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过后，还需戎守边境关隘的众位将军纷纷离去，虎头关很快就只剩下赵显徽和驻守虎头关的甲士们。




　　批改完百农架谍子送来的厚重奏折，身心疲惫的赵显徽趁着清晨时分，在虎头关周围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名叫落红的小镇。




　　在边境生活的老百姓想要从老天爷牙缝里抢粮食，就得付出更多汗水。




　　才刚天亮，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摆摊小贩，玩闹稚童，甚至还有感受初秋清风的读书人。




　　孩童玩闹往往格外有活力，几个背着小书柜的孩子奔跑如风，从赵显徽身旁飞速而过，欢笑不断。其中有个体型比较瘦弱的孩子，偏偏布囊里多背了几本学塾先生借给他的书籍，累得气喘吁吁。




　　那孩子正停在赵显徽身旁，缓过气后抬头看向这个英俊的陌生男子，眼中满是艳羡。




　　赵显徽微微一笑，拍了拍腰间秦刀，“如果是一般兵刃，大可以给你玩，可是这把不行。”




　　孩子脸上浮现难以掩饰的失望，不过很快就调整好，去追前方跑远的伙伴去了。




　　赵显徽买了一笼包子，十文钱六个，个个皮薄肉多，吃得满嘴流油。得亏是在山南道这边，换作别地，这样的包子少说一个得卖六文钱。




　　赵显徽来到镇子唯一的溪水畔，溪水上有道小拱桥，他就坐在上面悠闲的吃着包子看风景。




　　有妇人趁着清晨无人，来到河畔浣洗衣物。已经褪去颜色的衣物经不住太用力的捶打，妇人简单清洗了几下便作罢。到最后只剩肚兜，妇人看着那贴身物件，又看了看胸口，脸色羞红，赶紧捶打两大便将之放入木盆。




　　妇人起身后，正好与坐在拱桥上的赵显徽对视。




　　小镇常有闲着无事的地痞喜欢在河边看妇人洗衣，土生土长的本地妇人性子豪迈，少不了一番言语调笑。从江南嫁到这里的俏妇每每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后，总会眉头紧皱，加快脚步离去。




　　兴许是将赵显徽当成那些地痞流氓一类货色，妇人端着木盆加快步伐离去。




　　赵显徽无奈摇头，不过这时候倒是能正视妇人的背影。边境之地很难养出水润女子，这位来自烟雨江南的妇人无疑是出彩的，白嫩肌肤好似能掐出水来，走路时肥腴双臀看着格外诱人，也难怪镇上汉子总惦记。




　　就在赵显徽欣赏妇人曼妙身姿时，一队骑兵拦住了妇人去路。




　　为首一骑打量了妇人一番，询问道：“你是素静秋？”




　　妇人一脸疑惑，“是我，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丈夫送信时摔死了，我们是来送抚恤银子的。”说完，骑卒就丢下一袋银子。




　　初闻噩耗的妇人没拿稳木盆，衣物掉落一地，妇人更是踉跄跌坐在地，根本没有去捡那袋银子。




　　丢下银子的骑卒就要带人离去，结果赵显徽走来，大喊道：“几位军爷，死的可是帽子驿许昌？”




　　那领头骑卒眼尖，辨认出赵显徽腰间所佩秦刀，加之其衣着不凡，便认为是富家公子哥，说不定还是官宦子弟。在其他道州，这样的煊赫公子哥很难寻，但在山南道，虽不能说多如牛毛，却也很容易见到。




　　骑卒不敢怠慢，便解释道：“确是那许昌，公子你如何知晓？”




　　赵显徽便说道：“我和那许昌是远房亲戚，听闻噩耗后，便赶来落红镇，怕嫂子想不开。”




　　说着，赵显徽捡起了那袋抚恤银子，根本不需要打开，一掂量就知道，只有十两银子。




　　按理说，一位驿骑就算职位再低，死后也可享有百两抚恤银子，死者家人每旬更是能去衙门领五两银子，时间长达五十年。




　　秦王府对于边境战死士卒的抚恤银子一向极为看重，如若发现有人贪污，经手银子的官员一律削去官职，永不再用。情节严重者，更是直接处死。




　　如此一来，那些负责管理抚恤银两的官员想要捞取油水，就只能从驿骑这种不受瞩目的人身上。




　　往往许多秦王府发放给各驿馆的奖励银子，都会被克扣几成。不过只要不发生太大战乱，驿骑是不会战死的。




　　全山南道上一个死的驿骑还是当初虎头关一战，有驿骑在传送谍报时太过劳累，人马一并摔倒在驿路而死。




　　关于那位名叫许昌的驿骑，赵显正好知道，是传送一封黄纸封急信时，冲撞了一位出门游玩的富家公子哥，被人活活打死的。那世家子哪怕知晓了许昌送的是黄纸信封，依旧将密信撕碎，猖狂至极。




　　为了此事，徐怀阳特意写了一封密信，顺便提起抓重驿骑抚恤银两的监管力度。命人送到虎头关，与赵显徽昨晚批改的奏折放在一块。




　　这事就连赵显徽都有些头疼，委实是如果连驿骑的这份油水都断绝，那些负责发放抚恤银两的官员可能真的会被逼急了，到时候狗急跳墙，更难处置。




　　那骑卒吃不准赵显徽的身份，便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赵楷，家住梁州，做些陶瓷买卖，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赵显徽一股脑说出来，省的让疑神疑鬼的骑卒胡乱猜测。




　　得知这个消息的骑卒松了口气，然后看向赵显徽的眼中多了几分厌烦，甚至不想再理会年轻人，就要带着下属们离去。




　　谁知赵显徽不知死活拦在前路，差点被马匹撞上。




　　“驿骑的抚恤银两最少也是一百两，我知道这些银子不会都被你们吃了，可好歹多留一些吧？我嫂子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啊。”




　　被拦路的骑卒本就恼怒，此时更是呵斥道：“滚一边去，不然小爷抽死你。”




　　赵显徽仍就拦在前路，不为所动。




　　那骑卒猛然抽出战刀，指向赵显徽，“再不滚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赵显徽脸色骤然冷若冰霜，身形一闪就至马头。他双脚点在马头上，蹲下身，靠近那骑卒，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谁允许你们对百姓出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