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瞬间呆住，如果她没有看错，这是一把现代刺刀。




　　“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兵器。”沈临秋眼中是不掩饰的赞叹，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白芙知道，这是千年后的工艺，锋利的钢刃和血槽，上面还沾染着她的血迹。




　　其实这把刀并不能证明她的身份，但可以证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白家大小姐。




　　“救你花了不小代价，但并非是我，我也不夺人功劳，那人你昨夜见过。”




　　如同一声惊雷，将白芙心中平静的天空撕了一个粉碎。




　　原来她早已是瓮中之鳖，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幻想而已。




　　白芙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那她为何而死？”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沈临秋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转身离去。




　　只留下冰冷的声音，“查清他背后的势力，找到机会，杀了他。”




　　白芙握着那把曾经刺入她身体的尖刀，良久之后，将它缓缓插进了衣服里。




　　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宴席上，若无其事地迎上沈凌霄的目光。




　　直到回到七王府，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皇后在午宴之后，将云衣许给了她，这也是一件叫人摸不透的事，为什么不直接许给沈凌霄呢？




　　花青早已替她收拾出一个干净的院子，尽管离沈凌霄的院子很远，但白芙很满意。




　　也不知是沈凌霄安排的，还是花青自己选的，总之很清静。




　　回到自己院子后，白芙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拿出了那把刺刀。




　　原本以为嫁人之事，她身不由己，竟没有想到之后的事事，她皆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逃，但她也知道，沈临秋的自信绝非没有缘由。




　　她既已困在这局棋中，想要出局，总不能是死着出去。




　　“小姐。”花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传来了一声不悦的轻咳。




　　沈凌霄推开房门时，白芙已将手中的刺刀，收进了作为嫁妆的箱底。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箱子，转过头时，已是一脸淡然，“王爷怎么有空过来？”




　　沈凌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眸中的寒意似乎可以结出腊月的霜花。




　　“你在后殿见了他？”清冷的声音敲在白芙的心上，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下一瞬，如同黑云压城，沈凌霄一把将她压在箱子上，“他和你说了什么？”




　　白芙闭上双眼，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




　　她对上沈凌霄深不见底的目光，淡淡一笑，“杀了你。”




　　白芙能感受到面前之人一瞬之间凝聚的杀意，转而就散去了。




　　她不顾自己狂乱的心跳，保持着淡然的笑容，“王爷杀我的机会，只有刚才那一次。”




　　沈凌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给你的价钱是什么？”




　　白芙哑然失笑，沈临秋并未许诺过任何好处，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这条命。”




　　沈凌霄起身，整顿衣裳，冰凉的手指划过白芙的脸庞。




　　“那我出的价钱，与他一样。”




　　庭院里柳絮漫飞，红色的嫁衣躺在窗边的木椅上，渐渐落了一层雪。




　　白芙看着窗外的春草，余光瞥到一抹红色，语气淡淡道，“收了吧。”




　　从那天后，沈凌霄就再也没有出现，算算时日，差不多也有半月，一切都像是未曾发生。




　　她推开房门，迎春风而舒卷，回眸对着花青一笑，“今日去城外踏青吧。”




　　花青的表情有些惊喜，动作也有些慌乱，“那……那我去备车，云衣你伺候小姐更衣。”




　　白芙见她手忙脚乱，忍不住笑道，“别备车了，去找几件寻常人家穿的衣服来。”




　　说着，将一头青丝编成长辫垂在耳边，只在发尾系了一根红绳。




　　花青虽不解，却也照做，好不容易找来几件碎花布裙。




　　白芙挑了一件藕荷色的，穿着倒也合身，面上粉黛未施，却如同出水芙蓉，清丽秀美。




　　转头看见云衣脸上纠结的表情，她淡淡一笑，“不好看么？”




　　云衣慌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看，王妃自是好看的，就是……就是有些……”




　　白芙一笑，不再理她，转头对着花青吩咐道，“你也换上衣服，装点碎银。”




　　云衣听闻此言，一张小脸都要哭出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于听见白芙温和的声音，“云衣，你再不换衣服，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她这才连忙穿上花青找来的衣服，再也不去想这样的打扮,究竟合礼还是不合礼。




　　三个人是从后门走的，临走之前，白芙朝屋内看了一眼。




　　桌上散着一封拆开的信笺，落款处隐隐可以看见三个字，沈临秋。




　　曾经在白府的时候，白芙也想过出去逛逛，谁知走来走去，四周依旧是戒备森严。




　　这才意识到，沈凌霄不受宠也有好处，所住之地穿过小巷，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半月以来的烦闷之意顿时一扫而空。




　　谁知云衣一声低呼，吓得身边两人一跳，只见她驻足掩口道，“王爷。”




　　白芙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人是沈凌霄没错，站在七王府的正门，从马车上抱下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他抬眸间朝着这边一扫，只看见红尘烟火，并未注意到街边三人。




　　“小姐，我们是不是回去？”花青拉了拉白芙的袖子，小心地开口。




　　“回去？为何回去？”白芙不解，好不容易出来了，哪有才走两步就回去的道理？




　　“毕竟王爷离家半月，今日回来……”云衣在一旁附和道，“说不定会去见王妃。”




　　白芙看着沈凌霄怀中的女子，拍了拍云衣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云衣一时间不适应白芙的八卦，愣了一下才答道，“王妃是说灵姑娘么？”




　　白芙点了点头，只是刚才那匆匆一瞥，她已经可以肯定面纱下的女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听她们的意思，像是沈凌霄这半个月都未曾回来，难道是陪着她去了什么地方？



　　“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灵姑娘曾舍命救过王爷，对他来说是……”




　　云衣抬头看了白芙一眼，不知该不该说下去，只见白芙漫不经心地一笑，“旧情人？”




　　“诶？也不是这样的，就是对王爷来说很重要的人。”云衣忙摇了摇头。




　　“你不是也曾救过他么？看来你也很重要咯。”白芙看了一眼云衣，忍不住打趣道。




　　“云衣既然跟了王妃，就是王妃的人，云衣绝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云衣一张脸羞得通红，白芙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了，我开玩笑的，走吧。”




　　走？身边的两个人皆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难道不是回去么？




　　白芙莞尔一笑，两个人皆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能在她身后，朝着城外走去。




　　七王府在城西，这里的繁华与城东的纸醉金迷不同，散着浓郁的烟火气息。




　　白芙边走边吃，也不觉着累，倒是身后两个出身名门的丫鬟，早已是气喘吁吁。




　　这样下去还不等走到城外，天色就黑了，白芙回头看了一眼。




　　索性找了一个杏花树下的小茶馆，端着一杯清茶，坐着看街景。




　　西街巷子里是点点杏花雨，东城醉梦楼内，却是死气沉沉。




　　一袭华衣的男子坐在窗边，玩着一枚白玉扳指，扫过桌上拆开的那封信笺，抬头看向面前大气不敢出的黑衣人，漫不经心地笑道，“听闻七弟今日归京，她不来，倒也情有可原。”




　　“回殿下，七王妃不在王府，这封信……是我在她桌上找回来的。”




　　沈临秋翻过那封他亲笔写的信，又听见那人说道，“这封信除了她没别人……”




　　“那她去哪里了？”他伸出手，打断了那人的话，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杏花雨巷。”黑衣人沉思片刻，抬头问道，“要不要我通知风爷？”




　　沈临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难得的多出了几分关心，“那他的伤……”




　　“他说没事。”尽管话是这样说，黑衣人眼中还是染上了几分担忧，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沈临秋扔下信笺，又玩起了手中的扳指，看向窗外。




　　“属下有一事不明，七王妃明明已经选择了七王爷，为何殿下还……”




　　沈临秋看着窗外的斜阳春草，但笑不语，她选择了沈凌霄么？不见得。




　　他的目光落回到那封信笺上，如果她选择了沈凌霄……




　　这封信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去杏花雨巷给卫风带个信，说人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让他替我去会一会。”




　　“是。”黑衣人领命，刚想转身离去，身后人就拦住了他，“殿下？”




　　沈临秋瞬间就消失在醉梦楼中，风中留下他清冷的声音。




　　“算了，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