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歆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更糟糕，至少对于纪知归而言是这样，南裴走之前特意交代她甘歆的状态不太好，可即使是做过了思想准备，纪知归还是觉得现在的甘歆看起来有些过分地低迷。




　　她缩在狭小的屋子衣角，身上还穿着那天的套装，只是皱巴巴又灰突突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件精工细作的套装，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变得脏兮兮的，几乎要和这个环境融为一体。




　　甘歆的长发松散地绑在脑后，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发圈，看起来廉价又难看，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看着脚尖处，纪知归看不清楚她的脸，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瘦了不少，长发也干糙了不少，仿佛一朵干枯了的花朵。




　　“甘小歆。”纪知归轻声喊她，生怕声音再大一些会吓到她，甘歆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到，她微微侧了侧头，却没有抬起头来往这边看一眼。




　　“甘小歆！”纪知归加大了一点声音，这回甘歆确确实实听到了，她抬起头看过去，眼神成功锁定在纪知归身上。




　　“知归……”甘歆的神色是显然的不可置信，她的眼睛瞪的老大，那张艳色十足的脸此刻却几乎不见血色，颓败地让人难过，本来就小小的脸更是瘦了一大圈，几乎都要脱相了。




　　“知归！”甘歆似乎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从角落里出来往纪知归这边跑来，语气里委屈地甚至带上了哭腔。




　　纪知归心疼地要命，快跑了两步接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却被清楚的骨骼硌的生疼，她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不住地念着她的名字：“甘小歆……甘小歆……”




　　甘歆在她怀里呜呜地哭着，她委屈坏了，这种无妄之灾忽然就从天而降，而她什么都没做呀，她知道把她推入地狱的最后一只手是谁，可她没办法说出来，也不想再去说了。




　　纪知归和甘歆抱头痛哭了一会，忽然伸手擦去她的泪，揽着她的肩膀扶她站起来往外走去，她刚哭完，开口还带着尾音：“我带你出去，甘小歆。”




　　甘歆却停在原地摇了摇头，纪知归困惑地看向她，缺只见她咬着嘴唇，一脸灰败地拒绝道：“知归，别浪费时间了，我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的，你不必为我费心了。”




　　南裴中途离开前，特意告诉纪知归甘歆现在的情绪非常低落，他把那天自己来探视时甘歆说的话挑拣了几句重要的说给纪知归听，还一再叮嘱她好好劝甘歆振作起来。




　　纪知归于是身负重任地来了，可甘歆比她想象中还要负能，纪知归几乎不能把眼前这个人和她印象里总是笑着看她的甘歆联系在一起。




　　甘歆还在继续说着：“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来承担……”




　　“所以为什么是你来承担呢？”纪知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并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你来承担呢？”




　　甘歆在她的质问里重新低下头去，不言不语，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许久之后，纪知归听到她的声音：“因为我知道，真正需要为这件事负责的人永远不会来。”




　　“我相信你们能带我出去，相信南裴总能找到办法，我太了解南裴了，他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不成的。”




　　“但这件事确确实实需要一个人站在这里。”




　　甘歆抬起头来，开口却还是低声：“那么唯一解决的办法是找另一个人替代我站在这里。”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本该为这件事承担责任的人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的。”甘歆的语气里是放弃，“找另一个无辜的人来替代我承担这一切，太不公平了，我不能接受。”




　　纪知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到甘歆又说道：“我知道南裴可以做到这件事，合理而正当的把我换出去，那个来代替我的人也会心甘情愿，甚至还会因为南裴给出的条件而心存感激。”




　　“可我不愿意。”




　　甘歆看着纪知归的眼睛，问她：“知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纪知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又重新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是谁做的，是吗？”




　　甘歆却避开了她的眼睛，许久之后她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我知道东西是苏宁拿出去的，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让她来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




　　纪知归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一点愤怒，甘歆一直都知道是苏宁拿走的东西，可她却一个字都不透露，而她们在外面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这么久。




　　可看了看眼前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却又只剩下了心疼，纪知归俯下身子来跟她平视，语气强势却不强硬：“听着，甘小歆，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不会找一个无辜的人来代替你承担责任，相反，我们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现在他们去跟官方交涉，我在这里陪你，很快我就能带你出去，你只要乖乖听话好好振作起来就够了，好吗？”纪知归摸了摸她的头，哄小孩一样的温和语气。




　　甘歆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她没有追问幕后黑手是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安静地又缩回了小角落里，纪知归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沉默地等待着结果。




　　结果比纪知归想象中来的快的多，那个胖男人还是一样的点头哈腰，只是脸上有了几分明显的喜色，让纪知归看的有几分奇怪，她还以为交涉一番他们只会面露难色，却没想到对方看起来倒更像是谈成了什么大条件的喜气洋洋。




　　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中原因，只顾得上扶着甘歆往外走去，走过幽深的走廊，离外面世界的出口越来越近，光亮逐渐占满空间，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再见到这种环境纪知归都觉得眼睛发疼，更何况甘歆呢。




　　纪知归有点担心地看向甘歆，却发现她的脸色果然苍白，额角也有了隐隐的汗水，纪知归不由自主地多用了一份力扶着她。




　　下一秒，甘歆的身子却已经一软往地上倒去。