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以西，有两线可阻拦西域大军，一条是山南道茂汉益三州，另一条便是楚王赵稚诠的西蜀。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最擅骑战的西域大军若是攻打最不利于骑军作战的西蜀，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名义上的边关，实际只有茂汉益三州。




　　秦王府这些年有意无意将优等战马铁甲，甚至是精锐士卒填入汉茂两州，唯独益州像是后娘养的。




　　益州军界不是没人抱怨因为汉茂两州更靠近梁州，秦王府害怕这两州失陷，秦王府就要面对铁骑大军的潮水攻势。益州就算被攻破了，遭殃的也是益州以及其后的梓遂两州百姓。




　　当然，这样的话，只有少数年轻将士会在心中腹诽，绝无人敢明面上说，委实是不合理。征服了偌大中原的秦王府会惧怕区区西域铁骑？



　　等到献媚派在益州凝聚成型，就有人调转矛头，指向了那位秦二公子。抱怨是那赵显徽不得势，害得益州军也不受待见。




　　这样的声音，在赵显徽本人亲领虎头关主将之位后，就开始销声匿迹了。秦二公子就算再不受待见，好歹也是秦王的儿子，大将军总不会至自己儿子的生死于不顾吧？



　　立冬才过，小雪开始时不时从天上落下，山南道终于迎来了一决生死的西域大军。




　　虎头关外，森森铁骑覆盖了黄沙大漠，寻常老百姓见了必然头皮发麻，肝胆欲裂。




　　虎头关将士却不同，那屹立城头之人，是他们的主帅，虽然年轻，却能以一己之力打败关内所有将领的秦二公子赵显徽。




　　城内，不光有一万余原虎头关甲士，还有从汉州紧急调来的三万龙象军。这三万人可不是滥竽充数的，能进入龙象军，必然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而这三万人又都是龙象军中的精锐老卒，战力冠绝天下。




　　只可惜，赵显徽明言这三万人不是用来守城的，绝对不能动。




　　......



　　西域大军一方，领军的主将，自然是武榜第三的拓跋虎贲。至于两位副将，一位是西域名将，薛归周。




　　这位将军的本身武力并不出众，只是勉强达到了二品境，且滞留多年，无望寸进。不过论起领兵布阵的本事，纵览西域，却无一人能与其比肩，包括西域大将军拓跋虎贲。




　　至于另一位副将，就要让人感到疑惑了。那人据说来自一座名叫黎西的孤城，因为与吐蕃约定两不侵犯，这才来军中做了这个副将军。




　　此时那位名叫顾长城的年轻人高坐马背，立于大军最前方。在他身边的，不是拓跋虎贲，也不是薛归周，甚至不是军中将领，而是一个从黎西城带出来的女子，名叫柴蓉蓉。




　　当初黎西城遭逢巨变，一直被当作定海神针的剑道大家司空冗身死，却将毕生所学传给了当时不起眼的顾长城。




　　后来这个年轻人入赘了黎西城柴家，柴蓉蓉成为了他的妻子。




　　这些年来，顾长城始终谨记那位没有师傅之名，却有师傅之实的男人最后一句话。




　　“如长城守护中原，守好黎西城。”




　　为此，顾长城不惜与虎谋皮，答应帮西域大军攻打虎头城，换西域铁骑百年不得入黎西。




　　柴蓉蓉看着身边这个内心并不如何喜欢的夫君，问道：“你要如何攻城？”




　　顾长城咧嘴一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嫩，有的只是涉世过深而渲染的阴邪，“有拓跋虎贲和薛归周在，哪轮得到我来攻城？西域不过是想要黎西城的一个态度，明面上说百年之内井水不犯河水，可日后谁又说得准呢？”




　　柴蓉蓉眉头微皱，刚要询问，顾长城却先说道：“我之所以答应与虎谋皮，不过是因为这样做，至少能换黎西城几十年太平，无本买卖，不做白不做。”




　　女子便不想再说话了，眼前这位夫君，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谋划，就连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都能猜到。这样的人，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顾长城带着女子转身向军阵后方走去。




　　没过多久，虎头关外就吹起了巨大牛角声，早就整装待发的数支轻骑率先冲出，其后跟着的是无数攻城步卒。




　　相比北方草原的突厥，西域的铁骑无疑要差了许多，但他们的步卒要强上许多，攻城拔寨也比突厥大军更加熟稔。




　　数支轻骑并不负责攻城，他们只是游弋到城墙下，然后对着城头士卒展开一轮抛射，以此掩护步军的攻城步伐。




　　虎头城自然有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双方在第一轮的对射过后，自然是西域骑军死的人多点。毕竟他们并不刻意瞄准谁，只是为了压制城头士卒。




　　很快，西域步卒就推进到护城壕沟旁。他们架起梯子，飞快渡过壕沟。




　　这时城头就会有带着火焰的箭羽射下，既是为了阻碍西域步卒的步伐，也是为了点燃那些竹梯。




　　等到越来越多人冲过壕沟，虎头关城墙上就开始架起一架架云梯。西域步卒如蚁群攀附，虎头关甲士则丢下滚滚巨石，或者泼下滚烫火油。更有以战船拍杆拍打，寻常小型战船被拍中都要散架，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那些西域步卒被拍成一块块肉泥，就那么镶嵌在了城墙上，惨不忍睹。




　　战况更进一步后，就有一架架云梯，以略低城头的高度，提供神箭手与城头箭士对射。




　　一架架头车载着泥土从后方而来，纷纷推入壕沟，从不回收。推送头车的士卒便顺势加入攻城队伍。




　　城头上，身为主将的赵显徽没有躲在幕后。他亲自拉弓射箭，将对面云梯的神箭手纷纷射杀。靠着一些燕家箭术诀窍和从夷州岛箭奴那偷学而来的箭术，自是百发百中。




　　秦军和西域，多年来发生过大小战役不下千次。今日这一战，西域拼尽全力，要么攻破虎头关，要么元气大伤，此后再无望逐鹿中原。




　　而他赵显徽以及虎头关内数万士卒，拼上性命也不会让西域踏足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