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仁君。”启帝随手将案桌上的茶壶丢在丞相身上，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跪下。




　　江楼月垂头，掩盖了他的凶狠，启帝虽然明面上没有关心过江楼月，但他暗地里可是排了不少内侍，其实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跟随江楼月的臣子都是启帝默认的。




　　“臣天生卑微，并不奢望颐养天年，当年蒙您举荐，做了齐国的臣子吗，可是位极人臣也不能忘记亡国之耻啊。”




　　“你现在倒是愿意说真心话了。”一句蒙您举荐，一下子将两人拉回过往。




　　启帝要比丞相小得多，当年卢良一家仅剩他一人，又因他是小国贵族，是以他在小国中是领袖一样的存在。后来小国子民虽纳入齐国子民，但一直不能融合，先皇强势打算杀鸡儆猴，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启帝给了小国子民一次机会。




　　“父皇，儿臣举荐卢良，儿臣信他能为齐国强大出力。”




　　就这一句话，给了小国子民希望，也将卢良一步一步推向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这样温情的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回到现实，卢良略带自嘲地说：“知遇之恩，臣不敢忘，三十载官场沉浮，兢兢业业，只是常言道，位卑不敢忘国，何况位极人臣。”




　　“动摇太子地位，动摇齐国根基，这就是你的不敢忘国，养了你们几十年，就是养不熟。”




　　“皇上，臣是有自己的国家，对齐国丞相而言，这事做得晚节不保，但对于卢良来说，西梁才是故国。”卢良俗说心中想法，如歌如泣，想念自己的母国，他又有什么错。




　　“忠心耿啊。”启帝只留下这么一句，就让人将卢良受压至大理寺，等待候审。




　　“谢皇上隆恩，皇恩浩荡。”丞相仍然很平静，他只是做了一件，自己很早就想做的事而已。




　　侍卫们带他下去时，启帝没看他一眼，当年他也是很敬佩这位兄长，他总以为时间能抹去一切，却忘记了，心里的伤，只会随时间的过去，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皇上，太子还跪着呢。”到底是启帝身边的老人，木公公此刻提醒启帝，江楼月之事还得等江国公来了再说。




　　“起来吧。”启帝淡淡开口。




　　“谢父皇。”




　　“你母亲……”启帝还没说完，江楼月挣着打断，“母后和江国公纵然是旧识，但自母后嫁入东宫后，便再没有和外臣有过联系。”




　　“这事你不用着急，等江国公来，你先去凤仪宫看看她。”启帝说完便让人带江楼月去凤仪宫。




　　“皇上，太子和您长得很像，但性子又像极了先皇。”木公公刻意说道，启帝又怎会不知他意思，只看了一眼木公公，木公公便慌的跪下，“奴才知罪，奴才罪该万死。”




　　“退下吧。”




　　“是。”




　　以江国公的能力，怕是早就知道宫里发生的大事吗，但他还是没有乱了章法，仍旧和门客们谈论天下大事，至少在裴安之来请江国公时，他是这样的。




　　“请江国公来大明宫一聚。”裴安之宣口头宣旨，接完后，江国公就请门客们退下，他还故作姿态地问：“敢问皇上有说具体是什么？”




　　“江国公，这传言齐国市井百姓都有所耳闻，您虽说避世，可您门客众多，也不知分毫吗？”裴安之可不像别人，自然不会谄媚江国公。




　　“你是姓裴？”江国公面上含笑，裴安之假意高兴转而又收起笑意，换上一副冰冷面孔，“江国公还是请上马车吧。”




　　“倒真是礼遇。”江国公早有打算，因而并不多话就随裴安之离去。




　　江夫人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只盯着江国公离去的马车，看得出神。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迟早会害了他。”江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嬷嬷赶紧安慰自家夫人，“夫人莫要慌张，以国公处事，此事定能化险为夷。”




　　江夫人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她怎不知那两人之间有无私情，那个女人没有祸国殃民的面容，却有苏妲己一般的歹毒心肠。




　　裴安之一路带着江国公回宫内，那日倒是十分平静，好似根本就不知情一眼，但这不是裴安之要管的事情，行了几个时辰，入宫门时已是天黑，他看见莫负春立于一高楼之上，打着红灯，便知一切如顾遥知料想的一样，此刻裴安之莫名打了个冷颤，幸好顾遥知是自己人。




　　天黑入宫，江国公并未见到启帝，木公公只安排他住偏殿，本来他也无什么事害怕，只是大明宫离凤仪宫最近，此刻他站在偏殿楼阁之上，却见不到凤仪宫有一丝一毫的灯火，他有些诧异，随即按捺不住地问公公：“凤仪宫怎么没有一点灯火。”




　　“回江国公，皇上下令不许点灯，您还是在宫里不要再提皇后娘娘。”公公说完便起身离去，江国公还要问什么，就听见有人将他居住的偏殿上了锁。




　　江君归想要瓮中捉鳖？



　　这一夜难眠者多人。




　　江楼月在凤仪宫带到许久，他和母后彼此对望又不开口，江楼月怕母后说的不是实话，又怕那实话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



　　谢皇后自然知晓江楼月想要问什么，但她难以启齿。




　　凤仪宫点不了等，他们母子便坐在庭院里望月，只是这微弱的月光救不了她，如今她置身黑暗，一点微弱的月光，无济于事。




　　月光？谢皇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她心里怨恨：我最讨厌月光了。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月色，微弱之下，带点酒精，谢皇后那时满怀小女儿情绪嫁给了她自以为的爱情，说她和江政青梅竹马长大不假，可是当时明明还有江君归。




　　她刚嫁进东宫时，江君归忙得很，除开新婚夜两人见了一面，江君归都在忙碌，它勤于政事对国家对子民而言是好事，但对一个空守闺阁的妻子而言，是最大的坏事。




　　所以她贪杯，所以她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