祖母是要你来伺候我的，我也没说不要啊。”

嗯？

沈卿宛心下诧异，发觉这小小的妹妹钻空子很是有一套。

“绒绒说得对，只是说了几句伺候人的事情罢了，怎么张妈妈还拿出祖母的排面来压我们姐妹几个了。”沈卿宛到底还是懂的多一些，知道先发制人。

“张妈妈若还是这样，就别怪我们到祖母跟前好好说一下了。”

沈卿绒点点头，煞有介事，“对对对，姐姐说得对。”

说完，她得意的看着沈卿宛，好似在等着姐姐夸自己做的对。

沈卿宛微微抿嘴，将人护在身后。

“老奴断然没有这样的意思，两位小姐这样说话，可是折煞老奴了。”张妈妈惶恐的低下头，她是被老夫人喊过来盯着这个小丫头的。

别到时候人没控制好，然后还回去让老夫人吃一顿排头，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好啦，不说啦。”沈卿绒率先开口，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在张妈妈身上。“你下次不要吵我们了，我们没有喊你你也不要到我们跟前来，然后我们就不告诉祖母听，这样大家就都没事了。”

“是是是，二小姐说的是。”张妈妈点头，想着快点将今天这场面糊弄过去。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她自有大把的手段来对付这些不懂事的小女孩。

沈卿绒满意了，目光在院子里的所有的丫鬟身上扫过，然后挑了个看起来最敦实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被挑中还有些错愕，左右看了好半天，才确定是喊的自己。

“奴婢小秋。”

沈卿绒点点头，“那就你来，进来伺候。”

“这丫头粗苯。”张妈妈突然开口，“小姐怎么不挑那些个纤细些的丫头，这粗苯丫鬟一般都是干些院子里的粗活的。”

听她这一说，那名叫小秋的丫鬟抬头张望了好几眼，似乎在等着主子们的决定。

若是旁的小姑娘，听了张妈妈的话或许就听了，但是沈卿绒偏不，她就爱这样敦实粗苯的丫头。

不像有些丫头生的好看，脑子里尽是些算计主子的歪心思。

“我就要她。”沈卿绒瞥了张妈妈一眼，“我瞧着喜欢，就要用她。”

她都这样说了，要是张妈妈还说什么别的，那就是违逆主子了。

小秋走上前来，沈卿绒轻轻拉了一下小秋的衣角，“姐姐，抱抱。”

小秋微微一愣，然后反应极快的蹲下来，轻手轻脚的将沈卿绒搂进怀里，抱在胸前。

看着这样的高度，沈卿绒满意了，她甚至还能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妈妈。

“好啦，这样正好，小秋姐姐带我和大姐姐去洗脸吧，绒绒饿了。”沈卿绒拍拍小秋的肩膀，觉得身下这个工具人非常好用。

张妈妈被彻底无视在了一边，小秋带着沈卿绒和沈卿宛回了房间去喊还在榻上磨蹭的另一个女童。

而后是洗漱。

洗漱是在另外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完成的，先是净手，然后有丫鬟从妆奁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来，里面装满了香膏。

只取一点，涂在脸上，然后匀开，肌肤就变得水润软弹起来。

再然后是手，一点一点涂抹到位。

沈卿宛原本还担心沈卿绒第一次用这东西会不习惯，但是没曾想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其他的丫鬟在她手上涂抹。

接收到了沈卿宛的目光，沈卿绒转过来头。

“姐姐看我干嘛，我都要害羞啦。”沈卿绒笑嘻嘻的，露出一嘴的小白牙来。

沈卿宛别过眼，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