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9
作者: 刘猛 著
发布时间:2018-05-28 15:37:44
字数:8600
6
神枪手四连的旗帜呼啦啦飘舞,门口的连训显得苍劲有力:狭路相逢勇者胜。跟别的连队不同,这里的杀气显得更重。老黑带着王艳兵和李二牛走进宿舍,老兵们立刻起立。老黑说:“这是咱们连新来的两位同志—王艳兵,李二牛,大家欢迎!”老兵们鼓掌。王艳兵一直在想着什么,李二牛一拉王艳兵,王艳兵反应过来,敬礼:“班长好!”老黑指着一张空床:“那张床是王艳兵的。”李二牛左看右看:“班长,那俺睡哪儿?那张?”李二牛指着一张放满背囊和头盔的上铺空床。
“那张床是放应急物资的。你的床不在这儿,在炊事班。”
“哎,那俺去炊事班。”李二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领你过去。”—李二牛跟着老黑出门,回头:“艳兵,回头我来找你玩啊!”王艳兵精神恍惚,坐在那张空床上。一名老兵热情地拿起王艳兵的背囊:“好了,列兵,赶紧收拾收拾吧!一会儿就得全连集合了!”说着将一个神枪手四连的臂章塞进他的手里,“以后你穿迷彩服时就戴这个臂章。这是团长特批的,只有咱们神枪手四连可以佩戴自己连队的臂章!”王艳兵看着手里的臂章,咧开嘴努力地想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我们去打扫卫生了,你休息会儿,换好迷彩服去找我们吧!”老兵们都出去了,留下心事重重的王艳兵一个人。他看着期待已久的神枪手四连臂章,却没有一点儿喜悦。
食堂外,炊事班的战士们都持枪在练瞄准,枪口下面挂着水壶。李二牛跟着老黑,兴奋地左看右看。老黑手一抬:“炊事班的都在那儿。”
李二牛一看,那排持枪练习瞄准的战士们姿势很标准:“班长,那是炊事班的?!”
“是啊,神枪手四连,人人都是神枪手。你以为炊事班只管做饭啊?”
“哎,班长!我明白了!”李二牛高兴地回答。
“老马!”—炊事班长老马放下枪:“到!”
“你们的新兵到了!”—见老马跑过来,李二牛急忙敬礼:“班长好!俺是李二牛!”
“早就听说过你了!不错啊,二牛,后来居上,战胜自我,不简单啊!”老马笑。
“谢谢班长,其实都是战友帮助俺!”李二牛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人我交给你了啊!”
“中!李二牛!”老马喊。李二牛立正:“到!”
“把东西先放到宿舍吧,出来参加训练!”
“是!”李二牛转头看着老黑,“老黑班长,俺去了啊!”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跑了。
“哎,老黑!听说你们新兵连有个叫何晨光的,很了不得!这次去哪个班了?”老马问。
“去六连了。”老黑苦笑。老马惊诧:“怎么去六连了?”老黑摇头,一脸沮丧:“别提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四连一班宿舍里,王艳兵还坐在那儿,突然,他起身就跑。营部道路上,王艳兵没命地跑着。王艳兵狂奔到新兵连,已经解散的新兵连人去楼空。王艳兵走进去,来到走廊尽头的库房门口,看着门上的封条和锁,呼吸急促。突然,他起脚踹门,没几下,门就被踹坏了。王艳兵走进库房,里面井然有序地放着新兵连的器材。王艳兵跑过去,将堆放在架子上的靶子拽出来,丢在地上,开始寻找……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有九个弹洞的靶子。王艳兵把靶子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其中一个弹洞比其他的要略微偏大。王艳兵看着弹洞出神……
“两颗子弹,一个弹洞?!”王艳兵呆住了,彻底傻眼。
六连车库,灯光下,何晨光跟着老兵们正在擦拭步战车,黄班长正在给何晨光讲解步战车的性能。这时,王艳兵拿着那个靶子出现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枚臂章。
“艳兵?”何晨光抬头。
“你是哪个连的?怎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没大没小的!”黄班长不乐意了。
“对不起,班长……我应该是你们连的。”—黄班长不明白。何晨光跑过去:“你干什么?”王艳兵把靶子摔在地上:“两颗子弹,一个弹洞—你是一百环!去神枪手四连的应该是你,不是我!”老兵们都呆住了。
“这新兵,不知道你俩怎么了,但是有矛盾可以找领导,找班长。你跑到我们六连闹什么啊?”上等兵蔡小心走过去。王艳兵没理他,一把抓住何晨光按在步战车上:“为什么你不肯说?!”何晨光不吭声。蔡小心上去抓住王艳兵:“你别胡闹!这是我们班的战士!”
王艳兵一甩膀子,掀翻了蔡小心。黄班长怒了:“反天了?!到我们六连来闹事?!”他一摔帽子,老兵们一拥而上。王艳兵左挡右打,跟老兵们扭打在一起,居然没吃亏。黄班长被王艳兵一把甩出去,重重地摔在步战车上,倒下了。
“别打了!”何晨光冲过去抱住王艳兵。
“为什么你不肯说?!”
“你别闹了!王艳兵,你这样是会被处分的!”
“我宁愿被处分,也不要你可怜我!”
黄班长等人爬起来,何晨光急忙解释:“班长,他不是故意的!”
“好小子,有种啊!你这是自找的!”黄班长挽着袖子。王艳兵毫不退让,虎视眈眈。这时,连长彭东海走过来:“你们干什么?!”黄班长等人急忙立正:“连长好!”
“怎么回事?谁在打架?”
王艳兵不吭声。彭连长问他:“你是哪个连的?到六连来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连长,他是来闹事的!”黄班长说。彭连长直视王艳兵:“好小子啊!新兵就来闹事了?!是不是觉得六连好欺负啊?!你是哪个连的?!”
王艳兵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不说话。彭连长低头看见他手里的臂章:“神枪手四连的?不得了啊!神枪手四连的新兵就敢到我们六连来闹事了啊!”
“报告!连长,我……我不是四连的,我……我应该是您连队的……”
彭连长一愣。王艳兵拿起地上的靶子—九个弹洞。彭连长仔细地看着:“好枪法!两颗子弹,从一个弹洞过去的!一百环!你打的?难怪能进神枪手四连!”
“不是,是他—”王艳兵看着何晨光。灯光下,王艳兵还拿着靶子站着,何晨光尴尬地站在旁边。龚箭跑过来:“怎么了?我的兵跑到你们连闹事了?对不住啊,我来收拾他!”
“现在我都搞不清谁是谁的兵了!”彭连长说。
“到底怎么回事?”龚箭看着王艳兵跟何晨光,见到王艳兵手里拿着的靶子,明白了,看看何晨光,“是你的靶子?”
“是。”何晨光回答。龚箭问王艳兵:“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报告!指导员,我踹开了新兵连库房的门。”
“好家伙!你胆子可真不小啊!上面可是贴了封条的!”
“是!连长,我违反了军规。但是,我太想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龚箭不明白。
“就是这个靶子的真相—为什么何晨光会打了90环。”王艳兵扬了扬手里的靶子。
“现在你知道了?”
“是!”
“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龚箭盯着王艳兵。王艳兵回答:“知道,离开神枪手四连。”龚箭又严肃地问:“没了吗?”—“受处分,关禁闭。”
“老龚,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彭连长问。龚箭也有些头疼:“我也第一次遇到。这俩现世活宝,一分钟也不让我安生!在新兵连就闹腾,现在都闹腾出格了!”
“报告!连长,是我不好。”何晨光上前一步。
“你怎么不好了?”
“我打了一百环,却没说实话。”
“为什么你不肯说?”—何晨光不说话。
“你想把机会让给他?”龚箭看着何晨光问。
“不能这么说吧,连长。”
“是还是不是?!”龚箭厉声问。
“是!”
龚箭看着王艳兵:“那你怎么想的?”王艳兵大声回答:“他可怜我,我不接受!”
龚箭看看他们俩,彭连长苦笑:“我说了吧?谁是谁的兵,老龚?”
“借一步说话吧。”两个连队主官走到车库里面去了。
“你何苦呢?”何晨光看着王艳兵。王艳兵梗着脖子:“你侮辱了我。”何晨光叹息:“你太敏感了……”王艳兵继续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我们是战友,是兄弟,谁对谁感恩戴德?”
“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施舍!”王艳兵一脸傲气。何晨光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另一边,两个连队的主官在步战车旁商量着。龚箭问:“你看到底怎么办?”
“这不能问我,该你拿主意。你是新兵连的指导员,他们俩都是你带出来的。你又是神枪手四连的指导员,你们连队选兵有优先权,这得你说吧?”彭连长看着他。
“我的兵到你的连队闹事,是我没管教好。”龚箭检讨。
“什么你的兵?那是我的兵!”龚箭一愣,彭连长继续道,“那孩子多实诚,知道自己输了,扛着靶子就来了!还敢跟老兵叫板,胆子够大,认死理!这兵我喜欢!”
“那何晨光呢?”龚箭苦笑。
“那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不该是我的兵。孩子是好孩子,可那股劲……老龚,得你调教了!他在神枪手四连,能走得更远!”
“那打架的事儿……”龚箭笑笑。彭连长淡淡地道:“我自己连队的兵打架,我能处理。”
“行,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兵还戳着,龚箭和彭连长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彭连长看着王艳兵:“现在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王艳兵立正:“是,连长,我接受处分。”何晨光抢道:“连长,不怪他,要处分就处分我吧!”彭连长看着何晨光:“你出什么头啊?六连的兵,我自己处理!四连的,跟你们指导员走人!”何晨光一愣。王艳兵得逞了,却没有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走人!”龚箭踢了何晨光一脚。
“指导员……”
“走吧,这事儿已经决定了。”
何晨光看向王艳兵,王艳兵有些失落,却高傲地站直了。
“指导员,连长,我能跟他说两句话吗?”何晨光说。
龚箭和彭连长互相看看,龚箭说:“他们是新兵连的战友,就让他们道个别吧。”彭连长点点头。龚箭拍拍何晨光:“我在外面等你。”王艳兵不说话,目视着前方。
“艳兵。”何晨光叫了他一声。
“当你试图隐瞒事实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何晨光不知道该怎么说,王艳兵把手里的臂章塞给他:“走吧,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我没想到会这样。”何晨光抬眼。
“你不了解我,何晨光。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不能没有尊严。对,我是从社会的最底层混过来的,但是,我一样有尊严。”王艳兵的脸上有一股傲气。
“你真的想多了。”何晨光真诚地说。王艳兵笑笑,说道:“无论我想得多还是想得少,结果已经注定—你是神枪手四连的精英,而我,只能是六连的一个步兵。”
“我们都是步兵。”何晨光说。王艳兵说:“不一样。你是王牌连队的步兵,我是普通连队的步兵。你会有大好的前途,何晨光—但你别以为我认输了。”—何晨光抬起眼,王艳兵举起右拳:“你以为已经结束了吗?”何晨光还在发呆。王艳兵看着他问:“你怕了?”
“怕?你真的这么想吗?”何晨光也露出笑容,举起右拳。
“等着!我要成为全团最牛的列兵—别看你是神枪手四连的!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何晨光笑了,两只拳头撞击在一起。何晨光默默地转身走了,王艳兵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何晨光转身,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王艳兵笑着摆摆手,何晨光立正敬礼。王艳兵的笑容凝固了,举起右手,眼泪在打转。军礼,对此刻的两人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
7
龚箭走进四连一班宿舍,老黑正在开班务会。老黑敬礼报告:“报告!指导员同志,一排一班正在召开班务会,应到九人,实到八人……有一名新兵同志不知道去哪里了。请指示!”龚箭点点头。老黑低声说:“我已经找了一大圈了,一会儿我再去找。对不起,指导员……”
“不用找了,他来了。”
“王艳兵?!你去哪儿了?!”老黑气不打一处来。龚箭一招手,老黑一下子愣住了。
“班长好。”何晨光站在门口。龚箭说:“这是你班上的新兵同志。”
“一转眼的工夫,换人了?”老黑眨巴眨巴眼。
“别问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
老黑嘿嘿笑了:“好!何晨光,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我班上的兵!快进来,快进来!”
晚上,连队俱乐部,三班正在擦拭武器,步枪、机枪、狙击步枪、手枪等一应俱全。彭连长走进来,大家看着连长身后的人,都很奇怪。彭连长淡淡地说:“稍息吧。三班长,这个叫王艳兵,是你班上的了。”大家都呆住了。王艳兵目不斜视地笔直站着。
“乖乖,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今天你们有点儿小冲突,不要紧。当兵的都是小伙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三班的同志们给我记住啊,不要打击报复新兵同志!你们都是从新兵过来的!不懂规矩,教他懂规矩就行了!那什么,王艳兵,去吧!”
“是,连长!”王艳兵走到黄班长跟前,敬礼,“班长好!”
“哦,你好!”黄班长还没回过神来。蔡小心看着王艳兵,眼神意味深长。彭连长看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现在可是老兵了,以前六连的老兵欺负过你吗?”
“报告,没有!班长们都很爱护我!”蔡小心立正。彭连长道:“知道就好,别学那些不着四六的坏毛病!继续干活吧,明天射击考核,全连的枪都得擦好了!”
“是!”黄班长敬礼,彭连长走了。王艳兵站在那儿,已经准备好接受可能的打击报复。老兵们都看着他,气氛比较尴尬。蔡小心说:“你小子,可算落到我手里了啊!”
“报告!班长,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各位班长道歉!”王艳兵不卑不亢。
“道歉就完了?我告诉你,你……”—黄班长一掌拍在蔡小心的后脑勺上:“蔡小心!你是上等兵,不是新兵蛋子了!刚才连长说什么了?别学那些不着四六的毛病!这都谁教你的?站好!”蔡小心不敢吭声了。
“对不起,班长,我错了。”王艳兵敬礼。黄班长叹息一声:“缘分呗!跟我们老哥儿几个干一架,最后成了我班上的兵!你叫什么来着?”
“报告,王艳兵。”
“行了,王艳兵同志,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欢迎你到三班来!别的事情先不说了,坐下吧,保养枪支!全连的武器今天晚上都得擦好,明天射击考核呢!保养枪支学过吧?”黄班长问。王艳兵回答说:“报告,学过。”
“老黑肯定教过!来吧,看看你在新兵连学得如何。”
“是,班长。”王艳兵找了个马扎坐下。蔡小心将一把步枪丢给他:“列兵,来,试试!”王艳兵接过步枪,动作麻利地拆卸,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拆下的部件摆放得井井有条。老兵们都瞪大了眼。蔡小心赞叹:“乖乖,可以啊!”黄班长喜不自胜:“哟!装上看看,装上看看!”王艳兵又麻利地装好,一气呵成,验枪:“好!”
黄班长拿起武器,拉开枪栓检查。王艳兵报告:“这把枪,撞针有点儿问题。”
“这是谁的枪?”黄班长问。
“报告,我的……是有点儿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报告。”蔡小心连忙拿过枪。
“你是怎么知道的?”黄班长问。王艳兵自信地回答:“报告!枪告诉我的!”
“你就吹吧你!枪还能说话?”蔡小心不信。王艳兵不卑不亢:“能。枪是有生命的。”
“好小子啊,我用了七八年才悟出来的道理,你现在就明白了!但是光说没用,明天射击考核,看看你的实际射击水平!”黄班长感叹。王艳兵起立:“是!”
8
第二天清晨,神枪手四连的连旗在飘舞。值班员哨子一响,战士们迅速集合,准备武装越野。李二牛睡眼惺忪,提着背囊边跑边背,样子有些狼狈。一只手在后面托起他的背囊,李二牛急忙趁势背好:“谢谢班长啊……”转脸一看,“啊?!何晨光!”
“集合了!走!”何晨光笑笑。李二牛跟着何晨光跑:“你怎么来了?”
“一言难尽。”
“那王艳兵呢?”
“去六连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李二牛有点儿晕。何晨光跑向队列:“走吧,回头再说!”
全连武装集合,战士们戴着头盔,背着背囊,全副武装。山路上,神枪手四连的旗帜在飘舞,何晨光紧跟打着连旗的老黑。远远近近,许多连队都扛着连旗,在进行武装越野。对面,王艳兵紧跟着打着连旗的黄班长,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班长,我扛旗行吗?”王艳兵说。
“中!扛好了啊,全连都看着这旗,跟着旗跑呢!”
“放心吧!”王艳兵接过旗,开始加速,一阵风似的从四连旁边跑过。整个六连都跟着加快了速度。蔡小心喘着气急忙跟上:“哎呀我的妈妈!这样跑是要死人的!”王艳兵扛着连旗,跟何晨光并排跑着,脸上带着挑战的笑。何晨光问:“老黑班长,我来行吗?”
“你们俩又来了!拿着吧!”老黑苦笑,“全连注意啊,跟紧了!要加速了!”何晨光接过连旗,加速跟了上去。李二牛目瞪口呆:“完了!完了!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老马问。
“班长,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回不是锻炼身体了!冲刺吧!”李二牛苦笑。老马还没明白,全连已经加速冲刺了。老马急忙喊:“炊事班,跟上!别拉全连的后腿啊!”
在山路上,两个连队占据两侧,何晨光和王艳兵两个旗手在较劲。
康团长在山顶做早操,正活动身体,突然愣住了—两个连队在山路上疯跑。康团长一伸手,勤务员递上望远镜。四连和六连的旗帜并驾齐驱,俩列兵打着旗子。康团长放下望远镜:“闹什么呢?四连和六连飙上劲了!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山路上,何晨光和王艳兵并驾齐驱,呐喊着开始加速,两个连队跟着疯跑。蔡小心落在后面,快跑不动了:“哎呀!这是要跑死人啊!”黄班长转身:“丢人不?被新兵带着跑!背囊给我,快!”蔡小心被两名老兵拽着,拼命赶上队伍。
康团长拿着望远镜,在山顶上乐:“嘿嘿!好,好!我就喜欢看这样的连队,这样的兵!这才是铁拳团的连队,铁拳团的兵!把那俩列兵的资料给我找来!”
山路上,两名列兵还在较劲,李二牛也跟了上来。
9
课堂上,林晓晓在做笔记,可思绪早已不在这里了。
“晨光,也不知道这封信最后会寄到哪里。自从你参军以后,好像石沉大海,好像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你这个人。有时候从噩梦中醒来,我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你真的那么绝情吗?只因为我的不理解,就要和我一刀两断?我不相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八年来,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相信,我也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会原谅我的,我相信……我知道,你不能忘怀你的父亲,你想寻找他的影子。父亲对于一个男孩儿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林晓晓看着窗外,眼泪在打转。
放学了,林晓晓走出校门,准备回家。下了公车,她背着包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店,林晓晓看了看门面,都是军品。林晓晓想了想,走了进去。店里的布置是战地风格的,到处都是穿着各种迷彩服的模特。林晓晓左顾右盼:“老板,在吗?”一个穿着法军F2中欧迷彩服正弯腰干什么的模特突然站起来,林晓晓“哎呀”一声,吓了一跳。这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笑道:“小姐,你不是找老板吗?”
“我还以为你是模特,原来是活的……”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修这个灯的线。我是无名高地军品店的老板王亚东,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男人笑着介绍道。林晓晓说:“啊……我想买一双军靴。”
“军靴?”老板估计了一下,转身拿出一双来,“你试试看,合脚吗?”林晓晓拿过来,是一双女式军靴:“啊?”
“别看标签,价格可以谈。这双是GTEX材质的,最新科技,你试试就知道。看着沉,其实很轻,外军特种部队的女兵都喜欢穿这个。”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是我穿,我想给我男朋友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都需要什么功能?”王亚东笑。
“这个……我不太懂。他在部队当兵,我想送他一件礼物。”
“解放军?”
“对。”
“解放军应该是发军靴的啊!”
“不是有句老话,一分钱一分货吗?部队的事儿,我多少知道点的。”林晓晓笑。王亚东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小姐说得没错,凡是军方发的装备,只能说是性价比最高的,牢固程度也可以,但是舒适性就大打折扣了。我在部队的时候,就自己购买类似军靴、战术背心、腰带这样的小装备,毕竟合不合适确实只有自己知道。”
“你也当过兵啊?”林晓晓问。王亚东回答:“对,只不过不是解放军。”
“武警?”
“不是,我是在国外当兵的。”
“中国人还有去国外当兵的?”
王亚东苦笑:“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这样吧,他是在哪里当兵?”
“我……不知道。”
“你别多想,小姐,我不是想探听解放军的军事秘密。我是说,我可以根据他所在的区域,给他挑选适合当地的地形地貌、气候条件的军靴。譬如寒带、温带和热带,山地和城市,地区不同,需求也不同。”
“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小姐,你逛街和登山也不会穿同一双鞋吧?哪村都有哪村的高招。”
林晓晓皱眉,苦笑:“王老板,别叫我小姐小姐的好吗?听着怪怪的。我叫林晓晓,你叫我小林或者晓晓都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就叫你晓晓吧!”
“这听着舒服多了。”林晓晓笑。
“可以告诉我,你男友大概在什么地区当兵吗?”
“我确实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哦,严格保密的部队!不会是特种部队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好,我不问,这种事情我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我给你推荐一款吧!我在军队的时候就穿这种,是经过我实际检验的。”王亚东拿出一双军靴。林晓晓接过来:“倒是很漂亮。”又仔细一看标签,“三千二?!”王亚东笑道:“呵呵,你给一千好了。”
“哇!水分这么大啊!王老板,可够黑的啊!”
“这双军靴进价就是三千人民币,我黑吗?”
“那你这么便宜给我,你不吃亏了吗?”
“刚才我吓了你一跳,算道歉吧!”
“可别!王老板,无功不受禄呢!还是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没事,算我赔罪了!他穿多大的?”
“42。”
“这双就是了。他不在也没办法试。如果他穿了不合适,你再来找我,我给你换。”王亚东打包。
“那不好吧!都穿过了,怎么换?”
“包换,放心吧!”
“那谢谢你了,王老板!”林晓晓拿钱,王亚东笑着接过来装进兜里。
“你不点点啊?”林晓晓提醒他。
“有什么好点的?我相信你。”
“萍水相逢,那么相信我干吗?”
“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人我还是有一套的。军靴拿好。”
“谢谢了啊,王老板!”林晓晓告辞走了。王亚东笑笑,继续蹲在地上修灯线。“啪!”一个手机掉在地上。王亚东一愣,急忙拿起手机追出去:“哎!晓晓,你的手机掉了!”外面已经没人了。王亚东看看手机,苦笑,转身回去了。
在离店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货柜卡车。在车里的屏幕上,无名高地军品店内外一览无遗。陈伟军吃着方便面问:“刚才那女孩什么来路?”
“不知道,查查看。”武然在电脑前忙活。
“那鞋会不会有问题?是不是接头送什么东西?”
武然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截取刚才监控的林晓晓图像。很快,林晓晓的档案出来了。
“找到了,是个大学生,东南体育大学射击系的,看档案是干净的。”武然说。陈伟军继续吃着方便面:“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报告给白头雕吧,这事儿咱们做不了主。”武然看着陈伟军,苦笑:“盯了半年了,一点儿蹊跷都没有。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陈伟军看了看屏幕,摇头:“不好说。白头雕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人底子不干净,早晚会露出马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