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风阁后，沈临秋赶紧叫来鬼医为两人看伤势，鬼医见到云梦的伤口，摇了摇头，已经无法修复了。




　　“此毒不仅可以腐蚀皮肤血肉，而且一旦沾上血液毒性就会进入骨髓，怕是……”鬼医不愿再说下去。




　　现在云梦只是偶尔醒过来几次，高烧不退，被灼烧的地方仍然时时流着血，没有结痂的迹象，气息有时十分微弱，不知能再活多久。




　　沈临秋让人好生照料她，不忍再去看。




　　而白芙的状态也不是很好，鬼医看过她身上的新毒说并不是十分剧烈的毒，开些方子需要煎着服下，此外还要进行药浴，至于白芙的嗓子，问题也不是很严重。但是经过药灸治疗情况也不见好转。




　　鬼医私下说也许是她的心理原因。沈临秋明了的点点头，见到云梦为自己挡了毒，为了自己丧了命，白芙心中自然是不舒服。




　　“可有什么缓解的法子？”沈临秋问道。




　　“除了她自己的意愿。”鬼医摇了摇头“草木医不了人心啊！”




　　鬼医离开，卫风走了进来。




　　“你可查到宫中的情况了？”沈临秋微微分出精力问了一句。




　　“是”，卫风脸色严肃，“但是情况不是很乐观。”




　　现在已经是深秋，外面一阵风过去，叶子纷纷随风飘落，白芙的心有了一丝褶皱，她的眼前仍然出现那一幕，云梦扑到她身前，那液体在她皮肤上跳舞，冒着白烟，一股烧焦的味道……




　　白芙痛苦的摇着头，想把这些画面从脑袋中甩出去。




　　一只手搭在白芙的肩上，白芙身上像是被电一般，一回头，原来是沈临秋。




　　“别想了。”沈临秋神色悲悯，他最不愿见到白芙这般样子，他从前喜欢白芙那如深潭的眼睛，但是阳光下的眼睛却仍可泛出明快的光泽，如今倒像是一方死潭。




　　白芙张了张嘴，想起来自己发不出声音，于是恢复了沉默。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白芙点头。




　　她真的很感谢沈临秋，这几天沈临秋日日来陪着她，但是沈临秋不像沈凌霄那般沉默寡言，沈临秋会同她说他小时候的趣事，比如去池塘里捉青蛙，比如小时候因为长得太可爱而总是被当成女娃娃。




　　白芙不喜欢聒噪，但是沈临秋在身边却像一束阳光的一样，温度恰到好处，暖着白芙的心。




　　沈临秋为白芙披了件衣服，两人走出房门，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走。




　　临王府中枫树很多，现在正是沈临秋名字中的季节，临秋。




　　沈临秋陪她慢慢的走，今天似乎在思考什么，停在一颗枫树下，这棵的颜色还未完全变红，有几片叶子红的晚了些，被沈临秋摘下来用手捏着。




　　白芙抓过他的手，在手上写几个字：云梦是你的人？




　　自从白芙回来，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是靠这种方式。




　　沈临秋攥紧了手，似乎是想留住上面残存的温度。




　　“是。”沈临秋陪她继续往前走：“被许给你时就是我的人了，你听说的她喜欢沈凌霄的传闻不过是我让人传出去的罢了。她从前虽跟着沈凌霄但是从未倾慕于他，但是我曾经救她于危难。所以她答应做我的内应，帮我看着沈凌霄的动作。”沈凌霄顿了一下：“当然，当时也不是很相信你，云梦听话，她更好控制一点。”




　　白芙点了点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沈临秋会拿到沈凌霄书房中的将军府草图了。




　　只是没想到云梦会变成这种下场，沈临秋暗自叹了口气，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不想说话吗？”沈临秋问她。




　　白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是想的。




　　白芙想发出声音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嗓子里，像是一根刺。




　　她又拉起沈临秋的手：听说沈凌霄要结婚了？



　　沈凌霄并不知道她还活着的事实，但是她从下人偷偷的谈论中知道沈凌霄，马上就要结婚了，同那个恶毒的女子。




　　前几日沈凌霄还因公事来了临王府上一趟，在府上偶然见到了白芙离去的背影，恍然有些失神，问起沈临秋那人是谁。沈临秋搪塞说是新招进府的一个哑巴舞女。沈凌霄半信半疑，但是也没想太多，认为可能真的是只是背影像而已。




　　那时白芙也偶然间知道沈凌霄来了，于是躲在门外偷偷的听，听到这段对话时，她明白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了，她不再是白芙，白芙已经死了。




　　她可以完全脱离这个漩涡，只是她现在并不感到高兴。是云梦的死拴住了她。




　　沈临秋没有想到白芙会提到沈凌霄，他以为在白芙稍稍好些，她就真的如燕子般飞走了。为什么还要问起沈凌霄，是眷恋吗？



　　而沈凌霄和灵月之间将要成亲这件事已经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每人都喜气洋洋的样子，像是自己结婚一样。因为沈凌霄是保卫边疆的英雄，而灵月也是有名的许多铺子的老板娘。因此这场婚礼计划办的十分热闹。




　　他平息了一下心境，“是，听说大婚之日已经不远了。”




　　到时候带我去吧。白芙写着。




　　“带你去干什么？你难道还喜欢着沈凌霄？自己妻子暴毙不到半年另娶新欢。你受苦的时候，他可曾思念你半分？”沈临秋还是忍不住不生气。




　　做个告别吧，我想去看看。白芙眼中些许萧瑟。她早已经对沈凌霄失去了感觉，没有了爱，连恨都没有了，像是个从未有交集的人。




　　突然一滴泪落在自己的脸颊，白芙有些惊讶，但是却是她自己的眼泪，眼泪像夏天被荷叶兜住而落下的雨滴。白芙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座孤岛，断绝了和外界的信号连接，被困在暴风雨中，那一片积雨云永远都停在上方，或许阳光永远都射不进来了。




　　突然一双坚实的臂膀将其拥入怀中，一下隔住了深秋的寒冷。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忽然，天空中飘着一些细小而洁白的颗粒，竟然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下的颇早，竟然已经要入冬了。




　　“白芙已经死了，如果你放得下，以后你可以在我身边。”




　　雪粒子落在白芙的睫毛上，白芙止住了眼泪，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