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哑的声音传过来，少了几分不容靠近的冰冷，平添了几丝让人窒息的沉重。




　　她眉眼一涩，只觉得喉咙有些酸涩，哑着声音应道：“没关系。”




　　眼眸微微一闭，挡住了所有的暗涌流动。




　　没关系，我再也不会为你流泪了。




　　日子慢慢地又恢复了正常，上学下课，回家写写小说，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杨诺涵发现付茜瑶好像变了，至于变在哪里，她说不出口，可是最近最苦恼的一件事情就是她打了好多个电话给付茜瑶了，约她出去一起逛街，但是每一次都被她拒绝了。




　　“我不管，付茜瑶，你今天晚上不出来，你以后都不用出来了！”




　　她前段时间总是忙，让付茜瑶自己一个人搬走之后经理一个电话就让她到上海出差去了。隔了那么远，打电话给付茜瑶，她总是说很好，没什么问题。




　　回来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心疼得她都快哭了，偏偏付茜瑶怎么都约不出来，她生怕她一个人憋坏了，只能下狠话。




　　付茜瑶听着杨诺涵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电脑屏幕左下方文档显示的字数，抬手抚了抚额头，应着：“我去，我去，几点？”




　　还差三千字的更新，原本她还想缓一缓，晚上再写的，现在被杨诺涵一个电话，什么都弄乱了。“六点，昆华广场星巴克门口不见不散！姐姐今晚请你吃大餐~！”




　　她笑了笑，“行，六点，昆华广场星巴克门口不见不散！”




　　“好了，我去忙啦，拜拜。”




　　“拜拜。”




　　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付茜瑶只觉得心口暖暖的，人生得如此朋友，就不用奢求太多了。




　　“这边，这边！茜瑶！”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杨诺涵，额，又胖了一圈。




　　她人还没有走到她身前，杨诺涵就已经跑上前，抬手就将她抱进坏里面。




　　付茜瑶本来就不是容易胖的人，认识付茜瑶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见她的脸上有过半分的肉。




　　几个月前好不容易看着她脸上有了几分血色，看着也像是要胖的样子。现在一看，没有胖就算了，整个人还瘦了一大圈。




　　想到这里，杨诺涵几乎要哭出来，抱着付茜瑶，只觉得她浑身的骨头咯得她心里难受，开口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付茜瑶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抬手挡了挡：“你松开我啊，抱太紧了。”




　　杨诺涵属于那种看起来不胖不瘦的，可是她底藏着的力量可大了，上次她晕倒，还是杨诺涵一个人背着她下楼喊计程车的，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她比杨诺涵高了整整五厘米。




　　现在被她那么用力抱着，还真是有点儿喘不过气。




　　杨诺涵松开了她，狠狠瞪了她一眼：“付茜瑶，你疯了吧，不就是没有盯着你一个月吗，怎么瘦得跟竹竿儿似得？！”




　　她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杨诺涵姐姐，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的吗？”




　　杨诺涵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拉着她往里面走：“来来来，姐姐今天请你吃法国菜。”




　　“快快快，我从中午接到你电话就一直没吃东西等着！”




　　“......”




　　杨诺涵侧头看着她，不管怎么样，起码她还能够对着自己笑。




　　有时候，付茜瑶觉得不出门也是对的，不花钱，还不用见到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看到方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还没等她坐下来，她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方薇薇了。




　　脸色一冷，吓得一旁的杨诺涵连忙看着她：“茜瑶，你怎么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杨诺涵，“没什么。”




　　方薇薇没有看到她，直接就坐在了方峰的对面，她向来都不是个喜欢挑事的人，既然对方没有看到她，她自然不会那么无聊，凑上前去和她针锋相对。




　　“茜瑶，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杨诺涵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都一一听说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婚礼上的事情已经够糟心了，她只怕这些事情会压坏她。




　　付茜瑶从来都不会主动说，那么就只能她主动去问了。




　　咬着干贝的付茜瑶微微一顿，细细地继续咬了几口后将口中的干贝咽了下去，抬起头看着一脸担忧的杨诺涵，摇了摇头：“没什么，有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你快吃吧，这个挺好吃的。”




　　说着，将自己眼前的干贝移到杨诺涵的跟前。




　　有什么事情，也该是过去了，她不希望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到朋友。




　　杨诺涵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既然她说过去了，那么就让事情都过去吧。




　　付茜瑶没有想到，从洗手间出来，会碰到方峰，他站在厕所外面的走道上，双手插在口袋里面，背对着她，视线极目看着楼下的大堂。




　　似乎在特意的等她，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回头看着她，“付小姐。”




　　手上还沾着水滴，她甩了甩，对着对方随意地点了点头：“有事？”




　　那一天虽然有些失控，但是她也不会后悔，方薇薇真的是疯子，她不比她疯，她只怕她真的会对阿浩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对方的态度太过从容淡定，方峰一时之间，话都在喉咙里面，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两个人对峙了半响，他才开口：“我妹妹她不懂事，希望付小姐不要和她计较那么多。”




　　付茜瑶眼角一挑，心下冷笑，却还是保持了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从来都是方薇薇揪着她不放，怎么到了他的口里面反倒是成了她的不是了。




　　方峰冷冷一笑：“我什么意思付小姐清楚的很，既然你和王一烨已经离婚了，就请付小姐自尊自爱一些。”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面上不来，原本极力维持的平静瞬间瓦解，开口的话也禁不住带上了讽刺：“方先生总是喜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吗？我做了什么不自尊自爱了？”




　　方峰只当她是妆模作样，语气更冷，甚至带了几分威胁：“付小姐既然已经和王一烨离婚了，就不要再在他跟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闭上嘴。”




　　我擦！




　　付茜瑶觉得这方家的人都是疯子，方薇薇是疯子，这个方薇薇的哥哥也是个疯子。她只觉得这顿昂贵的法国大餐梗在喉咙里面，呛得她几乎噎不过气来，看着方峰讽刺一笑：“方先生，公民的言论自由你懂不懂？不要说我对着王一烨一个屁都没有放，就算是我真的对他说了什么，那也是我的权利！你又不是法院，关你特么的什么事！还有，奉劝你看好你那个有病的妹妹，再有一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




　　已经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有爆粗口了，第一次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骂人，付茜瑶觉得，真是特么的爽！




　　方峰移民在外国十多年了，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爆粗口，而是没有见过中国女人当着他的面对着他爆粗口。




　　付茜瑶那接二连三的话，清晰快速地传来，他一下子愣在那儿，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都发颤。




　　付茜瑶走得很急，恨不得立刻就出了这个餐馆，杨诺涵见她脸色不虞，禁不住问道：“怎么了？”不就是去上个厕所而已，怎么一回来整个人脸色都差了。




　　她摇了摇头，缓了口气，笑道：“没什么，碰上了个神经病。”




　　杨诺涵不禁笑了：“这个神经病得罪你了？”




　　她斜了杨诺涵一眼，“是得罪我了。”没吃药就不要到处跑啊，没事三天两头来膈应她！




　　见她似乎真的在生气，杨诺涵也不逗她了：好啦好啦，吃完饭，我们去好好逛一逛？你衣服好久没买了吧？”




　　付茜瑶脸色一僵，“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一份课堂作业没有做完，明天就要交了。你刚刚出差回来，也好累了，要不，我们改天再逛？你回去休息休息，我回去做作业？”




　　杨诺涵逛街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最恐怖的一次是她穿着十二厘米的细跟高跟鞋，逛了整整六个小时，中间就只在去厕所的时候停了那么几分钟。




　　本来杨诺涵是想着和她一起逛街，一边走一边谈谈心，摸摸她最近的心情到底怎么样，听到她这样说，也只能作罢：“好吧，那我们改天再约，你回去做作业吧。”




　　她笑了笑，抬手抱了抱她：“谢谢你，诺涵。”




　　她知道她的事情在A市满天飞，也知道她担心自己，可是她没事，真的，有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杨诺涵抬手回抱着她，只觉得眼眶热热的：“注意身体，不要熬夜，有空多联系我。”




　　“好。”




　　说着，抬手帮她招了一辆计程车：“回去吧。”




　　十二月的A市完全进入了冬天的状态，从计程车的暖气里面走出来，她不禁抬手将脖子上的围巾往高处推了推。




　　楼道的灯要走一层按一层，她夜盲症最近似乎又严重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拿着手机才能够找到楼道灯的开关。




　　“妈妈。”




　　看到阿浩站在自己门口的时候付茜瑶吓了一跳，今天明明只是星期三，阿浩却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她抬手抱了抱阿浩，他身上还背着书包，楼道那么冷，他站在那儿，嘴唇都发紫了，心疼的付茜瑶连忙开门：“阿浩，快进来，妈妈给你泡杯牛奶。”




　　阿浩却拉了拉她的衣角，“还有爸爸。”




　　“爸爸？你爸爸呢？”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阿浩总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到她这里来，必定是有人带着他过来的，刚才她只是顾着心疼阿浩，现在听到他的话，才想起这回事。




　　“爸爸下去买热饮了。”




　　付茜瑶点了点头，摸了摸阿浩的手，凉凉的，她连忙将阿浩拉进屋里面：“爸爸待会儿回来再说，阿浩先进来，妈妈给你泡杯热牛奶。”




　　阿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她进了屋里，坐在沙发上开始拿自己的作业出来。




　　“阿浩，快，先喝杯牛奶，妈妈去开门。”




　　她刚把牛奶泡好，门铃就响起来了。将牛奶放到阿浩的跟前，起身走到门口处。




　　“阿浩在里面？”




　　门刚刚拉开，就听到王一烨的声音，他手上提着两杯奶茶，推开门往里面走。




　　付茜瑶看了看他，没有关门，只是转身过去看了看王一烨，半响，才抬腿走过去，皱着眉问道：“怎么把阿浩带过来了？”




　　“阿浩的太奶奶去世了，妈和爸去了加拿大，阿浩说他想你，所以这几天，麻烦你了。”




　　她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是我的儿子。你带他去吃饭了吗？”




　　王一烨看着她，不禁也皱起了眉：“没有。”




　　付茜瑶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一烨：“谢谢你送他过来，我待会儿会做饭给他吃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王先生早回吧。”




　　她一字一句，客气而疏远。




　　王一烨嘴角微微一冷，看了她半响，才转头看向阿浩，“阿浩，爸爸先回去了，你在妈妈这里乖乖的。”




　　阿浩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保证着：“我会乖乖的。”




　　见他们告别完，付茜瑶抬腿走到门口，将没有完全关上的门拉开，回头看着王一烨，冷声道：“王先生。”




　　他眼眸微微一动，起身走向门口。




　　“妈妈！”




　　阿浩突然出声，付茜瑶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漫着几丝轻柔：“怎么了？”




　　阿浩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走到门口边上的王一烨，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开口：“爸爸也没有吃晚饭，妈妈可以也让爸爸留下来吃吗？”付茜瑶微微一怔，视线微微一偏，正好对上王一烨的眼神，他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她一个答案。




　　她微微吸了口气，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阿浩，外面很多餐馆，爸爸会去吃的，妈妈家里面的冰箱食材不多了，不够做给你和爸爸吃。”




　　说着，她转头看着玄关处停留的王一烨，淡淡开口提醒道：“王先生。”




　　深褐色的眼眸微微一沉，王一烨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凌厉，片刻之后，他终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