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作者:君熹 著
发布时间:2018-01-21 14:59:50
字数:6317
陆哲骑着脚踏车在柏油马路上穿梭,顾可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也不言语,听着车子发出的“吱悠”响声,愣愣地出神。路灯昏黄,像是被滚滚红尘掩埋了一样,遮了一层浓密的沙罩,朦胧而模糊。陆哲的眼睛越发干涩起来。
“对不起。”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顾可心里一怔,没有说话。
“你的那些话,永远不会说给我听吧?”陆哲嘴角勾出一丝自嘲的笑。
“我们是姐弟,永远都是。”
“姐弟!”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两人刚走进家门,就见田秀芬含泪夺门而出。
“妈!”顾可喊了一声。她刚想追出去,就被陆刚拦下:“明天还要上学,你俩回房休息。”
两人只得顺从地走回房间。
顾可心里有些奇怪,陆爸陆妈是极少吵架的,像这样大动干戈的概率几乎为零,想了一会儿,也猜不出原因,索性不去再想。洗漱完毕便回房躺下,却怎样都睡不着,林启峰、陆哲、赵梦婷,这三人在顾可的脑子里一遍遍闪现,使她脑袋生疼。她起身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明天的星座运势,却发现手机早已耗完电量自动关机。她充上电,重新爬回床上,辗转了几下,才浅浅入睡。夜里被客厅传来的声响吵醒,估计是陆妈回来了,陆爸一个劲儿地道歉,还说不能让顾可知道这个秘密。她迷迷糊糊似梦似醒,听得不大真切,翻了个身,再次睡着了。
第二日,刚打开手机便看到林启峰打来的未接电话,回拨过去,却不在服务区。到了学校,她才知道,林启峰走了,听他们班主任说,他是昨天晚上走的,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独自走在操场上,一步、两步、三步……伤心的时候,她不喜欢说话,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她喜欢数步数,这样子似乎就可以走得很远,把难过的事全都甩在身后。
人生何处不别离,水瓶座对待离别总是很潇洒,可是潇洒并不代表舍得,他们知道,有些人是要离开的。既然注定离别,那么不如潇洒转身,让一切走好。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小可儿。”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心中一颤,是胡三儿,只有胡三儿才会这样叫她。胡三儿,太久远了,久远得她以为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只是一场噩梦。那个时候,她还在孤儿院,在九中上初一,胡三儿比她大两岁,是当地尤为嚣张的地痞混混。他喜欢她,几近变态:男生若是跟她说一句话,一定会被手术刀问候;女孩惹了她,娇嫩的脸蛋便会被刻上十指红印。那时候,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她没有朋友,更没有友谊。
“是你?”她的语气冷漠到极致。
“还想见赵梦婷的话,就一个人来过客酒吧,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报警,别怪我不客气。”
“我怎么相信你?”顾可的语气里依旧是难以自抑的冰冷。
刚说完这句话,电话里便传来赵梦婷的声音:“别管我,报警。”只此一句,便再也听不到了。
“好,我马上赶过去,你不要伤害她。”顾可有些慌乱。
梦婷在那种人手上,她怎么会不慌神。好在她还算理智,很快便冷静下来。胡三儿说得出便干得出,他对人心狠手辣,从不手软,然而对她,却是不会伤害的。如果她真的报警,只怕会弄巧成拙。
顾可思定,在学校门口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酒吧。她推门进去的时候,赵梦婷正被人按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放人!”顾可满脸愤怒。
“等我们走后,兄弟们自然会放人!”胡三儿奸笑。
“你还是一样的卑鄙无耻啊!”顾可靠着吧台,满是轻蔑。
“比起你,不算吧。”胡三儿逼近顾可,冲着她的耳朵,呼出一股白烟。她嫌弃地转过头去,遂又被他用力地捏住下巴,狠狠地扳了过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的表情悲伤而狰狞,狠狠地掐灭手里的烟。
“你到底想怎样?”她有些不耐烦,挑眼望向他。
“小可——”胡三儿故意将她的名字拉得很长,逼近顾可的脸。她突然害怕起来,气喘吁吁,她天生患有哮喘病,紧张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他似乎也看了出来,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你别怕,”他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当年,我就应该带你走,这些年,田秀芬一定让你吃了不少苦。”他的目光突然有了杀机,狠狠一拳打在吧台上,“田秀芬这个浑蛋,总有一天我要打烂这个娘们儿,替你出气。”
胡三儿就是这样,他的爱很可怕,从来只允许自己欺负顾可,其他人谁都不能对她说一个“不”字。
“不用你管!”顾可憎恨他这种变态式的保护,说出这句话时更有咬牙切齿的恨意。她话音未落,便被胡三儿狠狠地抽了一嘴巴,应声倒地,撞落了桌子上的一瓶啤酒,玻璃碎裂了一地,嵌进肉里,火辣辣地疼。
“你这个贱人,我对你这么好,你都视而不见,田秀芬那样对你,你竟然还帮她说话。”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目光变得极为狠戾,“我今天就让你听听,你心心念念的好妈妈,你所以为的亲情,究竟是什么狗屁东西!”
他一把将她抓起,从怀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塞在她手里,按下按钮。
陆妈:我要顾可从我眼前消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带走她。
胡三儿:我不明白,当初是你们要收养她,为什么又千方百计想要赶她走。
陆妈:以前是我糊涂,上了他们的当,她竟然是罗丽那个贱人的女儿,如果不是看到那封信,我永远都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恨不得将罗丽和顾可碎尸万段。
胡三儿:什么?
陆妈: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这是给你的钱,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们这也叫互惠互利。哦,对了,顺便提醒一句,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就要先征服她的身子,必要的时候,用些手段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顾可目光呆滞,握住录音笔的手不住颤抖。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猛地冲向胡三儿,抓住他的衣服,如一头母狮般咆哮。
“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情。”他狠狠地推开她,语气轻蔑。
顾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仿佛抽空了灵魂一般。她实在难以相信,她心心念念的好妈妈有一天会恨她入骨。昔日里的柔声细语、无微不至,对她的关爱备至,这些亲情,怎么会一夜之间,凉薄至此。
“你要干什么?”只见胡三儿一点点逼近顾可,眸里带着一股雄性的野蛮,吓得她后退了几步。
“你的好妈妈精心安排了这一切,我怎么能让她失望呢?”他玩味地捏起她的下巴,如同邪恶的魔鬼一般。
她没有求救,她明白,此时此刻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就像猎人枪下的羔羊,无力而绝望。
“你这样会坐牢的。”
“你以为老子会怕!”
“你不会,”她的语气平静下来,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突然间,眼神变得凌厉,她咬牙切齿,“但我不会放过你。”她顿了顿,闭上了眼睛,“开始吧!”
“顾可,是我害了你。”赵梦婷听到这里早已按捺不住,泪水顺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流下,她的双手仍旧被绑着,一边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两边按着她的男人,一边声嘶力竭地骂道:“我要灭你满门,畜生!”
胡三儿抬手,示意将她带下去,包厢里只剩下顾可和胡三儿二人。他没有说话,走近了她,她神态平静,反而使胡三儿怔住。他很不自然地凑近她,吻上了她的唇,顾可没有反抗,如同一具死尸,他继续加深这个吻,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的上衣被一把撕扯掉,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内衣,胡三儿似是着了迷一般探进了手。
顾可看准时机,趁他不注意,早已将吧台上的水果刀攥在手里,当即在他背后冲着心脏位置刺去,胡三儿反应极快,慌忙闪躲,那柄水果刀便偏离了心脏,狠狠地刺进他的肩膀,鲜血染红了胳膊上的文身。胡三儿怒极,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去,顾可露出一丝疯狂的笑意,随即站起身,擦掉嘴角的鲜血。
那柄水果刀并不算锋利,伤口也并不深,胡三儿被彻底激怒后的疯狂,让顾可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他不顾伤口,一把扯住她,将她狠狠地按在墙上。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吗?你做梦!”胡三儿语气极为凶残,俯身吻上她光滑白皙的脖颈,动作残暴而凶狠。她的脖颈大片殷红,如同火烧一般疼痛。
“住手!”熟悉的声音。
顾可抬眸,望见陆哲举起酒瓶冲胡三儿的脑袋砸去。胡三儿痛呼一声,鲜血顺着脑袋流下来。胡三儿是黑社会出身,经得起摔打,因此也并不碍事。
“快来人,给我抓住这小子。”
里面喝酒的小弟一齐涌了出来,将顾可和陆哲团团围住。陆哲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后被一群人围着群殴。
“住手!”无论顾可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她的,“你们这样会打死他的!”
一个混混拿着啤酒瓶冲陆哲的脑袋就要砸去,顾可眼看不妙,飞身挡去,“哐当”一声,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脑袋上。血腥味扑面而来,殷红的颜色有些刺眼,她倒下,被陆哲紧紧拥在怀里。
“从今天起,我不欠你什么了。”她的声音很弱,在他听来,却格外刺耳,让他猛地一震,心里一阵痛楚。她嘴角清浅一笑,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那人见打伤顾可,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胡三儿举起三个酒瓶,“哐哐”几声摔在他的头上。
“你给老子起来,别他妈的装死!”胡三儿使劲踢他,都没有反应。
众人一看闹出了人命,一哄而散,胡三儿落荒而逃,跑到门口,却突然停下,回首望向倒在血泊里的顾可,神情复杂,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陆哲迅速拨打120,无法自抑地发抖。救护车不久便赶到,她被一个担架抬上车,他坐在身旁,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似乎只要他一松开,她就会永远消失一样。
赵梦婷也想跟过去,可警察早已赶到,她被留下录口供,抬眸望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警察此时正在对她进行录像取证,见她突然失态大哭,以为是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吓到,柔声安慰了几句。
顾可被送进急救室,手术完成后,整整一夜才醒过来。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没有光亮,她跌跌撞撞,想要冲破这黑暗,却怎么也逃不掉。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巨蟒,死死地勒紧她,将她狠狠抛向空中,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猛然惊醒。
睁开眼,看见陆哲守在她身边,满脸倦容,赵梦婷立在不远处,眼里突然闪着兴奋的光。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赵梦婷声音有些哽咽,“我去叫医生。”说罢,她匆忙跑了出去。
陆爸陆妈此时正在医院大厅缴费,见梦婷说顾可醒了,当即赶了过去。顾可看着两人匆忙赶来的身影,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漠而麻木。
“好些了吗?”田秀芬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抚摸顾可的脸,被她面无表情地闪躲过去。她并不看田秀芬,眼珠如同死鱼一般,盯着一片空白的墙壁,动也不动。
“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就要先征服她的身子,必要时候,用些手段不是更好吗?”她眉头微微拧紧,零碎的记忆袭来,她低沉着脸,内心纠结痛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田秀芬养育了她五年,五年来的悉心呵护,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无力地看向前方,喉咙动了动,还没开口,眼泪便已流下。
“你在说什么?”田秀芬一愣。
“你懂我的意思。”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
“不要胡思乱想。”田秀芬沉默了一下,低声说。
陆刚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两个。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不,还是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失身。”顾可冷笑道。
“你这孩子撞坏脑袋了吧,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田秀芬低声吼了起来。
顾可嘴角的笑更加轻蔑,掏出那只录音笔,按下开关,放出了田秀芬和胡三儿的对话。
田秀芬脸色大变。
“你终究是知道了。”她冷笑两声,伸手按住胸口,脸上掠过一丝痛楚,她只是恨极了罗丽,怨极了陆刚。自己一心疼爱的女儿,突然变成情敌的野种,这种打击可以说是晴天霹雳,将田秀芬打入万劫不复。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目光也变得凶残:“我恨自己拿命疼的女儿竟然是罗丽的野种,我更恨二十年前她跟我抢陆刚,现在人都死了,还要让她的女儿来跟我抢!”
陆刚一巴掌甩了过去,五指红印火辣辣地刻在田秀芬的脸上,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哭着跑了出去。陆刚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内疚而痛苦,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隐瞒顾可的身世,让他们母女反目。
“爸,你送我回去吧。”顾可异常平静。
他没有拒绝,只是轻轻点头。顾可伸手将碎发放至耳后,抬眼望向窗外,白色的栀子花透过窗台伸进屋内,顾可伸手想要摘下一朵,却在即将碰触到的那一刻缩回。
这个家,再也容不下她,与其被扫地出门,不如骄傲离去。一个人说到底,都是孤独一生,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去,所有的遇见,都不过是人生的插曲。
她就是这样的瓶子,表面上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人情冷暖却看得比谁都清,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一连几天,顾可谁都不见,只有赵梦婷守着她。陆刚去过一次,顾可三言两语便挡了回去,陆刚知道顾可不想见他们,也就不再多来。
“顾可,就算是别人不见,但是陆哲……”梦婷顿了顿,“他知道你不想见他,可依旧每天都会来看你,他只敢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一眼,顾可你……”
“不要说了!”顾可打断她。
“陆哲一直喜欢你,他为你做的远远要比林启峰多得多,你知道这段日子他都为你做了什么吗?他一个人去酒吧弹吉他,每天干到夜里两点,就是为了赚钱给你买一份生日礼物,难道你感受不到他的心吗?”
顾可怎么会感受不到。那天她来大姨妈,他夜里找了整条大街给她买红糖;那天她腿部受伤,他背着她去上课;那天情人节,他偷偷塞在她包里的巧克力。她都知道,却从来不敢说破,更不敢想,他是她的弟弟,她是他的姐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都不敢爱他。
她记得,有一次陆哲喝醉了酒,推开她的门,倒在她的身边,按住了她,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他说:“顾可,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他一遍遍地问她,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他做再多都没用,不可能的人,最好连想都不要想。”顾可眸光凛冽而决绝。
“你们水瓶座的人都这样吗?这样决绝。”赵梦婷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注定分别,何不彻底一些,既然注定远去,那就趁早转身,于人于己,都是一桩好事。”顾可嘴角浮起潇洒的笑,可在梦婷看来,却是一种难言的酸楚。因为梦婷知道,这只是她的保护色,笑得越潇洒,心里就越不舍。
一周后,她出院,背着一个简单的挎包,踏上车站月台。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也没有什么可带走的。十八岁的她,又是孑然一身。
她要走了。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火车的鸣笛声在耳边振响,孤儿院院长顾晓红轻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送行的还有赵梦婷。顾可对着她们微微一笑,踏上列车。
她要离开Y市,去顾瑶那里,顾瑶是顾晓红的妹妹,北京阳光孤儿院的院长。她的位置靠窗,却不敢望向窗外,害怕阳光太刺眼,会刺痛那颗敏感的心,怕心太软,会回头。她只能昂首挺胸故作潇洒。
列车缓缓开动,她微微闭上眼睛,眼眶有些湿润。突然一只满是温柔的手抚过她的脸,拭去她的泪水。她猛地睁开眼睛,陆哲那张熟悉俊美的脸映现在眼前。
顾可被他一把抱在怀里。列车上正放着那首《我们都是好孩子》。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
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他们相拥着,仿佛世界与他们无关。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突然,她推开了他,眸光已没有了刚才的温柔。
“你让我往哪里走,火车已经开了。”他坐在她身边,脸上浮现一副得逞的坏笑。
“提前送你,生日快乐。”他从包里掏出一串四叶草项链,递给了她。
“你有完没完,我很讨厌你,看不出来吗?”她的眸子有些湿润,却强装着冷漠,推掉了它。
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强硬着给她戴上。她终究没能拒绝。又或者,她本身就愿意戴上。
两人别扭地沉默了许久。一车厢的人间烟火,只有他们两人是在另一个世界。
火车即将停靠保定站。很快就到北京了。
顾可说自己不舒服要去厕所,陆哲下意识地站起来,说我陪你去。顾可白了他一眼,他意识到不方便,嘿嘿笑着又坐了下来。
顾可挤过拥挤的过道,消失在车厢的尽头。
五分钟后,火车在保定站停车。
又过了五分钟,火车开始徐徐开动。
陆哲这才发觉不对劲,起身发疯似的寻找顾可。他下意识地跑向车门处,然而为时已晚,他拍打着车窗,懊悔地喊着她的名字。
窗外一片一片青黄相间的麦地掠过。华北大平原正在和这个灼人的夏天告别。
陆哲完全没料到,顾可会以这种方式跟自己再见。
他红了眼眶,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
也许,再也不会见了!
顾可给赵梦婷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陆哲的行踪,她嘴角微笑,眸子望向远方,想起了普希金的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