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拿仁安没办法。




　　“来人，给仁将军安排营帐吧。”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冲进了营帐，跪在韩旭面前，双手呈上文书。




　　“将军，宫里加急的文件。”




　　那人气息有些乱，一看便是快马加鞭地赶来的。




　　韩旭打开文书，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正准备出营帐的仁安也停下了脚步，见韩旭的脸色，知道事态有些严重。




　　“你先出去吧，仁安留下。”




　　待士兵走后，韩旭狠狠地将文书向桌上一扔。“这个右相，还不等我们揭穿他，自己倒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真面目。”




　　“出了何事？”




　　“你自己看吧。”




　　仁安拿起文书，看了一会，冷冷一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我原以为他只是筹谋，还不敢这么轻易地动手。我从宫中出来得早，竟没发现什么预兆。”




　　“有明月阁在后面，他有什么不敢。”




　　文书是韩旭在宫中安排的心腹送来的，上面将右相挟持沈凌霄，明月阁逼宫的事情详细地记录的下来。




　　“这文书八百里加急，从宫中送来最快也需要两日，不知道宫中现在的情况如何。”




　　“咕咕——”




　　营外传来鹰的叫声，韩旭记得这个鹰叫，沈临秋在营中时，就是用一只鹰与京城来传递书信的，难道说，沈临秋他们出事了？



　　不容多想，韩旭赶忙走出营帐，吹了一声哨，那只鹰便落在了韩旭的肩上，鹰的小腿上正绑了一个小竹筒，竹筒中便是纸条。




　　韩旭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沈凌霄已救出，望韩将军能够拖住番邦，尽量打持久战，以防明月阁和番邦里应外合，届时，云国将陷入危难。”




　　“是何人来信？”仁安问道。这书信与宫中的文书一前一后地到来，一定不是巧合，怕是宫中又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沈临秋。”




　　仁安大惊：“是那个前朝太子，沈临秋吗？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为何还会给你送来书信，难道他还没有死吗？”




　　仁安自从与韩旭从柳州回来后，便向朝中告了病，独自云游去了，切断了与外界的来往，就连韩旭也许久不曾联系到他，所以沈临秋回来的事，京城虽早已传遍，但仁安未必知道。




　　“就在你出走的那段时间，沈临秋回来了，其实他一直没死。出征前，他曾来找过我，他知道我不是明月阁的人，所以想同我联手，将明月阁铲除。只是不想番邦这么快就动手，在你来之前，沈临秋正是同我一道领了命，平定番邦。”




　　“那他此次来信，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就在右相挟持了皇上的那一晚，他和白芙——也就是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一起去牢中将皇上救了出来。他来信，希望我们可以拖延番邦，以防明月阁和番邦里应外合。”




　　仁安没想到他走之后，宫中出了这么多事。




　　“这鹰传书前来不过一日，也就是说，这是昨日发生的事情，那我们得尽快制订好作战的计划，防止再生出什么变故，只有尽快掌握主动权，才不至于受制于人。”




　　大帐中，蜡烛已燃至一半，这又是不眠的一夜。




　　不知名的动物“喳喳”地叫着，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显得格外的凄厉。诗歌中的征人尽望乡，怕也是受不住这漫漫的长夜，和没有生机土地。白日是残忍的战火，黑夜是无尽的寂寞，到底是该害怕白日，还是黑夜呢。




　　那夜，沈临秋白芙一行人带着受伤的纪元，一路躲着明月阁的人的追杀，到了沈临秋隐蔽的小楼中。




　　“明月阁的人为何不追上来了？”方烛见他们逃的这一路甚是顺利，有些不解。




　　沈临秋将纪元扶到床榻上，为他清理着断臂的伤口。




　　“宫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他们许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被明月阁召了回去。”




　　白芙心中隐隐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番话，不知是安慰其他人，还是安慰她自己的。




　　“可是，还有什么比找到沈凌霄更重要的。右相想要夺权，沈凌霄不死，他相当这个皇帝，怕是困难重重。”悦风霜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一定会死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沈凌霄终于发话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芙有些吃惊，她想到刚刚灵月说的，会和沈凌霄一起去死。




　　“灵月在自己与我身上下了蛊，现在我与她的生命相系，若是她的血不能再供养她身上的蛊虫，那我身上的蛊虫便会苏醒，侵蚀我的身体。”




　　沈凌霄平淡地说着，他一直看着白芙的眼睛，终于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关怀，便心满意足地笑了。




　　自从白芙大婚那日化蝶而走，他沈凌霄的心也死了，他知道他和白芙已再无可能，生死之事便已经不再看重。




　　灵月在白芙消失后试图寻找她，可是发动了整个明月阁去找，都没有白芙的下落。她当然不相信白芙就这么走了，但是既然找不到，那她料定白芙是铁了心不愿意再出现的。只是沈凌霄从那以后就像丢了魂，再也不肯多看她灵月一眼，哪怕是身体遭到反蚀，被痛苦地折磨，沈凌霄也不怜惜。




　　灵月这颗爱他的心再怎么坚定，也禁受不住沈凌霄带来的一次次的失望。她为了帮助沈凌霄达到目的，坏事做尽，可是到头来，沈凌霄却开始忌惮她，坐上了皇位却要打压明月阁。




　　不过，尽管她已经对沈凌霄失望透顶，但是仍不甘心。此生，她不能得到沈凌霄的心，也要他的身体与自己血脉相连，她死，沈凌霄便陪她去死。




　　虽对沈凌霄已然没了情，可是白芙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忍。




　　她又模糊地想起了那年，那棵杏树下，沈凌霄哭得像孩子一般，靠在她的怀里，诉说这自己心中的仇恨，他做错了什么吗？




　　在白芙未出现前，他一切都未做错。错就错在他对白芙的执念太深，情字是一个毒药，害了灵月，害了白芙，害了沈凌霄。




　　这或许就是宿命，沈凌霄为了复仇，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来为自己铺这条路，那他也注定要为了一人，失去所有。




　　沈临秋在一旁看着，他能感受到白芙对沈凌霄的不忍，眼神逐渐地暗淡了下去。




　　他对沈凌霄没有恨，他已无意皇位，但是，除了云国，他还在乎白芙。




　　沈临秋悄悄地退了出去，来到了湖边，坐在了凉亭中，沏好一壶茶，赏起了月景。




　　月光洒在沈临秋的身上，在身后投下一片阴影。经历杀伐后夜，竟是这样的静谧。




　　沈临秋不愧是沈临秋，发生再大的事，也能沉得住气。




　　不知何时，陆然走到了湖边。沈临秋正想着自己的书信不知韩旭是否收到，收到后又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想得太过入迷，竟没能发现陆然的到来。




　　“沈公子。”




　　陆然叫了沈临秋一声，沈临秋方意识到自己竟这样大意地走了神，不免无奈地笑了笑。




　　“沈某竟大意成这样，连陆教主的到来都没注意。”




　　陆然吃惊，沈临秋竟然知道自己的魔教教主。




　　“沈公子如何看出在下的身份，在下记得，此前从未与沈公子谋面。”




　　沈临秋笑了笑，指了指陆然的手腕，那里，有代表魔教的火莲印记。




　　陆然扶上了手腕，与沈临秋会心一笑。




　　“不知陆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陆然走进沈临秋，正了正色道：“我有解沈凌霄身上蛊毒的办法，只是……”




　　沈临秋眉头一挑，示意陆然继续说下去。




　　陆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是不知道，沈凌霄该不该救。”




　　沈临秋为陆然倒上一杯茶，并不言语。




　　陆然见状，便继续说了下去：“在下觉得，沈公子更适合这么皇位。您本就是前朝的太子，而沈凌霄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就是因他的纵容，明月阁才能如此放肆，最终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个皇位，沈凌霄没有能力坐好。”




　　沈临秋摇了摇头，从腰间拿出了那把这扇。还是那把粗陋的扇子，上面被他添了几笔改成的桃花，这么多年了，依然鲜红粉嫩，宛若片片桃花缀在扇面上。




　　“我已经无心皇位，此次未来，只想着为云国出去明月阁这一大患，便和白芙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了。”




　　“那么白芙呢，若沈凌霄重新登上皇位，又将白芙招回宫中，公子打算如何呢？”




　　陆然像看穿了沈临秋的心事，也不管什么后果了，直言道。




　　两人沉默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沈临秋终于开口了：“你说的解蛊的方法是什么？”




　　“去百晓宫，百晓宫多年来为一些神秘的金主培养忠实的仆从。一旦金主挑选了仆从，百晓宫宫主便在金主和仆从身上种下这种蛊，一旦仆从的追随者死了，那么仆从也不能活命。将沈凌霄带到百晓宫，求宫主施解蛊术，沈凌霄便能活。”




　　没了，还添上一句：“此法在下不会告诉白芙，沈凌霄的生与死，全在沈公子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