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份真相，只让他感到害怕，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事情真的会是这样。




　　“为什么？”骆方傻傻问道，试图再从和徐萧的对视里得到认同。




　　然而徐萧的眼神已经不在他这里了，他也转过去和何岑一起看着病房里的梁秦，问道：“最近小少爷的电话也有些太勤快了，是不是夫人的意思？”




　　“这又是为什么？”骆方也跟着看向病床，但他脑子里想的和另两个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徐萧没有理他，何岑也没有理他，何岑也没有理会徐萧。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有些头疼地又摁住了眉角，许久之后，何岑侧过头来，一脸正色地对徐萧说道：“去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从头到尾再查一遍！从阿秦出现在那里，到最后离开那里，全部时间的监控都看一遍，尤其是甘歆走了以后的那段！”




　　他难得这么激动，甚至拔高了声音，连始终一头雾水的骆方也感觉到了凝重，安静地闭上了嘴不再好奇地询问，徐萧更是在他一说完，就拔腿往出走去。




　　“站住。”




　　一道低沉的男声喊住了徐萧。




　　“老大，你醒啦？”骆方最先看到梁秦的变化，他快步走到病床前，就打算按响护士铃。




　　梁秦这场伤受的确实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值班医生甚至都不敢接手，还是何岑当机立断打给了院长，有万荣的名头压在那里，医院才不得不收下死马当活马医地常规救治。




　　也许是因为他一向强于常人的身体素质，也许是医院的水平确实过高，总之在医生们手忙脚乱的抢救里，他终于还是缓了过来，直到伤情稍微稳定以后又转院回了万荣名下的私立医院。




　　但病危通知书还是隔几天就下一回，徐萧看了来送通知书的小护士一眼，手都没打算抬直接上了院长办公室，破门而入后干脆利落扔了把刀钉在院长面前那张红木的办公桌上，撂下一句“必须给我把人救过来”的狠话，年近半百的院长吓得颤颤巍巍，在徐萧的眼神里哆哆嗦嗦地给主治医师打了电话转告。




　　几分钟以后，那据说是医学界百年难遇的少年天才，被院长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死缠烂打请回来的小医生抱着一摞病历出现在了梁秦的病房外，木着脸指着病历报告单上密密麻麻的指标一个一个给他们解释着，措辞科学又严谨，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们会尽力的，但我们不能保证。




　　徐萧斜起眼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里闪烁着些微的嗜血光芒，仿佛小医生再多说两句他就要做些什么了，一边的骆方比他耐性更差，直接起身掀翻了那一堆病历，像只走投无路地困兽吼道：“我不想听这些！你不是很厉害吗！让他好起来啊！”




　　“医学只是科学，只能延缓人类死亡的速度，医生也只是肉体凡胎，只能让患者在病程中尽可能的好受，并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小医生在一片狼藉里面不改色地冷言。




　　“那公司每年拨那么多钱给你们有什么用！”骆方快失控了，他一开口，说出的都是他平时的教养和性格不会说出口的恶毒话语：“那你们有什么用！根本没用！”




　　小医生抬眼，已经有了隐隐可见的不满，但还是一板一正地说道：“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请你保持冷静，这是医院。”




　　骆方在小医生的话里逐渐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他冲着医生高声喊道：“你怎么能这么冷漠！那可是一条生命啊！你知道他……”




　　“我不知道。”小医生抬起眼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双兜里，在行业里被捧了多年的傲骨让他已经很难再忍下去了，哪怕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份地位远不是他这种小医生能够对抗的。




　　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自认自己不论是职业能力还是职业道德都无可指摘，而像这种无理取闹不讲道理，仗着自己的权势便对别人肆意施压的人……不值得他尊重。




　　院长打着颤的声音还在耳边，小医生的眉头逐渐皱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这几个让他印象非常差的“家属”冷冷说道：“我是个医生，不是他的私人医生。他是什么样的我一点也不关心，所有的患者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平等，我重视他们的生命，也会竭尽所能地去挽救他们的生命，我只在乎我的病人在我手里有没有得到最有效及时的治疗。”




　　“至于冷漠，医院每天来就诊的病人超过五位数，病重不治的也不是一两个，如果每个病人我都跟着家属一起有这么激烈的情绪起伏，恐怕在病人痊愈前我会先去精神卫生科就诊。”小医生捡起被骆方掀到地上的病危通知书，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冷冷说道。




　　然后他直直递过来：“病危有一定概率，治愈也只是一种概率。与其在这里为难医护人员，保持安静好好配合才是真的为病人着想。”




　　“说得对。”何岑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已经很难让自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按着骆方的肩膀温和而委婉地表示了一下歉意，并保证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好好配合医生，只是最后还是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梁总是万荣的实际执行者，如果他没有办法好起来，公司的一切资金运转可能都会有一些问题，我相信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小医生冷着脸听完，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说到底还是施压，他当然不想看到这种结果，要是万荣的资金出了问题，那他的课题不是就拿不到投资了吗？不过这种暗戳戳的表示总好过刚才那两位直接动手的暴躁也算好太多了，他决定见好就收，于是点了点头，说道：“病人醒了就喊我，每次都要，我需要收集他每次醒来时的数据，随时掌控他的身体状况，好调整出最合适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