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往后推移一天，胡蝶签署了入职书的后一天晚上。林溪明和云雀开车又去林阳所在的疗养院。林溪明将事情告诉给林阳，林阳就是安心一笑。




　　“她肯留下来就好……”




　　这几日，林阳的身体每况愈下。原本他在林溪明和云雀来了之后，还愿意出病房，去疗养院的花园里走走。可最近两天，他连出门散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作画。




　　林溪明看着林阳愈加苍白的脸色，只剩下叹息。




　　“我们跟胡蝶说，你去度蜜月了。但蜜月总有个时常。你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瞒不住的。”林溪明道。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或者……让她彻底恨我，这样，以后我如何，她也就不会再关心了。”林阳看着面前的画布。




　　画布上是两座墓碑，座落在青草丰茂的草坪上。草坪上生长着一簇一簇的野花，各色皆有。画布顶端，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整幅画描绘的是死亡，可就算是死亡，也如同是童话中的场景，那样纯洁，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安。




　　这是最后一幅了。




　　林阳看着面前的半成品，忽得一笑：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至少给足了他这最后的时间。




　　看着林阳的状态，林溪明忽然拧眉，她发现他的眼神迷离，不像是过去任何作画时候的模样。不安从心里跳出来，紧接着，林阳整个人一软，再也坐不住，顺着身后的床头倾斜向下滑去，手中的画笔一声脆响落在地上。




　　“少爷！”云雀反应极快，猛然上前将人一把扶住。




　　林溪明连忙上前轻拍着他的肩膀：“林阳，林阳？”




　　一边喊，林溪明手上就按下了床头的警铃。




　　哪料下一秒，林阳的确是缓过了神来，紧接着，整个人一阵痉挛，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护士几乎是在警铃按下不到一分钟就来了。立刻将病人推走，送到了李诗那边。林溪明就要跟过去，却听云雀道：“画、画……”




　　“画怎么了？”林溪明奇怪转头，就见刚才林阳喷出的那口鲜血，将整个画面都染脏了……




　　急救室外，林溪明和云雀正等着。林溪明本以为自己要等好久，可不到半个小时，林阳就又被送了出来。林溪明连忙过去问情况，却见李诗一摇头：“大限将至，救不了了。”




　　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这句话真正从李诗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林溪明还是觉得心头一沉，全身一凉。




　　“其实，也有办法继续延续林阳的生命，但是……这办法毫无意义。”




　　“怎么说？”林溪明不肯放弃，连忙去问。




　　“再过不了多久，林阳就会失去意识，可以用机器电流延长破损机械心脏的使用时间。但这样就是说，林阳离不开机器，而且，他会失去意识，虽然还活着，但也和死了是一样的。就像是植物人一样，唯一与植物人有区别的是，也许他还能听到外界的人说话。”




　　李诗无奈道。




　　“那……就这样吧。我去问问他……”




　　如果林阳还有什么执念的话，那就这样让他活着吧。




　　病房之中，林阳的面色更加苍白，整个人仿佛一张年久的纸一般，陷在被褥里，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将他吹得散去。林溪明回来，将刚才李诗的话告诉给了林阳。林阳半睁着眼，思来想去了许久，忽得又是一笑。




　　“我还以为……我是要死了……”




　　“那样的你，和死了没任何区别了！”




　　林阳的笑蛰得林溪明心口绞痛。




　　“不，不一样……至少我还能听到你们说话，你们如果有空，还能和我说一说小蝶的情况。”林阳面上的笑容竟然愈加灿烂。




　　林溪明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我不会因为胡蝶，而对你的离世秘不发丧。你可以为了胡蝶一条路走到黑。但是我做不到。”




　　“我记得……之前姐姐跟我说过，你一直是想出国的。想必林家在国外的生意，也是百废待兴。不如就让小蝶去吧。她的实力，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林阳道。




　　“你倒是想得周全。”林溪明眉头愈来愈紧。




　　“少爷，之前您正在创作的那副画……”云雀见两人情绪不对，立刻出来将话题转移，“那幅画在刚才的突发状况下，出了点小问题。”




　　“怎么了？”林阳忽然紧张。




　　云雀连忙劝慰，等林阳稍稍平静才将那幅画给拿了出来，让林阳看。看到画上的血迹，林阳面上的紧张倒是忽然一松：“这幅画，不要了。坟墓不吉利，小蝶也不会喜欢的。而且，没人想看到死亡的结局。之前的那些画呢？”




　　“那些画都好好的，没有问题。”云雀道。




　　“那就好……”林阳一下放心下来，语气又一次虚软了下来，“之前画展的事情……都已经给你交代过了。你按照我交代好的去做，就可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画展了……是我专门为她办的画展……这里面，全是她……我想把她留下来……”




　　林阳语无伦次，只觉得一种困顿朝着自己袭来。他知道，是刚刚注射进心口的麻醉剂起了效果。




　　林溪明替林阳掖了掖被子：“这一下，你就不用再劳碌了。多休息休息，白天兴许就恢复了精神了。”




　　林阳点头，闭上眼便要沉沉睡去。可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林阳忽然又睁开眼，抓住林溪明刚刚才撤离的手：“等一下！那个……那个人，我拜托你的那件事情……”




　　林溪明一愣，随即才回过味儿来林阳说的是什么。林溪明就是一拧眉：“我以为你之前是在开玩笑，所以就还没准备……那件事情，你是认真的？”




　　“是！”林阳猛点头，眼中带着恳求，“是认真的！这件事情，一定要做！”




　　“我知道了。我会去安排的。”林溪明道。




　　林阳连连点头：“就安排在小蝶出国过了很久之后，这样，这样小蝶才能忘了我，一切才会自然！”




　　“嗯……胡蝶出国的事情，我想再缓缓，免得落人话柄。”林溪明道。




　　其实派胡蝶出国，只要林溪明一句话，不会有任何人敢说闲话。而她现在不让胡蝶出国，只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