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辉一直踽踽向东行去，幼小瘦削的身子在旷野里显得那么孤零凄凉。

　　饿了，在树上采摘一些野果吃，幸好他是在山里面长大，知道许多野果可以吃。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他来到一座小城，城门上书：月亮城。

　　此时，他已经衣着褴褛饥肠辘辘。

　　这一路上，每天晚上的梦里，他都梦见和爹娘在一起白天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晚上睡在温暖柔软的绸缎被里，娘在旁边拍着他唱歌，爹在灯下看书。醒来后，默默坐在旷野里流着眼泪。

　　一进城门，一股奇异的香味吸引住李云辉，并激发出他肚子咕咕的自然反应，他不由自主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香味发源地是一个卖包子馒头的小摊，一个腆着肚子的大汉正在使劲的吆喝。

　　离香味发源地越近，李云辉肚子咕咕的声音越响，口里的津液如泉水一样涌出来，咽都咽不赢。

　　大汉发现了李云辉，恼怒的朝他挥挥手。

　　“臭要饭的，想吃包子，拿钱来买。没钱，就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赶紧从老子面前滚蛋。”

　　李云辉不知道臭要饭的是什么意思，但知道钱是什么，因为，他爹经常给管家一些钱，去山谷外面买一些山谷里产不出的物品。他身无分文，垂头丧气正要离开。

　　这时，一个与李云辉年龄相仿的小孩活蹦乱跳跑到大汉面前。

　　“我肚子痛。”

　　大汉不耐烦从摊子上拿出一个包子递到小孩手里。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和吃。快去，不要跑远了。”

　　李云辉眼睛一亮，返身走到大汉面前。

　　“我也肚子痛。”

　　大汉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包子，转瞬明白什么意思，在旁边抄起一根烧火棍，一棍子敲在他头上。

　　“你妈的臭要饭，刚才那是我儿子。你也来冒充我儿子，老子认了你这臭要饭的做儿子，可是要倒八辈子霉。”

　　李云辉被敲得眼冒金星，在大汉的骂骂咧咧中仓惶出逃。跑了没多远，由于很饿实在跑不动，只有气喘吁吁停下来。

　　幸好大汉没有追上来。

　　李云辉就地一屁股坐下，饥饿仍然在折磨他。在野外还有野果吃，在城里一棵树都难得见，何况野果。

　　这时，两个蓬头垢面同样衣着褴褛的小孩子凑到李云辉面前。

　　“兄弟，想不想吃包子？”

　　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神秘的对李云辉说。

　　李云辉脑袋里除了吃，其它都是一片空白，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那兄弟赶紧打起精神来。你等会悄悄摸到那摊子不远处，等那大汉一离开，你就拿这个可着劲儿装包子，装满以后赶紧跑，到那座塔下面我们碰头。”

　　年龄比较大的把一个破布袋塞在李云辉手里，手指着远处一座尖塔。

　　李云辉想也不想答应下来。

　　两个小孩子前脚走，李云辉蹑手蹑脚往摊子摸去。这个他拿手，在山谷里经常带小樱摸野鸡，有一次还摸到一只兔子。

　　李云辉刚隐蔽的摸到摊子边上，只听见不远处有一个童稚的声音在哭喊。

　　“呜呜，爹，臭要饭的打我，呜呜，爹，快来呀，臭要饭的打我！”

　　大汉听见急了，又抄起烧火棍，往哭喊方向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云辉不知从哪凝聚出力气，兔子一样蹿到摊子上，手脚麻利的往破布袋里装包子。不到二十秒功夫，破布袋全装满了，临了，还往嘴巴里塞一个，转身撒腿往尖塔方向奔去。

　　一到尖塔底下，他也顾不得喘气，一口一口吃起嘴巴上的包子。吃完后，还想再吃一个，隐约觉得这样不好，只有强忍心里的欲望。

　　等了许久，天都快断黑了，还不见那两个臭要饭的。

　　一个包子哪填得满肚子的空洞，肚子又开始发出抗议的叫声。

　　李云辉眼巴巴的瞅着一袋包子，那不听话的津液不住涌上来，真想伸手拿一个塞进肚子，平息一下肚子里馋虫的抗议。

　　不过，他还是坚定的忍住了。

　　他认为，该做的事情要毫不犹豫去做，不该做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天已经完全黑了，那个小臭要饭的才大摇大摆走过来。

　　“喂，小子，我老大请你到他府上共进晚餐。”

　　李云辉知道‘府上’的意思，但不知道‘臭要饭的’是什么身份，只有懵里懵懂跟在小臭要饭身后。

　　小臭要饭七拐八拐把李云辉带到城边的一栋房子前。

　　“到地方了，我老大正在那里恭候大驾。”

　　李云辉自小被娘教诲，年龄虽小，也到了秀才水平。见小臭要饭的说话文绉绉，想必出身也是书香门第。

　　这老大的府上门面高大，地面儿干净，想必也是什么大户人家。

　　一进大门，就瞅见一个偌大的院落，种着满院比人高的奇花异草。只是院墙都坍塌，略显美中不足。穿过院落，来到一个大厅堂，比李云辉家的都大，只是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几根柱子，没有任何家什。

　　老大正盘腿坐在地上，一见李云辉，就急急嚷嚷。

　　“兄弟，包子呢？”

　　眼睛里有幽光，让人感觉有点渗得慌。

　　李云辉把破口袋递过去，老大一把在里面抓了两个包子塞在口里，看样子比李云辉饿得慌。

　　老大一边鼓着腮帮子吃，一边手乱比划，嘴里发出呜呜声音。

　　小臭要饭的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在一旁做起翻译。

　　“老大要你坐下来吃包子。”

　　李云辉顺从的坐下来，拿起一个包子三口两口干掉。

　　老大的嘴巴一直没扁过，还是呜呜作响，小臭要饭的非常能领会精神。

　　“你兄弟够意思。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久没来吗？其实，我们一直躲在边上观察你，看你兄弟会不会偷吃或者吃独食跑掉。”

　　老大呜呜冲李云辉直伸大拇指，小臭要饭的翻译。

　　“你兄弟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这两句话说的李云辉有些惶恐不安，毕竟他还是先吃了一个。

　　老大终于消停下来，他最少吃了六个包子。

　　一边舒服的抚着肚子，一边拍着李云辉的肩膀。

　　“兄弟，以后跟我混，保证你每天吃香喝辣，从此告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这句话李云辉今天刚刚懂，感激的顺着小臭要饭的口气。

　　“谢谢老大。”

　　老大伸了一下腰，懒洋洋的望着李云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鸡皮，他叫鸡屁屁。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老大，我叫李云辉。”

　　“这个名字好拗口，听起来不像我辈中人，这样，以后就叫你辉子吧。”

　　其实，这是李云辉的小名，山谷里除小樱之外，大家都这么叫他。自从山谷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李云辉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叫他，不由令他想起亲人，鼻子一酸，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鸡皮一见慌了神。

　　“你不愿叫辉子也就算了，干吗哭啊？我这人见不得男人流眼泪。”

　　李云辉擦擦眼泪，强起笑颜。

　　“老大，我爹娘从来都是这样叫我，你一叫，让我想起爹娘。”

　　鸡皮嘘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好，以后就叫你辉子。”

　　李云辉点头同意。

　　鸡皮话音刚落，卖包子的大汉手持烧火棍闯进来，眼睛里冒着怒火。

　　“你们这帮臭要饭的，不但打我的孩子还吃我的包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鸡皮一见，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

　　“兄弟们，大事不妙，债主上门，赶紧扯风。”

　　转身往后面跑去，鸡屁股紧跟其后。

　　辉子不知道扯风是啥意思，当场愣了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是跑，已经来不及，大汉的烧火棍落在他身上，一阵剧痛传来，惨叫一声，当即跌落在地上。

　　鸡皮已经跑出厅堂，听见辉子惨叫，心里一紧，停下脚步，望着鸡屁股。

　　“辉子对我们这么讲义气，而我们在危难时刻抛下他，是不是很不够意思？”

　　鸡屁股嘴巴嗫嚅着。

　　“老、老大，好像是这个意思。”

　　鸡皮咬一咬下嘴唇，脸涨得通红。

　　“鸡屁屁，走，我们去跟他拼了！把辉子救出来。”

　　说完，转身冲了进去。

　　厅堂里，辉子在满地打滚，大汉的烧火棍不停的落在他身上。

　　鸡皮疯狂的冲上去，拽住大汉拿烧火棍的手臂，低头一口咬上去。接着，鸡屁股抱住大汉的大腿，狠狠一口咬在他屁股上。

　　大汉嚎叫一声，烧火棍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拳打在鸡皮头上。鸡皮脑袋嗡的一声晕晕乎乎，不过，鸡皮还有一点意识，那就是不能松口，要不，下一个倒霉的是鸡屁股。鸡皮聚集精神，鼓起全身力气集中在牙齿上，把头一摆，一块肉含在了嘴里。

　　大汉发出凄厉的惨叫，转身要往外面跑去。本来鸡屁股的力气不大，他这自身一用力，加大皮肉剥离力度，一块肉又落在鸡屁股嘴里。

　　整个厅堂响彻大汉不断的惨叫声，只是这声音越来越远。

　　鸡皮吐掉口里的肉，满是血丝的嘴巴露出胜利的笑容。

　　不过，鸡屁股不合时宜的一句话，立马嗝屁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老大，那个卖包子的不会去报官吧？”

　　鸡皮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搀扶起辉子往外走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地不宜久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鸡皮连说几句白话和黑话，扶着辉子闪进夜幕里，鸡屁股拎着剩下的包子跟在后面。

　　他们连夜逃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