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师父发疯
作者:不周山散人 著
发布时间:2018-05-26 02:56:27
字数:10584
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掰开我的手,嘟囔着:“你疯了吧?有病!”
我不依不饶地问她是不是她害了我的师娘,她无奈地摊开手说:“你师娘出事儿了吧?这儿凶得很,她敢在这里照镜子,不出事儿才怪。”
我想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拽着她的胳膊问她:“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人是鬼!告诉我!!!”
她骂了我一声神经病,然后拿着我的手摸她的脸,说:“来,你摸摸看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摸摸,暖和不?”
我看着她一起一伏的胸部,心里很纳闷,看来她应该是人,可师娘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这时,电梯突然停了下来。
门一开,摔死的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
我心头一紧,往后退了一下,却发现小姑娘已经躲在了我身后。
她颤抖地跟我说:“帮帮我,帮帮我,求你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旗袍女人就已经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
再次和旗袍女人距离这么近,我心里挺难受的,毕竟她死之前见过我,虽说不是我害死她的,可我总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
她死死盯着我身后的女孩子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突然想起来老辈人判断是人是鬼的办法,就往她脚上看去。
这一看,我傻眼了。
她竟然双脚着地,非常稳当。
莫非,她没死?
我正纳闷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三狗,你要是不离开她,过不了十天,你就会死。”
她说得我一愣,刚想问她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电梯到一楼了。
她转身出去,一溜儿烟的工夫就消失了。
我走出来,问身后的女孩子:“你认识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冲我轻轻一笑,然后挥挥手,说:“明天见。”
说完,她也跑开了。
我心里无比郁闷,骑上我的破自行车就回到了家里。
进门开门,就看到我师父躺在沙发上,吓了我一跳。
我说:“师父你怎么不开灯啊,今天怎么有心思回来了?”
他没回答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今天在43号楼遇到什么了?”
我如实把经历的事情跟他说了,说到最后那个女孩子跟我说“明天见”的时候,他眉头皱了起来。
“那个小丫头真的跟你说明天见了?”
他站起来问我,距离我特别近,皱着眉头。
我说是啊,她就是这么说的。
师父点了一根烟,抽完后,突然跟我说:“你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去43号楼,一天也不能断,除非……”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突然把烟头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除非,你不想活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把门重重地关上,发出特别大的响声。
我心里一沉,本以为师父是最亲近的人,他能帮我,没想到他竟然说了句这样的话。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想师娘,也想我娘。不过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回村,我是我家的希望,我必须要在这里留下来,学会了师父的本事,然后自己赚钱,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香。我平时早晨都不吃饭,省钱,这次闻到香味后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于是赶紧跑到厨房。
我师父在做饭。
他做的是蛋炒饭,给我盛了满满的一大碗,我吃得特别香,边吃边嘿嘿笑,师父还是那副死模样,不搭理我。
白天我还是跟着师父去检修电梯,不过有些活儿师父让我亲自上手做了,我学得特别用心,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
我最怕晚上到来,果然,晚上师父给我做好饭后,就又离开了。
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去43号楼。
我又想起师娘来,就骑车子去KTV找了一圈,保安说我师娘没来上班,也没跟老板请假。我问他们师娘的住处,他们也不告诉我。
每次见到我,那几个保安都哈哈大笑。
不理会他们为什么笑我,我骑车子在附近转了转,没找到师娘,就转身回家。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孙大癞子猛地拽住我,把我叫到门岗里。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暖气特别热乎。城市里的冬天确实好过,每个屋子里都有暖气,我们那里的冬天能把人冻死。
他一脸严肃地说:“你是不是又去找你那个师娘了?”
我说是啊,他看了看外面,似乎怕有人在听我们谈话一样,然后小声跟我说:“你一会儿去43号楼的时候,如果遇到有人跟你说话,千万别搭理他,尤其是女人,千万不要跟女人说话,而且……”
他说到这里,又往外看了一眼,趴在我耳边上,用特别小的声音跟我说:“如果你同时看到了两个女人的话,你一定不能站在他们中间。切记,切记!”
他的话让我一头雾水,不能站在两个女人中间?我昨晚就是站在两个女人中间的。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个是旗袍女子。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让我别管,照做就是了。
我想了想,跟他说,我昨晚就已经站在那两个人中间了。
他听了浑身一哆嗦,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龇牙咧嘴了半天,才拍拍桌子,说:“得,今晚叔陪你走一趟吧。”
我一听就高兴了,孙大癞子四十来岁,嘴碎,心眼却好,他要是跟我一起去就太好了。
他打电话叫了另外一个保安来看门,自己拎着电棍,骑车和我一起往43号楼走去。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小区里放鞭炮的不少,到处充满了喜庆的氛围,但我却感觉不到。
路上我问孙大癞子:“癞子叔,43号楼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他叹了一口气,一边骑车一边伸出左手,把袖子撸起来,手腕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一眼就看到他手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
似乎是被刀子砍的,从左手手腕一直延伸了十几厘米,和一只蜈蚣一样,特别恐怖。
“看到没,这是你叔我当电梯维修工的时候,留下的。”
我一愣,不可思议地问:“癞子叔,你也当过电梯维修工啊!”
他嘿嘿一笑,正得意的时候,车子路过一个很滑的地方,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爬起来,拍拍自己屁股上的雪,说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叔是个保安,没啥出息?”
我嘿嘿一笑,我确实一直觉得师父比大癞子要厉害多了,毕竟师父干的是技术活儿,工资也比大癞子要高一些。
“臭小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哼,就是给老子一个月十万块钱,老子也不干电梯维修工了。起码,不在这个小区干了。”
我问为什么,他又哼了一下,随即长叹了一声,缓缓说了起来。
“其实,我和你师父是一起当的学徒,他算是我师兄吧。不过后来,我在43号楼的电梯里遇到了点事儿,我就不干了,当了保安。”
我不太信孙大癞子说的话,电梯维修工的工资比保安高不少,我总觉得他是在吹牛。
他一眼就看出来我不信他,把车子停下来,正好我们骑到了他负责的岗亭里。
他走近岗亭,从里面翻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本递给我。
我一看,竟然是个电梯维修操作证!
我在师父家里见过这个证,师父说过,这是技术监督局发的,是他吃饭的饭碗。
我看到上面清晰地写着“孙大田”三个字,这是孙大癞子的名字。
这下,我总算是相信了。
他洋洋得意地把证件收起来,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走吧,边走边说,快到43号楼了,到了那儿,咱们就不能说了。”
他说着,把岗亭的门锁上,骑上车慢慢地往前面走。
我跟在他后面,他缓缓地说:“我有多久没有去43号楼了?一年?两年?两年多吧。”
我问他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干电梯维修工的,他扭头看看我,龇着大槽牙冲我一笑,说:“三狗,你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山里人迷信,我也一样,再加上这几天见到的那些邪乎事,我就更信了。
见我点头,他嘿嘿一笑,说:“我之前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再也不敢说不信鬼神的事儿了。”
我赶紧问他,到底是什么事,他脸色阴沉下来。
“三狗,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在那见到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子了,光着脚丫,十来岁的样子,眼神特别恐怖?”
我赶紧点头,眼睛一直看着孙大癞子,差点撞到电线杆上。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那没错了,就是她,好几年过去了,她还在那个电梯里。”
我又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这些天来,我总觉得有人在我身后看着我!
孙大癞子摇摇头,说:“别看了,她就在你身后跟着,你从监狱出来第一次进去,她就缠上你了。”
我吓得差点摔倒。
43号楼到了。
孙大癞子把车子扔在路边,反正这里也没人敢来。我也把车放那儿,但是脑袋一直懵,想回头看,又不敢。
“别太害怕,她应该不会害你。记住,见到谁也别说话。”
他说着,带着我走了进去,按了电梯按钮。
电梯一开,那个十六七的女孩子站在里面。
孙大癞子像没看到她一样,迈腿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身后进去,刚进去,电梯门就关上了。
“这是你叔吧?挺帅的。”
那女孩突然开口说道。
我记住了孙大癞子的话,没吭声,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她哼了一声,白了我一眼,又白了孙大癞子一眼。
我突然觉得这女孩特别眼熟。
尤其是她翻白眼的神情,特别像……
像那个十来岁,抱娃娃的小女孩!
这么一想,我发现她和那个十来岁抱娃娃的小女孩简直就是一个人!那眉毛、鼻子、眼睛,尤其是神情,简直像极了!
这些天虽说总见她,可我怎么也不能把她和那个十来岁抱娃娃的女孩联想到一起,那女孩总用白眼看我,这次她一露出白眼,我才发现。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和一个十六七的女孩长得像,她们是姐妹吗?
电梯往上走。
过了一会儿的工夫,电梯突然停了下来。
我看到楼层的数字上写着“7”。
电梯一停,还没开门的时候,孙大癞子就拽着我往后退,躲到了电梯的角落里。
而那个女孩子则站在中央。
电梯门一开,我就看到外面站着旗袍女。
她嘿嘿笑着,一抬脚就迈了进来。
女孩子想钻到我身后,可我紧紧贴着电梯,她钻不进来。
又试了试,见实在钻不进来,她猛地回头,和旗袍女对视着。
电梯门关上了。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就这么对视着,孙大癞子像没看到她们一样,脑袋往边儿上撇着。
我也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们,心里害怕极了。
时间是如此的难熬,我从没感觉电梯下降得如此慢,每下降一层楼,我都会觉得时间非常漫长。
两个女人没有动手,甚至都没有说话,就是互相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的门终于开了。
门外是一楼楼道。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孙大癞子就迈了出去,伸手拽住我,我俩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我俩刚离开电梯,门就关上了。
我刚想回头看看,就听到“咕咚”一声。
孙大癞子倒在地上了。
我赶紧扶他,他身上哆嗦得厉害,脸色苍白,眼睛闭着,牙关紧咬。
再一摸额头,特别烫。
我赶紧把他抱起来,他不是很沉,我从小干农活儿锻炼得身子很结实,抱着他出门,发现外面的雪下大了。
孙大癞子哆嗦得特别厉害,身上滚烫,失去了意识,我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稍微犹豫了会儿,我掏出他的手机,给我师父拨出了电话。
师父是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
电话响了一下,师父就接通了。
师父在那边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他刚说完,我就高喊:“师父,孙大癞子病了,他陪我去了43号楼,现在昏迷了,发烧特别严重,你快过来吧!”
师父愣了一下,然后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把孙大癞子弄到43号楼了?小兔崽子,赶紧给我滚蛋,你被开除了!”
师父特别生气,我倒不是很害怕,只是担心孙大癞子的安全。
他骂了一会儿,似乎消气儿了,说让我原地不要动,他马上就到。
他到得很快,是坐出租车来的,来了就和我一起把孙大癞子送上了车。
我以为他要把孙大癞子送到医院,可师父跟司机说的是孙大癞子家的地址。
虽说知道师父在生我气,我还是大胆地问:“师父,大癞子病得厉害,为啥不送医院?”
师父骂骂咧咧地说:“小兔崽子,你懂个啥,他这个病都是你给招惹的。你说,是不是你缠着他去43号楼的?”
我没吭声,虽说并不是我缠着孙大癞子去那里的,可毕竟是我总去找他诉苦,他看我可怜才去的,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
见我不吭声,师父也不再骂了,就是一个劲儿叹气。
车子很快就到了孙大癞子家楼下,我们把他扛上楼,师父把他放到床上,拽着我要离开。
我说什么也不走,孙大癞子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不能丢下他。
我倔强地甩开师父的手,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就算是被师父送回家扛石头,我也必须留下来照顾孙大癞子。
师父拽了我两下,没拽动,见我一直死死盯着他,一副要疯的样子,无奈地撇撇嘴。
“我不是不管他,现在咱们在这儿,反而是累赘。听师父的,咱们回去,明天孙大癞子应该就没事儿了。”
师父说完,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床上的孙大癞子,他还是昏迷不醒。
虽说不太相信师父的话,可我还是跟他出了门,毕竟师父比我有生活经验。
跟着师父走下楼,还没上出租车的时候,师父突然转过脸冲我说:“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就回老家吧。”
我觉得一盆冷水浇到头顶上,师父真的要赶我走了!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刚才跟师父逞能的时候没有细想,现在听到师父真的让我走,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我是家里的希望和骄傲,如果我明天回去了,我们一家人都会被村里人看不起的。
我爸在村里老实忠厚了一辈子,会因为我,后半辈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不过我没有求师父,骨子里的骄傲让我说不出一句求情的话。
师父瞪着眼看了我半天,似乎在等我认错,过了好半天,他才说:“去把自行车骑回家,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送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扭头走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我都不能回去!
我就是在城里捡垃圾,要饭,也不能回去!
我绝对不能让我爸、我妈成为村子里的笑话!
打定了主意,我就往43号楼的方向跑,我和孙大癞子的自行车还在那儿。
跑了好一会儿,我终于跑到43号楼,这时,我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我真的没有地方住了,我就住在这里!
管他是不是闹鬼,反正我这些天每天都来这儿,也没被鬼吃了,跟鬼相比,我更怕回到村子里去。
想通这一点,我也就不害怕了,骑上自己的车子,往小区外骑去。
我来到KTV门口,一打听,师娘还是没有来上班。
这段时间我把师娘当成亲人了,总觉得她是真心对我好,除了她以外,就是孙大癞子了。
在KTV门口纠缠了保安半天,保安说他们真不知道师娘住哪儿,我冲进去问了问其他几个穿旗袍的女人,她们说从师娘住院后,就没再见过她。
师娘是直接从医院消失的!
我又去了医院,还是没有找到师娘。
这会儿已经非常晚了,我骑车回到小区,想了想,往孙大癞子的家里走去。
到孙大癞子家后,门开着,师娘竟然站在孙大癞子的房间里,面对着里屋的方向,不知在做什么。
她特别警觉,一眼就看到我过来,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狗子,你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你帮姐看看,这个混蛋孙大癞子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装的。”
我有点不高兴,孙大癞子是为了帮我才生病的,我不能让师娘欺负他,就郑重地告诉师娘,孙大癞子是真的病了,希望她不要找他麻烦。
师娘很爽快地答应了,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沉重地说:“狗子,你还记得那个死在43号楼的旗袍女吗?”
我说当然记得,不但记得,我最近在电梯里总见她,也不知是人还是……
说到这里,我闭上嘴,没敢再说。
“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是……”
师娘欲言又止,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我觉得无比诧异,再问她,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已经走到楼下,师娘这才看着我说:“狗子,师娘跟你说实话,那个旗袍女,是,是我亲姐姐!”
我打了个激灵,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怪不得师娘总偏袒那个旗袍女,原来她们竟然是亲姐妹!
随后,师娘继续说:“三狗,你记得,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都要去43号楼转一圈,坐电梯三上三下,来回三次后,你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师娘跟我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我有心想拒绝,可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就不忍心拒绝了。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就跟她说:“师娘,我师父让我明天一大早就走,回村。”
师娘愣了一下,问我为什么。我把刚才孙大癞子跟我坐电梯的事情说了。
师娘哼了一声,说:“没事儿,我去跟那狗东西说,他要实在不收你,你就住我那儿,师娘养你!”
我感动得想哭。
冲师娘这句话,就是她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认了!
然后师娘说:“你记住,孙大癞子是坏蛋,等他醒过来,他说什么,你都别信。还有刚才见到的那个小丫头,都是坏蛋,他们肯定会跟你说些什么,你记住,什么都别信!听见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师娘跟我交代完,扭头冲着孙大癞子说:“行了,快出来吧,你不能离开电梯太长时间,我送你回去。”
说着,她就冲着孙大癞子的脸扇了一下。
说来也怪,这一巴掌下去,孙大癞子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师娘拽着我离开了他家,先去了一趟43号楼,似乎是把她姐姐送回去。
然后七拐八拐,来到小区角落的一栋楼前。
我把车子停在楼前,跟着师娘上了楼。
一进屋,就感觉到一阵温暖,还有香味,房子很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
这是个两室一厅,师娘让我不要进东边的屋子,她拉着我进了西边的屋子。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她让我脱了衣服,让我打热水洗了洗脚,指着一个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床,让我睡。
我问她她睡哪儿,她说也睡这儿。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师娘扑哧一下笑了,拍着我脸蛋说:“怎么,还怕姐姐占你便宜啊,以后别叫我师娘,叫我姐。我跟你师父那个狗东西已经断了关系。”
我被她软软的手一摸,更加尴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别多想了,赶紧睡觉,明天我送你去你师父那儿,他要敢不收你,我打断他的腿。”
看师娘的意思,明天要让我回到师父那儿住,我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不过自己知道还是跟着师父能学手艺,只有会了手艺,才能真正在这座城市扎根。
这一晚上我睡得特别香甜,睡梦中梦到自己在吃馒头,大馒头又白又软,香喷喷的。
一口下去,我听到师娘的尖叫声。
我醒了,看到师娘猛地往回转身,我嘴巴里有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师娘早早起来跟我做了早饭,然后让我用自行车带着她,来到我师父的住处。
她敲门声音特别响,一边敲一边喊:“孔老二你给我出来,老娘给你流了一个孩子,你连个屁都不放,快给我滚出来!”
她一边喊一边踹门,声音特别响。
敲了半天,师父的门总算是开了。
门一开,师娘拽着我就钻了进去,师父拦着我们不让往里面走,师娘冷笑了一声:“怎么,里面有人?”
师父无奈地笑笑,尴尬地说:“没,哪有人啊。”
师娘不屑地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然后把我推到了前面。
“孔老二,我跟你说清楚,三狗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弟弟了,是我亲弟弟。以后他就在你这儿跟你学艺,如果你敢把他赶走,我有本事让小区物业把你辞了,你信不?就你那三脚猫的技术,去哪儿都领不到这么高的工资!看哪个女人还肯跟你!”
师娘说话有股子泼辣劲儿,特别干脆。
师父看了看我,然后说:“呦,你哪儿来那么多兄弟姐妹!”师父看师娘的脸色沉下去了,笑了笑,“我本来就没打算把三狗赶走,你不说,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就是给他点教训罢了。”
师娘又冷哼了一下:“孔老二你别跟我这儿装了,你胆子有多大,你以为我不知道?反正话给说到了,以后对我弟好点!”
说完,她扭头就走。
我还想拦住师娘,被师父拽住,师娘离开后,师父一下子把门关上了。
从卧室里钻出一个小娘们儿来,那小娘们儿岁数不大,才十七八的样子,穿着睡衣,直勾勾地看着我。
师父随手一指,说:“叫师娘。”
我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师父急了,拍了我脑袋一下,说:“你小子听见没?让你叫师娘!”
我冷哼:“我只有一个师娘,你找的其他女人,我都不会叫的。”
师父又拍了我一下,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那小娘们儿也白了我一眼,走到师父跟前。
他俩小声地嘀咕着,时不时笑笑。我觉得自己很多余。
实在受不了了,我站起来跟师父说:“我去检修电梯了。”
师父哦了一声。
我出门骑车去往该检修的电梯。常规的检修我已经熟练掌握了,这点事难不住我。
一忙就是一整天,我检修了几栋楼的电梯,还处理了一个电梯事故,我处理的时候特别小心,按照师父教的,每个步骤都谨慎地处理,那个电梯很快修好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中午饭是去门岗跟几个保安吃的。天色一黑,四处放鞭炮,家家户户都吃饺子看春晚,我知道自己该回家了。
可是一想到师父和那个小女孩在家,我就格外不想回去。
我去孙大癞子家看了看他,他好点了,一群保安围在他家里,吃年夜饭。
有这么多人照顾他,我心里就放心了,从他家出来,我不想回家,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这么骑车在小区里转悠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师父家楼下。
正在犹豫上不上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楼道里钻了出来。
那人影出来的时候左顾右盼,猫腰探头,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我把车停下,看着那人影往楼后钻了去。我轻轻把车靠在墙边,跟了过去。
那人跑得很快,迅速穿过几栋楼。我死死地跟着,却没有让他发现。
一转眼,我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43号楼附近。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43号楼?
那人影跑进了43号楼里面,我借着电梯发出的亮一看,傻眼了,
楼道里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竟然是师父!
我本来想叫人抓贼的,这下不敢叫了,更不敢露面。
我一直怀疑师父跟43号楼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今天正好看看师父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没注意到我,神色紧张,站在电梯口,按了向上的电梯。
出乎意料的是,电梯很快就开了。
我记得平时我按43号楼电梯的时候,一般都需要等待一会儿,电梯才会开,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快。
电梯一开,师父没着急进去,而是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右脚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往后倒,双手挡在前面,做出一副害怕的姿势。
我在楼道外面悄悄往里看着,突然,听到师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口齿发音完全不标准,根本分不清他是在说胡话,还是在说某国语言。
不过我能确定的是,电梯里面一定还有一个人,似乎在跟他对话。
不过我完全听不到里面那个人的声音。
里面那个人会是谁?
是旗袍女?还是那个十六七岁,长得像十二三岁抱娃娃小女孩一样的那个女孩子?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想试着往前走两步看看到底是谁在和师父说话。
只见师父突然双手往后面一背,然后翻了一个后空翻!
师父在我眼里从来都是严肃的形象,尤其是我刚来京城,在车站接我的时候,背着个手,一副大领导的样子,和我们村里人完全不同。
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么严肃的师父,竟然会像个猴子一样地后空翻!
空翻完毕,他冲着电梯里面嘿嘿一笑,似乎在讨里面的人欢喜,然后抓耳挠腮,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他这副样子,简直和我认识的那个师父判若两人。
这时,更加让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师父竟然一把把裤子脱了下来。
脱下来后,他嘿嘿地笑着,一股热泉从他**涌出,喷射到电梯里。
我彻底惊呆了。
他尿了好长时间,一边尿一边嘿嘿笑着,等结束后,提好裤子。
做完这一切后,我以为他要出来,就赶紧把脑袋收了回来。
可随即,我就听到了电梯关门的声音。
我赶紧往里面看,电梯门关上了,师父也不见了!
师父没有出来,所以只能有一个去处。
他进电梯里面了。
我赶紧跑了过去,电梯外面还有一些水渍,证明我刚才没有看花眼,师父确实脱了裤子,然后冲着电梯做了那件荒唐的事情。
我倒是听说过,童子尿是可以辟邪的,可是师父有过很多个师娘了,跟童子可不搭边。
莫非他临时找不到童子尿,就用自己的应应急?
我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了,事实证明,今天师父很不正常,我不能就这么回去,要等着师父出来再回去。
按了电梯按钮,电梯开始上升。对于别的电梯,我可能不如师父熟悉,可是这个电梯我天天都要坐几遍,自然是比他熟悉的多了。
电梯一直升到了顶楼,中间没有停,然后慢慢下降。
一直到一楼的时候,电梯都没有停。
我心里纳闷儿,电梯没有停在任何楼层,说明师父哪儿都不想去,那他干嘛要坐电梯?
莫非,他和我一样,就是单纯为了坐电梯而坐电梯?
正纳闷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电梯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赶紧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摸了摸,还喊了几声师父。
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没找到师父的影子。
正愣神的时候,电梯门自动关上,把我关在里面。我按了最上层的按钮,按照师父刚才走过的路线又走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师父,也没见到那个抱娃娃的小女孩和十六七岁的那个女孩子。
从电梯里跑出来,我马不停蹄地跑出去,推车子回家,用力敲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了我的新师娘。
那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我急出了一身汗,一看她开门,猛地就问道:“我师父呢?他回来没?”
那小娘们儿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一看到我扑哧一下就笑了。
“胆小鬼,我在楼上明明看到你跟在你师父后面,出去了,现在还问师父回来没,是想趁着他不在,占我便宜吧?”
我这时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睡衣,露出胸口的一抹雪白。
师父的拖鞋在门口放着,确实没有回来。
我想再去找他,转身往楼下跑,刚跑了两步,小师娘在身后喊道:“哎,别走啊,你师父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叮嘱过我,说你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让你走,在家等他吃年夜饭。”
我这才注意到电视里正播着春节联欢晚会。
是啊,今晚是大年三十。
我忍住不耐烦,认真地跟她说:“你知道师父去哪儿了不?”
她摇头,说:“他不告诉我,说有重要的事情去解决,说是去帮你了。”
我心里一动,莫非,师父真的是去43号楼帮我解决问题去了?今晚过后,我不用再去43号楼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暖暖的,师父虽说表面上对我严厉,可是心里还是疼我的。
见我犹豫了一下,小师娘说:“快进来吧,帮我下饺子,你师父一会儿就回来了。”
就这样我被她拽了进去。
屋子里特别暖和,我脱下了外套,换了鞋,一眼就看到一盘包好的饺子放在桌子上。
小师娘斜倚在沙发上,我拎起个板凳,在距离她比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看着电视节目,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咕噜”一声。
小师娘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她饿了。
我回头看看她,又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快十点了,可师父还是没有回来。
我自作主张地用家里的电话给师父打电话,刚举起来,小师娘就说话了。
“他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
我愣了一下,眉头彻底皱起来了。
刚才小师娘跟我说得太从容了,所以我相信了她,可是师父到现在还没回来,就说明,师父可能真的失踪了!
想到这里,我顾不上肚子饿,猛地开门跑了出去。
小师娘在后面不停地喊着:“哎,你干嘛去啊,回来,我一个人害怕啊。”
我不管她,一口气跑到了孙大癞子家。
敲了半天门才有个人打开了门,也是个保安,面红耳赤,很明显是喝多了。
“哎,小狗子,你咋,咋来……来……”
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我猛地推开他,跑进客厅,孙大癞子正趴在桌上喝酒。
“我师父,师父他……在43号楼消失了!”
我说完这句话,孙大癞子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发出亮光。
“三狗,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孙大癞子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走。
几个保安拦着他,他把他们推开,带着我离开了家。
孙大癞子下楼后想骑车,结果还没上去,就摔倒在地上。
我赶紧把孙大癞子扶起来,他晃晃悠悠地趴在我身上,吐出了一堆臭烘烘的东西后,才站稳了。
“你骑车,带我,马上,立刻,火速,去43号楼。”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骑上车,他往后座一靠,整个人就趴了上去。
我想让他坐上去,可尝试了好几次,怎么都无法做到。
迫于无奈,我只好让他坐在车子的后座上,我推着车子往43号楼走去。
一路上烟花不断,所有出来放鞭炮的孩子们都欢天喜地的,我看着他们,心里有点凄凉。
也许我注定要奔波一生,无法过这样安稳祥和的日子。
到了43号楼楼下,孙大癞子又吐了一回,这才感觉好多了,随便从地上抓了一口雪塞进嘴里,拍拍脑袋,走进了43号楼。
刚进楼道,他就哎了一声。
“不对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