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究竟在何处？”白芷坐在正厅主母之位，此刻怒气十足，那秦墨城已消失两日，全然无踪影，她上前，给了跪在面前的小厮一耳光，仍不解气，反手又赏他一耳光。

“小人把这秦府寻了个遍，未曾找到老爷，又曾去阳城各老爷家询问过，都说未曾见过咱家老爷。”小厮瑟瑟发抖，生怕这夫人怪罪自己寻找不力。

白芷一听，愈发焦急，想起这秦萱回来当晚，老爷就消失了，她脑子一转，道：“叫小姐来我这！”

“不用找我，我早听说你在这耀武扬威，特地来看看。”秦萱踏进门，神色不曾慌乱半分。

白芷见她来了，还没开口，这秦萱就坐到了平日里秦墨城坐的位置，她轻笑道：“这秦老爷还没死，秦家小姐就霸占了秦府的主位，可真是去了趟乡下礼数都忘了。”

“自然不如你有礼数周到，我娘亲去世仅一天，夫人你不也霸占了她的位置，你又何尝说得过去。”秦萱眯起双眼，话语里满是嘲讽。

白芷也不生气，她屏退身边人，待仆人尽散去后，缓缓说道：“你可知秦墨城在哪？”她依旧是妖媚的语气，在秦萱面前，她向来如此，说变就变。

“不知。”秦萱低下头，捻搓着手指，而后抬头，挑衅道：“夫人的能力也就这般平庸， 连个人都看不住。”

“你把他如何了？”白芷语调上扬，急切得很，她白芷防过秦萱，可他秦墨城却未曾对秦萱有半分怀疑。

“我能怎样，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把他个大男人怎样？”秦萱反问，若是从前，她总是唯唯诺诺，生怕惹怒了白芷这妖女，今时她有了那宝贝，她自是不怕。

秦萱起身，挡在白芷面前，她弯腰，用手挑起白芷的下巴，将嘴唇凑到她耳边，道：“他自然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白芷，我的白夫人，你这夫人到头了。”

“你杀了他。”白芷的声音很冷咧，如同千年寒冰。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秦萱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秦萱不知为何自己会变成这般模样，自从秦墨城死后，她竟然想通了许多，也变成了现在偏执无情的模样。

秦萱有种感觉，她越来越像白芷了，越来越喜欢看人痛苦，越来越喜欢看人悲惨了。

“我真是低估你了。”白芷语气很冰冷，似乎压抑着动手的欲望。

秦萱双唇轻启，说道：“我也高估你了，白芷，我以为你这妖有通天本领，结果不过是个在秦府兴风作浪的小人，也就以祸害祸害人取乐，结果连自己爱的人都护不住。”

“你也不过如此，竟然看不出我对秦墨城全无感情。”白芷嗤笑道。

秦萱放开被自己钳住的白芷，回到位置上，打击道：“留在府里十二年，你是要告诉我你就只是寻个庇护，不谈感情？”秦萱挑挑眉，表示不信。

“自然，我这人最不爱动感情。”白芷掩藏得很好，可是还对这个死去的男人感到一丝悲伤。

“接下来是你，白芷。”秦萱冷冷地，声音清冽。

“杀我？”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当作秦萱的玩笑。秦萱也算是她看着长大，若非自己纵容，她如何能活到当下，想杀她白芷，简直痴心妄想。

“夫人，小姐，外面有个男子说是小姐的舅舅，硬是要闯进来。”一个丑得可以的家丁进来禀报，神色慌张，他似是感受到了大厅里气氛的诡异，久久不敢动弹

“来得真是时候，小萱你一得手，你舅舅就忙着来看笑话。”白芷收了收心，望向秦萱，她本以为秦萱听见她舅舅来会有丝表情，是悲是喜不重要，结果她竟完全无动于衷，白芷甚是不解。

“看我作甚？”秦萱见白芷一直盯着她，有些不自在。

白芷摇摇头，说道：“你变了。”

“我变不变与你何关，你有这闲心，不如去佛前向我娘亲忏悔，说不定我会让你死的好看点。”秦萱转身离开。

临走时，白芷似乎感受到了秦萱身上的诡异，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里，腥甜腥甜，她眉头紧锁，似有千言万语未曾问出。





碧椿园，满园尽是淡雅的菊花香。

男人气得火冒三丈，背对着身后低头不语的女子。

“秦萱，你竟敢，竟……”毕筠说不出口，要不是这几日打听到秦墨城失踪，而那白芷竟然还好好地活着，他都想不到秦萱如此糊涂。

“舅舅，萱儿可是在替母亲报仇，这是您期望的，不是吗？”明明是很平淡的话，毕筠却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那秦墨城可是没了？你果真杀了他？”毕筠转身，使劲摇晃着秦萱，希望她给个答案。

秦萱推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神情冷漠，说道：“看来舅舅是知道秦墨城才是凶手，故意骗我。”

毕筠从未想过秦萱会如此质问自己，他以为他足够聪明，让秦萱就杀了白芷，而自己就杀了秦墨城，阿姐的仇便就能得报，如今那秦萱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声音苍凉，无奈地说：“我本想自己动手杀了秦墨城，我原本以为他是你父亲，你会不忍心，所以便让你去杀了白芷，这……”

“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秦墨城也好，白芷也好，他们会有报应的。”秦萱从怀里掏出画，细细抚摸。

毕筠见秦萱像变了个性子，他担忧不已，虽说他将秦萱推入秦府本就是为了寻仇，可如今事情并非在他掌握之中。

［画是活的，若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可会被它利用。］

毕筠猛然清醒，原来，裴将军早就告诫过自己。

“把画给我。”毕筠冷言道，秦萱的转变，定是受那画诱惑，他需得夺走此画。

秦萱冷笑：“为何？我还有大仇未报，那白芷还大摇大摆在秦府，我要除了她才安心。”

“你怎是如此态度？那画主人告诉过我，不得被这画蛊惑了心神，长此以往，可是会被它利用，萱儿，你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了。”毕筠上前，试图抢走他她手中的画，却被秦萱避开。

秦萱死死抱着画，喊道：“我没有，舅舅。”她应声跪下。

“把画给我。”毕筠见秦萱跪着，他叹了叹气，可惜是他将秦萱推入这趟浑水，他有些悔恨。

“那晚，我梦见了娘亲。”秦萱不顾毕筠的拉扯，开口解释：“我梦见她说她恨爹爹，她很爹爹！”

毕筠听见阿姐的恨意，脑袋一疼，手也就松了一些，到手的画就被秦萱拿走了。

秦萱将画抱在怀里，同毕筠隔出一段距离，道：“画里，有秦墨城的魂魄，几日后，那白芷定是逃脱不了。”

“萱儿，你……”

“舅舅，你可是忘了那白芷的恶行了吗？”秦萱哭着，试图让毕筠应允。

白芷，他倒是忘了这女人了，没想到秦墨城死了，这最大的恶人还活着，他恨得牙痒痒。可如今此画有害，他也是进退两难。

“舅舅若是担心萱儿受画影响，何不尽快同我一起解决白芷？”秦萱见毕筠有所动摇，紧忙着起身。

“本来我想让你先除掉白芷，可你却擅自杀了秦墨城，她已有防备。”毕筠烦恼着，有些焦虑。

“她只是个小妖，以作恶取乐，没什么真本事，也就魅惑魅惑他人罢了，如今我们有这宝画，只需她一滴血作引子，这画便可将她吞噬。”秦萱立在院中的小树苗旁，她蹲下，轻轻摸着那棵不及她腰高的树苗，此刻，她才发现，那树，竟然还是月桂树，这女人，竟然种了娘亲喜欢的月桂，秦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她派人种的，她不会如此好心，一定是如此。

“所以还是需要她的血？”毕筠负手而立，目视秦萱，见她与树玩的欢，也不打扰。

秦萱回道：“取血自是好办，直接近身夺了便是。”

“不可，她是妖，你怎能近身？”毕筠担忧地说。曾经他被仇恨蒙蔽头脑，才会让秦萱独自拿画去杀人，现在一想，若是秦萱近她身取血时就被杀死，他这个舅舅何处哭去？

“那我要如何？”秦萱起身，冷意慢慢。

他伸出手，往怀里摸了摸，摸出裹着东西的手帕，他慢慢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个小巧的罐子，约莫有葡萄大小，他说道：“这是裴将军特地赠与我的。”

毕筠将小罐子塞进秦萱手心。

“这是何物？”她拿起它，细细打量，也不敢擅自打开。

毕筠指着它，说道：“嗜血粉。”

嗜血粉，秦萱皱了皱眉，她倒是从未听说过此物，不知有何用处。

毕筠道，那日他从裴府离去时，裴将军曾派人唤他回去，他以为裴将军是后悔给了他这画，毕筠装作听不见、看不见，才逃过追来的小厮，后来听那小厮说，他寻了好几日才寻得毕筠的住所，说着便将手中的嗜血粉与他，说道：“裴将军怕公子难以近那妖的身，特地派小人送来这嗜血粉。”

［嗜血粉染身者，七窍流血而死，再将尸体入画，即可瞒天过海。］

落款，裴涩。

“芦生公子真是如此说的？”

“是。”毕筠声音清冷，他捕捉到了秦萱细微的表情，是高兴喜悦的，就像猎人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猎物一般，他心里慌乱，浑身寒意。

秦萱精致却苍白的脸，殷红的唇，身子高挑却单薄，她说道：“我说过，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白芷，你定会惨死在我面前。”她低头，看着画卷和嗜血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如**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